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溪叹了口气,她明白余父口中的先皇不是李晔,也不是李晔的爹,而是李晔的爷爷,那个天妒英才的少年皇帝。
只是那些东西早就随着时间的推移淹没在历史的河流之中,他却依旧在止步不前。
余清楚看出来左溪脸上的为难,岔开话题说:“清歌,父亲不愿继续在朝为官,如今正要回乡下养老,今日东西收拾了,等到明日就出发。”
“大哥,那你呢?你留下吧。”
“我的双腿……如今也确确实实已经废了,下半生恐怕也就是如此了,继续留在这里也不过是对你的一个拖累,而且肖……”
左溪瞪着双眼,看着余清楚停住了声音,她心中有个强烈的东西,忍不住回道:“什么?”
余清楚垂眸,淡淡地笑了笑:“没什么,你要和当今圣上好好的,一定要幸福美满,这样大哥才能放心。”
左溪却觉得余清楚要说的这句话,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她走近两步,蹲下来仰头看着他说:“你到底要说什么?”
余清楚摇了摇头,拍了拍她的脑袋说:“你的脑子里整日想的都是写什么东西?想到哪里去了。”
左溪也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但是我总觉得不太对劲,有些东西我该知道却不知道,你们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傻丫头,如今已经贵为一国之母了,却还是如同一个小孩子一般打破沙锅问到底,有些东西没必要那样较真,难道你觉得大哥会害你吗?”
左溪吐了一口气,知道这件事情再说无益,只好换了新话题,“难道就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真的不能留下了了吗?
余清楚淡笑,“左溪……”
左溪站起身来,压下嘴里的酸涩说:“好了好了,既然如此,我们就不要在矫情了,今日就让小妹敬父亲和哥哥一杯水酒权当送别,他日有缘自然能够再见……”
左溪走出余府,突然就觉得这里很荒凉,不止是街面荒凉,就连心境,似乎都可以用荒凉这个词来形容。
曾经在这个京城中嬉笑怒骂的那些人都要一个个离去。
不管是敌人还是朋友,总之这里的人似乎越来越少。
一直和她不对付恨之入骨的余清莹随着李晔一起离开了,李灵玉也走了,尉迟珏走了,李霄死了,如今连余府,她最初来到洛阳之后收到的那一丝温暖的地方,也马上就要人去楼空。
接下来还会有谁?叶辰?
“左溪……”
背后一个声音轻轻叫她,左溪无声一笑,她正在想着他,他就出现了,这到底是巧合还是什么?
左溪回头,就看到叶辰站在身后不远处,见到她扭头,立马走上前,对着她上下打量一番,然后温和地笑着说:“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你如今已经贵为皇后,却还这般乱跑,肖……皇帝就不担心你?”
“他知道我的脾性,所以才不会对我多加约束,他知道我不喜欢待在皇宫中,便让我出来随便走走,否则岂不憋出了病来?”
叶辰失神地笑了笑,然后说:“也是。”
良久不语,左溪犹豫地说:“叶辰,你在这里待的时间不短了,我觉得洛阳不适合你,你还是回幽谷去吧?”
“洛阳也不适合你,你也跟我一起离开吧?”
左溪抬头看着他,面上有些冷意,“叶辰,我如今已经是大梁国的皇后,你知道我是不可能离开的,而且这里有我心中寄托之人。”
“这里也有我心中寄托之人,我也不愿意离去。”
“你……”左溪气急败坏,“你不是说过你要走的吗?如今怎么能出尔反尔?”
叶辰浅笑,“我后悔了,我也要食言了,我不想离开这里,这里有你。”
左溪扶额,“你怎么就这么固执呢?我已经是凌惜的妻子,诏书已经发下去昭告天下了,你怎么就……”
叶辰接口,“执迷不悟?”
左溪不语,也就是默认。
叶辰淡笑,声音有些惨淡,“左溪,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左溪气得想要杀人,一个个说话都是似是而非,好像天书一般,都要让她猜其中的意思,她却没有那么多心力去想。
她此刻不想再和他说话,擦着他的肩膀就要离开,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喊声,她扭头,就看到刚才送她出余府大门的小六追了上来。
小六气喘吁吁地跑到她的跟前,擦着脑门上的汗珠子,“小姐,二公子不见了……”
左溪有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过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说:“是豆豆不见了?”
小六点头,左溪心中忽然出现一阵不安的感觉。
“多久了?”
“从早上到现在,刚刚他的大丫鬟才出来禀报,本以为二公子贪玩,谁知道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依旧不见回转,所以这才派了府中仅剩的仆人一起来找。”
左溪听罢也有些着急,想了一下,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交给小六,“拿着这块令牌,到宫门口去寻找禁军统领赵毅赵将军,就说是我吩咐,让他带人一起来找豆豆,快去快回。”
小六听罢愣了片刻,然后才知道手中东西的宝贝之处,急忙揣进怀里,朝着皇宫额方向而去。
左溪看着小六离开,对着叶辰说:“我们一起去找找吧,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两人出了巷子,到了外面的大街,毫无头绪地寻找,一直往南去,来回穿过两条街,最后停在洛水桥上,扶着栏杆叹了口气。
她看着这座桥,突然想起来当初她来过这里,就是在这里,城隍庙中李晔的暗卫拿着弓弩埋伏她,肖云扬为她挡了一箭,或许就是从那时开始,他才开始慢慢地在她的心中留下烙印。
正在出神,听到桥下不远处有人在大声喊着,“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左溪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叶辰,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