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妇人是那个屋的?”清颜看着三个人问道。
紫玉先摇了头,她甚少出了这院子,得空也只会回屋绣些嫁妆;春芽倒是往外跑的最勤快的一个。
“春芽?”清颜看着春芽那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疑是认识那仆妇的模样。
“倒像是外院的采买办的,奴婢往日跟随王妈妈去过外院,看着眼熟得很,应该是不差的,”春芽回想道,“不过那个妈妈穿着可没有那么华丽。”
清颜瞄了一眼那个婆子,一身银丝黑缎短襟裳,下身一条蜜色罗裙,极为不搭,春芽刚刚那么说听着更多是讽刺,衣裳是极好的料子,不过那罗裙就是嘴粗糙的绸布制成的。
“秋姑姑带她来做什么?”清颜思索着,猜不透,侯夫人像迷,这秋霜也跟着神秘。
“夫人,”门外的丫鬟屈膝给侯夫人行礼,侯夫人一身金丝织锦腊梅裙裳,那绽开的红梅在白色织锦上艳丽之极,举手投足只见端庄气度。
“进去吧,”侯夫人不削地看了一眼那个被捂住嘴巴的仆妇。
“走,”秋霜推搡着,那仆妇就是不愿意也由不得她了,膝盖被一顶,整个有些软了,虽然样子臃肿,但是秋霜还不费力地拖着进了没有门槛的花厅。
“娘,”清颜扶着侯夫人落了座,端了还未碰过的茉莉香茶给侯夫人,“这人儿媳眼生得很,不知道娘为何把她带到这儿来?”
侯夫人优雅地喝了茶,似乎很满意这味道,便又多喝了一口后,从袖口里抽出昨晚清颜送过去的账簿,往桌上一放,对清颜说道,“颜儿,娘今日就教你如何驭下,你可要看好了,这种好戏不是天天可以上场的。”
侯夫人对秋霜使了个眼色,秋霜点头会意,一把扯到了那仆妇嘴上的帕巾。
仆妇还未等气喘顺了,就迫不及待地说道,“奴婢犯了何事,你居然这等羞辱奴婢,奴婢定告诉太夫人去,求她老人家做主。”居然连个称呼都没有。
“崔妙手,原来你不仅是个妙手,还是个妙嘴啊。”侯夫人笑意满满,“我可是好意请你来的,可你没把我这个夫人放在眼里,所以我才用了这别样方式请你过来。
崔妙手,因为炒的一手好菜,所以在太夫人院里的厨房极为受宠,太夫人也因此提拔她到油水丰足的采买办,这一待便是十几年,听说在院外哪个丫鬟和婆子不是敬她八分,另外因为她的婆婆是全妈妈的缘故,就算在采买办逢高踩低,也没人敢怨言半分,谁让人家有靠山,还是府里最高分位的。
“这府里我只听太夫人的,不是所有阿猫阿狗的,都能叫我办差的。”崔妙手趾高气昂,这还是清颜地一次见到有人这么直白地否定侯夫人的。
“秋霜,给我掌嘴。”侯夫人不怒反笑,微翘的眼角透着杀意。
“是,夫人。”秋霜加重了“夫人”两个字,朝崔妙手脸上甩了一掌,崔妙手哼了一声,转头恨恨地说道,“今日一掌,他日必要讨回来。”
“再打。”侯夫人依然笑道。
“慢着,”清颜见状忙喊住了秋霜,秋霜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侯夫人,侯夫人颔首,秋霜住了手。
“娘,”清颜劝道,“儿媳不明。”
“颜儿,这婆子就是管着你克扣你屋里食材的,娘今日本想叫来当着你的面好好问问,可她诸多推搪,我这才不得以将其绑来,你瞧瞧她那副样子,只认了抚心苑的那位。”侯夫人指着崔妙手说道。
“奴婢是不知这府里还有其他一位夫人,”崔妙手还不承认侯夫人,她不过是借了个借口,因为当年她进府之时已经是简夫人当家了,就算不见侯夫人也是该知道的。
“给我打,狠狠地打。”侯夫人压着心里的怒气。
“我看谁敢。”外面一声怒吼,抬眼望去,简夫人扶着太夫人走了过来,身后的全妈妈双眼红红的,看见崔妙手,忙奔了过去,“我的儿啊。”哭得那个伤心。
“婆婆,你救救儿媳,儿媳快被打死了。”崔妙手的眼泪汹涌而出,扭着身子要求松绑。
“是太夫人啊,”侯夫人起身欠了欠身子,后退了一步让太夫人落座上首。
清颜急忙行礼,看着太夫人的脸色,心上极为担忧,这要是闹大了,可如何收拾呢。
“杜氏,你是不是根本没把我这个婆婆放在眼里啊?”太夫人睨了侯夫人一眼。
“儿媳不敢,这府里太夫人为尊,儿媳怎敢对你不尊重。”侯夫人恭谦地说道。
“哼,这崔妙手是我提拔的,你不是不知道吧?”太夫人问道
“儿媳不知。”侯夫人不知,这话极妙,既然崔妙人说自己不认识侯夫人,侯夫人便说自己不知崔妙人是太夫人的人。
“那你现在知道了?这人我可要带走了。”太夫人想就此了事,崔妙人做人是缺了点,这要找事还是能找出一些来。
侯夫人看着崔妙人被松了绑,“太夫人想要带人走,也要先问问是什么事情?这若是犯了事儿,可不是一句话就可以的。”
“哦?”太夫人提高了音量,眼神也交之前锐利,“看来夫人说尊重我不也不过是一句空话了,我说呢,你今日怎么那么好说话。”
“呵呵……”侯夫人轻声笑了出来,“太夫人最重规矩了,颜儿也就是因为这规矩才被禁了足的,这婆子今日犯了两件事儿,太夫人就想一句话就带走,这又算什么呢?”
“姐姐,有话好好说,娘她这两天身子刚好,别再气着她了。”简夫人妆模作样劝道。
“妹妹这话说的好,姐姐我也只是就事论事,老爷这刚刚下了吩咐,要核对账目,从这丹桂苑说起,便是黑账重重,我不过是想请了这婆子好好核对一番而已,她不仅不承认,还对我这个夫人不恭不敬,儿媳倒想问问,太夫人是怎么调教的。”侯夫人有条不紊地说道。
崔妙手跪着走道太夫人跟前,扯着太夫人的暗绿蝠纹裙哭诉,“太夫人,奴婢真是不晓得这府里还一个夫人。”
“是么?”侯夫人反问道。
“你久藏身居,她进府时从未得见你,她自然不晓得了。”太夫人开腔,心里有些埋怨这个崔妙手,这点小事儿都能让人捉了把柄。
“太夫人,儿媳可是告诉过她的,她还出口不逊,您的规矩摆在哪儿了?”侯夫人嘲笑道,笑如腊梅清冷,颜如清秋淡然。
“还不给你夫人赔罪?”太夫人一口气闷在心里,除了杜雨梅,还没有谁能这么给她气受的,可规矩是她自己说的,哪能自己打自己的嘴。
“太夫人?”崔妙手有些不敢相信太夫人的话。
“给你们夫人赔罪。”太夫人一字一字地说道,崔妙手也忒没有眼力劲儿了,太夫人朝全妈妈使了个眼色,全妈妈推了崔妙手去了侯夫人面前,说道,“夫人,您大人有大量,别和小儿一般计较了。”
“全妈妈言重了,哪能让您这么低声下气的,这事儿我们还是按着规矩来吧,”侯夫人坐了下来,一盏茶饮尽,空茶盏落了桌,便是一阵“锵”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