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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很快,经过将近一天的行驶,列车出了湖南进入广东。外部四周的环境再次变得一马平川起来。说来,自从北京出发,一路经过四面无山的平原,来到多山多河的湖北湖南,最后进入广东。由于路线逐渐接近海边,山川愈加稀少。处于西边的太阳正默默地照耀着这片大地。一天一夜的时间,我们就从一望无垠的北方平原穿过多山的南方,最后到达大陆边缘的海岸线上,这让我一度有穿过半个地球的错觉。诚如所知,我们仅仅穿过几千公里而已。可心中的那种感觉就是分外强烈,且时间的流逝不像只过了一天一夜,倒像是过去了半个世纪之久。究竟是何缘由带来这种感受呢?我只是从北方跨地域来到南方而已,为何心底却感觉如同来到另一个世界。虽说这个世界仍旧如此熟悉,并未有丝毫陌生之感。但心中却有一个明确的声音告诉我,嘿,欢迎来到异世界!真是匪夷所思。

很快我们就到达了广东省境内的徐闻县,车厢里只剩下一半旅客了。很多旅客在途经广东的广州、茂名、肇庆、佛山等车站都纷纷下了车。看来他们的目的地不是位于琼州海峡那端的那个中国海岛。

列车在徐闻车站停留了短短几分钟之后,再次启动了。我们开始朝着海边驶去。这时,列车广播里响起一个悦耳的女性声音:旅客朋友们,列车即将要进行轮渡。轮渡是目前列车度过琼州海峡驶向海南岛的唯一方式……

大家纷纷起身,准备好心情开始感受这难得的轮渡之旅。

不一会儿,列车渐渐减速,直至最后停了下来。看来是到达轮渡码头了,前方想必正停留了一辆巨大的轮船静静等待着。片刻等待之后,车厢发生一阵剧烈的晃动,我知道火车要开始拆分了。只见列车开始缓慢向前行驶,离码头越来越近。随着距离的缩短,我们看见两列列车并排在两条铁轨之上。当然,这并非是两列列车,只是一列列车被拆分为两节而已。被拆分的列车分两部分缓慢交替的向轮船甲板上驶去,随后然后两部分拆分为四部分。

就这样,一列三十来节车厢的列车宛若一条缓缓蠕动的毛毛虫被分成了四节,然后伸进了一艘轮船的巨口之内。那感觉仿佛一条巨大无比的海鱼张开****的大口将火车一口吞下。我们就这样在轮船晃晃悠悠地行驶下被载过了琼州海峡。到了海口站,照例是一番费劲的捣腾,火车那被四分五裂四部分再次被一一连接了起来,且重新启动继续朝前行驶而去。由此,轮渡观赏节目彻底谢幕。车厢里的旅客也都依依不舍地回到自己的铺位,全都一幅意犹未尽的模样。

我也重新在铺位上躺下,对于这幅场景早已见怪不怪。由于在海南上的大学,所以轮渡的体验我每年都会来那么几次。因此我没有他们那么强烈的好奇心,轮渡结束后心中也不存在能够仔细回味的感受。

这时,列车乘务员前来换票。正准备从我们眼前走过时,女孩叫住了她。

我们也下车。女孩从钱包里掏出铺位卡。

我们不是到三亚么?为什么要在海口下车?我很诧异地看着她。

我们先去另一个地方。女孩将卡递给了乘务员,随后双眼定定地注视着我。

好吧,下车就下车。我只能表示跟随。

我们跟随者车厢内仅有的一半乘客走出车厢。这么一来,车厢内显得更加空荡。大部分乘客都已在此站下车。列车整个变成一个空着肚子还需往前奔跑的勇士。而火车站由此变得人头涌动,熙熙攘攘。

此时正好下午6点30分,外面依旧日光灼灼,奇热无比。

我们登上一辆开往海口城区的公交车。待车内坐满乘客之后,汽车启动,开始慢慢悠悠地朝市区驶去。

我们今天是要在海口过夜吗?眼看马上就要天黑了,必须先找到一家宾馆住下再说。我向身边座位上的女孩征询意见。

可女孩对我的问话充耳不闻,眼睛定定地注视着前方和侧耳仔细聆听着报站声。在听见下一站海口汽车东站的时候,她立即拉起我的手朝车门走去。

我被她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有些莫名其妙,右手急忙扯过座位旁的背包,跟随着她来到车门处。

很快,海口汽车东站就到了。海口这个城市不算大,所以公交站之间的距离并不长。如若到某地去只有几站的距离,你完全可以选择徒步前往。北京则大不一样,像北京这样的特大型城市,如若你说什么只有一两站距离,走着去就到了之类的话,准会被人笑掉大牙。若是你还固执地加以实施,那可有得你的苦头可吃。能否短时间徒步到达尚不清楚,更别说期间需要转过几个弯道,穿过几个十字路口都概不清楚,只有被弄得晕头转向的份。

从女孩将我拉到车门处那一刻,我心中顿时明白了,她的目的地并不是海口,而是想去另外一个城市。

果然,下车后,女孩对我说,我们去琼海。

为何去那?对于旅游来说,那可不是首选之地,我们可以从三亚回来之后再去那也不迟。我不明白女孩的意图。

怎么?你都不愿意回母校去看看?女孩盯视着我一字一句地问。

不是,我们可以最后再去啊!

可我今天就想去。女孩执意坚持。

你也是这所学校毕业的?

女孩点头。

我诧异万分。这难道真是缘分不成,竟在北京遇到海南上学的校友,这可真是够得上去买彩票的。可她又如何知道我也来自那所学校,难道我们过去真的认识?

我心中万分迷惑。可来不及多想,就被女孩拉着朝车站跑去。正好赶上最后一班海口开往琼海的城际大巴。就这样,我稀里糊涂地被带往了自己的母校。

这里说明一下,我们前往的城市叫琼海,是海南除了海口三亚之外,仅有的几个地级市之一。虽然城市规模还没有达到地级市的标准,但有很大的发展空间。我所在的学校是个大专专科学校,学校的前身是“琼海师范”,后来改为了一所职业大专。对外,我喜欢说我来自“琼海师范”,而不愿说来自“海南某某职业学院”。究其原因,是习惯问题,因为在那座城市,当你和别人说你是“海南某某职业学院”的学生,大家都不是很明白。当你费尽口舌解释一通后,他们才恍然大悟,原来是“琼海师范”啊。于是为了免于解释,我们都说自己是来自“琼海师范”了。不过毕业后很少再有人问这个问题了,人们更加关心的是你是什么工作有没有女朋友这类不免落入俗套的问题,还有谁会关心你是哪毕业的呢!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行驶,我们来到了琼海市。看着车窗外小城的景色,我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感慨。没想到多年以后,我回来竟是以一种无意的方式。与其说我不愿意回来,不如说回来需做好准备。毕竟再次回来这里已经没有了当年的好友,虽说母校未变,但除了老师以外昔日的同学都已经各奔东西,回来不免让人觉得有些伤感。

大巴缓缓驶入琼海车站,我目不转睛地盯视着车窗外熟悉的景致。女孩也是一样,从海口火车站下车以来,她就鲜有地沉默寡言,除了在汽车站的那几句交谈,这一路再没见她开口。这分明不是她的风格。就像此刻,她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前方。除了对和我一样眼神里充满怀念之外,还夹杂了些许期盼。

我们就像两个极其有默契的人,对着一个离开多年的城市抱着深深的怀念之情。这难道真是所谓的缘分不成?可我对她实在是不甚了解,就连她的姓名都尚不知晓。从笔杀事件之后,女孩突然出现,而且对我显得异常亲密,仿佛我的一切她都早已知晓。我甚至有一种感觉,她的所作所为像是在朝着一个目的前进,而这个最终的目的和整个过程都是紧紧围绕我的。

还有就是笔杀事件,如同出现一样,它消失的极其突兀,令人猝不及防。现在细细想来,内心疑点重重。笔杀事件究竟因何发生?为何事件的主人公是我这样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人。且在引起了一定的轰动之后又倏的消失了。事件的影响仅仅持续了短短的几天。

这一切的发生都在女孩出现之后。不知是不是巧合,正是她的出现,使得笔杀事件渐渐平息下来。当然,如此判断是极其武断的,我没有任何的证据说明是女孩促使了这一结果。可心中就是有这样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个女孩的出现绝不仅仅是偶然,肯定有特定的原因。

就比如这次的海南之旅,以及今晚她特意带我来到母校所在之地,是不是准备揭开谜底呢?

我们步出琼海车站,其后,女孩打了一辆出租车,向司机说了一个所在。车立即启动,径直朝那个地点开去。

女孩说的地方我很熟悉,那里是一个喝酒吃烧烤的场所,就在离学校不远的一条街上。我上学时和几个要好的朋友常去那喝清补凉。由于海南太热,所以在这片土地上,夜里的烧烤大排档相当火爆。每每总能引来许多人乘凉到深夜。

只是她为何带我前往此地,是要先吃一顿烧烤么?如此急匆匆地奔赴这里,难道就是为了吃一顿烧烤?

很快,我们便到达了目的地。目力所及,我已能看到烧烤处兴旺生意的景象了。没想到这里几年之后依旧如斯,一点都没有改变,还是老样子。我脑中顿时回想起上学时和几个好友来此的欢乐场景,心中不禁感慨,真是物是人非啊!此刻要是和他们在此重聚,那该是多么美妙的事。只是这万不可能。毕业后大家渐渐少有联系,好友中有几人都纷纷有了自己的家庭。大家不是忙于自己的工作就是忙于自己的家庭,重聚的机会一次也没有出现过。

这么一想,我心中不禁感伤起来。

而女孩下车后,却异常欢快地向前跑去。我更加纳闷,她这是怎么了?那兴奋程度,仿佛回到了自己家中一般。恐怕她回到家也没有这么开心吧。

而这时,我也听见一个熟悉久违的声音。声音响起之时,我一度怀疑自己是否出现了幻听现象。老天爷真的听见我心中的愿望吗?我内心刚刚期盼并祈祷的事情,此刻竟然如此真实地发生了。

呼唤我的正是大学要好的同学中的一个。

小竹,快来啊!我们正等着你呢!喊话的正是我大学时期的几个至交好友。

我再也不去想他们为何会出现在此地了,只顾兴奋地朝他们跑去。就这样,我成了继女孩之后,第二个变得兴奋疯狂的人。

看着他们久违的面孔以及他们开怀的大笑,我瞬间明白这一切都是提前预谋好的。原来他们早就打算一起重聚一次。一直都因为我的忙碌而未能实施。大学毕业之后,除了我去了北京,其他几人都相继分散各地。

我发现女孩和其他三人相处异常融洽,那感情仿佛比我和他们还要深厚。

诶,你们也认识她?我问几个好友。

当然,她可是我们要好的朋友。三人如是说。

其实,你……

别,别……好友还未说完,小叶便打断了他们,我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其后的时间,大家各自寒暄这些年的情况,我也暂时将对小叶的疑问中止了下来。

不久,烧烤和清补凉端了上来,几人开始吃清补凉,几人都开始品味这美味的海南小吃。清凉的椰汁外加各种糖圈及小甜果。一口下去,一股清爽感顿时沁入心脾,令人舒爽万分。

好了,今天的聚会就到此结束吧。我们要准备走了。吃完烧烤,几个好友提出要离开。

为什么这么快?我惊愕地问。

其实这次来的目的不是我们定的,是小月定的。说着,几人纷纷看向坐我一侧的女孩,原来她叫小月。

就这样,我们在短暂的重聚后再次分道扬镳,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我不禁怔怔出神。我知道以下小月有话要对我说,我想只要倾听即可。况且我早已做好准备。

我们去学校坐坐吧?小月凝眸注视着我说。

我看着她的眼睛,感觉她的眼神里有了一些变化,变得更加认真了,仿佛一会要说的话非常重大。

两人并肩走进校园,径直来到校足球场的草坪上坐下。四周尽是纳凉的学生。看着他们,我突然觉得自己也远离了烦恼。他们是那么的无忧无虑,尽享象牙塔里的美好时光。

你是不是对我很好奇?小月开口问道。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点头表示说是。

小月带给我的神秘太多了,在她身上确实疑点重重,让人觉得她像是虚幻的存在。对我,她无所不知,甚至认识我最好的朋友。这些我目前都无法用巧合来解释。

不过我也不知该怎么表达。这件事要细说的话恐怕一时半会你无法理解。但是请你相信我,我们曾经是相爱的,现在也是。我的出现并不是偶然。你明白吗?小月神情无比认真地说着这番话。

我点头,仔细聆听着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一直在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你放心,到了一定的时间,你都会一清二楚。现在我还无法告诉你。因为一旦通过我告诉你这种方式,这种平衡就会被打破,那样将会造成难以估量的严重后果,我这么说你明白吗?小月看着我问。

平衡被打破?又是一句难以理解的话。平衡两端是什么呢?为什么和我说了之后平衡就会被打破?

一丝一毫也不能透露吗?我问。

小月摇了摇头,任何细节都不能透露,否则天上的月亮就会破裂,天空将不复存在。这个世界将会崩塌。女孩说。

这么严重?我抬眼看了看晴朗的夜空和正悬挂其上的皎洁明月。

小月郑重地点了点头,总之时机一到,你自会明白一切。

好!那我不再问了,就暂时将疑问埋藏在心里。只是我该如何解开这些谜团,关于你的,关于我自己的,还有你说的一旦透露就会崩塌的这个世界的。难道我所能做的只有等待吗?我问。

当然不是,我不是在你身边吗?

你是说,你会带我去探寻这一切的真相?

小月点点头。

今天向你说这些我觉得都透露过多了。不过不要紧,这些话是今天必须告诉你的,每到一个特定的时刻,我都会相应告诉你一些话。结合实际情况,你就能慢慢明白真相了。女孩如此解释。

我沉思片刻。怎么说的跟FBI调查员分析案情一样。

那是,现在我就是FBI联邦探员。小月笑了。

那我是什么?我诧异问道。

你嘛!你就是我要调查的人喽!

那岂不是成了坏人。

放心,笔杀者这样的身份再也不会冠加在你身上了。你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还好这一点没变,不过我很高兴能和你相遇,所以天空千万别消失,世界千万别崩塌,这么美丽的月亮也千万不要裂开。我说。

不会的,放心。小月靠近我的怀里,轻声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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