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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炼狱

和第一年相比,第二年的军旅相对比较轻松。

新兵马上下班了,我还是跟着班长王建斌。我喜欢他的管理方式,他给我的感觉是比较文明的,在部队我们的口头禅比较多,他几乎没有。平时没什么事我喜欢逛图书室。在近一年的时间里,我几乎看完了连队图书室里所有的图书,什么种菜的喂猪的,都有涉猎。平时我爱写观后感,在不知不觉中充实了自己,对于事物也有了一些新的观感和认识。

紧张的生活里有了多彩的渴望,我还有梦没有实现,路还很长,还要不停地往下走。由于身体不适,在解放军第五医院做了一个切除混合痔的小手术,回到部队,上级给我们布置了新的任务。

6月26日,部队去内蒙古阿拉善左旗进行高强度的强化适应训练。连队打算让我后留,我拒绝了。随队训练的还有一连、六连和地爆连。

我们在阿拉善左旗的一个小村子旁边扎寨。那个小村子紧靠腾格里沙漠,大约有二十户人家,人不多但地方够大,每天我们的体能训练就是在沙漠里奔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看沙漠,好漂亮!沙丘被风吹得一座一座,我们光着脚丫在沙漠里行走,软软的不沾脚。

第一天的新鲜感过后,我开始反感这个地方,这不是平常人呆的地方。

早上有一点冷,穿秋衣都不会感到热;而到了中午,不穿衣服都嫌热;晚上气温更是降到零下,哨兵穿着羊皮大衣还要不停地跺脚。

我们的到来给这个小村子增添了新的活力,每天都会有一些小孩远远地望着我们。我们逗那些小孩说,跟叔叔去当兵吧,天天都能看解放军,还能打枪呢!一个小娃娃歪着脑袋想了半天,说,不用了,你看你们这么大了还和我们一样,也在地上爬来爬去,挖陷阱!

我们一群人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为了不扰民,我们在距村子大约300米的地方搭设帐篷。那帐篷简直是人间地狱,外面气温三十度,里面差不多有四五十度。连长说部队的生活确实太好了,大家脂肪有点多,在这里面既能减肥,又免费蒸桑拿,烤烤更健康。中午不敢进,晚上更是苦不堪言,里外气温一个样,唯一的作用只能防点风沙。

我们叫此项活动是炼狱。

正式训练的计划下来以后我们都大吃一惊,这还能坚持吗?

早上五点钟起床,一个小时的沙漠奔袭体能训练,而后半小时洗漱和整理内务,其中包括十分钟的闭气训练。以连为单位在帐篷门口摆上一排脸盆,打上水趴在里面,连长不说停止不能抬起头。七点开饭,七点半准时训练,十一点五十带回,简单洗把脸接着开饭。中午十二点四十集合训练,那时候正是太阳最毒的时候,当天脸上就暴了皮,一出汗火辣辣地疼。痒的时候不停地挠,都渗出了血。那种感觉,就像在伤口上喷酒精。下午五点二十带回,放下装备立马进行一个小时的高强度训练,从五点半直到六点半。

吃完晚饭,七点二十又集合,准备夜训,午夜十一点五十带回,十分钟洗脚铺床,进行睡眠。这还没完,机关不定时进行紧急集合。我们最怕的就是这个,因为我们排的帐篷每个铺之间只有六十公分宽,一着急指不定就会把“左邻右舍”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到最后一个人,老是穿一个短裤跑出来,尴尬不已,吓得我们都不敢脱衣服!但不脱衣服更难受,白天出汗后衣服和着泥土就像兵马俑。还有一个可恨的战友爱磨牙,跟啃磁瓦一样,那真是要了人命!

就寝时间短,加上白天又累,不洗脚的战友不在少数。不到一百二十平方的空间里塞着六七十号活人,哎哟我的神啊,每次都是捏着鼻子进,脸上盖着毛巾才能睡觉,就差戴防毒面具了。

这个惨不忍睹啊!还有十几天我们咋活啊?

不到三天,连队里有七八个同志受不了倒下了。当地老乡也受不了了,找到在这儿负责的参谋长,说我们早上瞎叫唤,把他们的羊吓跑了。于是参谋长下命令,部队早上起床后悄悄地带出,不准有任何响动。

但是我们的非战斗减员还在继续,也不知道是中暑还是体力不支,急的军医直拍脑袋,建议我们要休息,要减少户外的训练,最后开的都是一个药方——输葡萄糖。

其实大家都在苦撑着,连长说这是对我们的一场考验,练的就是在复杂的环境里人的生存能力,练的就是人的意志,练的就是作风!我们要向许三多那样,不抛弃不放弃。真恨死许三多了,要是把他扔这里面,估计当天晚上就跑了!

我也是到了崩溃的边缘,就怕每天醒来,那意味着新的“折磨”开始了!自己问自己昨天是怎么活过来的?这一刻感觉活着真的好幸福!

领导知道这个情况后,晚上组织大家看了一部电影——《冲出亚马逊》,里面的故事情节采用我们集团军的特战先锋黄和平。看完之后,我是真的被震撼了。在飘着死猪,飞满苍蝇的污水里训练,吃生鹿肉,在高压水枪的冲击里站高墙。他也在坚持,为了鲜艳的五星红旗,他不停地一次又一次站在训练场上。只要信念不倒,哪怕拖着带病的躯体,他和其他国家的特种兵一样,不断挑战着自己的极限。

想想我们这点困难算啥?一下子身体里好像有了不懈的动力,我也坚强地迎接明天的考验,看看自己是不是孬种,能不能倒在这片沙漠上。

回撤那天,部队计划徒步行军二十公里,我们的车提前在终点等着。我们背着行囊,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这个令人又爱又恨的地方。

回到营区,感觉一切是这样地陌生,我也多少明白了许三多说的“好好活着就是有意义的事儿”。从此,我迷上了香烟的味道,悠悠烟云,轻轻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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