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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回家

老公跑去给我办出院手续,我就自己慢慢地在床上,换好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换掉了穿了这么久天天被我揉搓的病号服,我像新媳妇一样,安静的坐在床上,一会儿老公就进来了,风尘仆仆的,远远地看见我,大猫就抑制不住高兴地笑了,“媳妇儿,都办好了,老公接你出院昂。”

“老公,又折腾你了。”

“说什么呢,多好啊,你想,回家就能抱着我睡觉了。”

“好,不用你睡行军床了。”

“呵呵,我都没事儿!媳妇你先待着啊,别坐太久,躺会儿,我还要给你约上B超去。”

大猫轻轻的亲了我一下,给我把床铺摇平了一些,让我躺下,然后就放心的出去了。我微微的闭上了眼睛,小眯了没多会儿,婆婆和爸爸妈妈就一起进来了。

爸爸细心地端详了我一下,似乎已经猜出了我的心思,笑着说:“能出院了是好事,说明咱们没事儿了,好好在家养着就行了。我和你妈过来给你收拾东西,这不,在楼下碰见亲家母了。”妈妈揣着一个大包包,放在我的床上,从里面抖落出好几个小袋子:“我昨天又去给你买了几身新的孕妇内衣,纯棉的,你老在床上躺着,容易出汗,多换洗着。”

婆婆推来了轮椅:“这个是大猫奶奶的,借过来咱用用,正好你爸妈在,亲家拿东西吧!我推着小喵。”于是爸爸妈妈们利索的把我着几日住院的东西装成几个大包。婆婆扶着我,帮我把自己好好的放在轮椅上,平生第一次坐轮椅,被婆婆推着,我被包裹得严严实实,戴着帽子,穿着棉衣,围着围脖。我们走出病房,一一和护士台忙碌的护士们还有正在给我准备出院手续的小王医生道别,大家毫不吝啬那温暖的祝福,可是不单是我,包括爸妈都没有那种出院的喜悦,而有一些小小的失落。婆婆小心翼翼的推我进电梯,我轻轻的护着肚子,仰头看着电梯里的人们自动的轮椅闪出了地方,神情木然,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或自己的家庭正在上演的故事。轮椅出了电梯,走过常常的走廊,走过急诊,挂号处,收费处,一个个病床送我身边推过,我远远地看见老公冲我跑过来:“车就停在大门口,直接上去吧。”我回过头看看那医院忙碌的场景,大猫看出了我的心思,笑着说:“媳妇,别看了,咱回家了啊!”

我被家人呵护着上了车子,车子开动,我才仔细地看出整个医院的样子,车开出医院的大门,驶入我每天都能从病房里听到声音的喧嚣的街道,大家都在自顾自地生活着,忙碌着,车子开上环路,依旧车水马龙,我摸摸肚子,对小喵说:“宝宝,妈带你回家。”

回家后,坐在婆婆早已给整理好的床铺上,爸爸妈妈看我安顿好后,就和公婆道别,回家了。我和老公一起有一搭无一搭的整理出院的单据,其实已经被小王大夫装订好了,第一张就是我的出院诊断:

1.子痫前期

2.宫内孕31+4,G1P0,横位,未娩

3.产前出血——完全性前置胎盘

4.先兆早产

5.妊娠合并肺炎

6.妊娠合并双侧卵巢巧克力囊肿

7.妊娠合并子宫腺肌症

出院事项:全休两周,注意休息,严格自数胎动,规律产检,院外继续监测血压变化,每周至少检测一次24小时尿蛋白定量,一周后复查B超,门诊随诊:腹痛、腹紧,引导留学,排液随诊

复诊日期:1周后

“下周二的B超我已经给你约上了,走的时候小王大夫又给你开了一个尿检的条,还要坚持留尿,隔两天送一次医院,说你的尿蛋白还是高。我再琢磨,那什么给你留啊,医院那个尿壶都被我给扔了,一会儿我网上再买一个去,你留好了我给你送到医院去。”

“哦,谢谢老公,太折腾你了。”

“小傻瓜,还说上客气话了。”

这是婆婆在厨房招呼:“吃饭啦!”

大猫扶着我,慢吞吞地挪到饭桌旁我的位子,我心里暖暖地发现,椅子上多了一个棉垫子,满满的幸福,我抬头看看在厨房里忙活得满头是汗的婆婆,这时她正好端着两个菜上桌,看我还站着赶快说:“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儿吃饭,吃完了上床,不能久坐。”

“回家真好。”我闻着香喷喷的饭,摩挲着厚实的木头饭桌。

“家多好啊,今晚我终于可以好好地睡上一觉啦。”大猫美美地笑着。

“看你这点儿出息。一会儿和我出去给你媳妇买尿壶去。”婆婆总是快人快语,刀子嘴豆腐心,说得都是大实话,可有的时候又给人家泼冷水的感觉。

大猫怏怏地住了嘴,端起碗大口大口地扒饭,又越吃越high。

“妈,我能洗澡么。”其实,我是怕从医院回来,婆婆那么爱干净,会嫌弃怕我身上有味道。

“不行,别洗了。热水一刺激,再一宫缩,更完蛋,脏就脏着吧!忍忍吧。”

“好。”

“不过你要是不得劲,可以洗洗头,我给你洗。”

再次被婆婆感动,我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一般说些谢谢妈,妈辛苦了之类的甜话,我这个时候却发现有点紧张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说点发自肺腑的,对于雷厉风行的婆婆,自己都会觉得有点做作。

“美吧你就。”大猫吃High了,顺嘴接上一口。

“要不你给你媳妇洗啊。”婆婆含笑地看着她儿子,大猫吃的嘴边挂着一个米粒,仰着头乐着。

“别,还是您洗吧,小喵现在就是一个大熊猫,国宝啊!”

晚饭后,婆婆利索的收拾完碗筷,就和大猫出门给我转尿壶去了,我自己在床上有点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在医院的时候,现在该做胎心监护了。我轻轻的将手摸摸肚子,这时,就听得房门口有公公的脚步声。

“爸?”

“躺着呢?好好躺着吧,住院折腾了这么一趟啊。”

“是啊,爸。”

“家里还是比医院好吧。”

“那当然了爸。”

公公明显有话想说,他站在门口,也不知道怎么样合适似的左右走了几步。

“爸,有事?”

“啊,哦,没事,就是告诉你,你别想太多了,大家都尽力而为就好了,很多事情都是命。”

“恩,我现在没别的想法,只希望小小喵好。”

“这个我理解,妈妈么,其实从我们长辈的角度说,首先是希望你和大猫好,你俩好,就什么都好。就算这次有什么问题,你们还年轻,以后日子还长着呢,对吧。”

公公说的很短,每一句都听起来是想过的,公公和婆婆是两个性格,婆婆快人快语,公公不太善言辞,这么一下子,搞得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赶快说:“谢谢爸。”

“行了,别想太多了,赶快睡觉吧。”

说实话,从嫁给大猫到现在的6年时光里,我和公公的谈话真的不多,单独谈话就更不多了,公公也是高级干部,一直给人十分威严的感觉,今天这番话,真的是让我意外和感动。

“还憋得慌么?明天让大猫回奶奶家把制氧机给你搬回来。”

“哦,谢谢爸!”

“行了,好好歇着吧啊!”

公公说完就往外走了,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头看看我,握紧拳头:“加油!”我不禁笑了,也学着公公的样子握着拳头:“一定!”

公公乐着晃悠出去了,然后一会儿,客厅的电视声音响起,依然是连续剧频道,不过已经换了新剧了。我竖着耳朵,听了会儿情节,完全跟不上剧情的发展,罢了,就开始躺在床上愣神,我发现家的节奏,让我放松了许多。但比起在医院的时候也轻意了许多,我开始自己也觉得自己是个“好了的人”了。

一会儿,门口响起了婆婆爽朗的笑声,大猫拎着尿壶还有一些饼干和水果捎带着凉气颠儿了进来:“我和妈给你买了好多好吃的,一会儿妈给你洗头,然后咱们睡觉。”

然后我听见婆婆在卫生间招呼:“快过来吧!”

说实话,有点儿不好意思,成年后还是第一次麻烦家人洗头,婆婆倒好了两盆水,让我自己站好就行,还没等我道谢,已经麻利地给我打上了洗头液,我问着那洗发液的香味,居然觉得洗头是这么一件让人振奋的事情。那白白的泡泡,让我心里也渐渐放松了下来。一会儿婆婆拉过来喷头开始给我冲水,然后给我盖上厚厚的毛巾,一边仔细的给我擦头,还有耳朵,一边说:“好好擦擦,你不能站太久,自己坐那儿擦干净,我给你吹吹。”我就像个小孩子一样,乖乖地听婆婆的指挥,心里暖呼呼的。

洗完头后,我满足地撑着洗手池自己完成了洗脸刷牙的程序,然后就被安顿在了床上,大猫蹦蹦跳跳地在我身边忙来忙去,又是给手机充电,又是收拾第二天穿的衣服,我把自己挪到大猫一直睡的床的左边,让大猫睡在右边:“老公,从今天开始,你睡右边哈。”

“行,为什么?”

“我一躺在左边就想起出血那天晚上了,脑子里像过电影似的,一点儿困的意思都没有。”

“呵呵,老婆,你就爱瞎捉摸,不会有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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