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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踏上复仇路

黄昏时分,从上海开往奉天的列车上,林诗野与姜九龙面对面地坐在一节硬座车厢里面,他们把车窗打开,激动地望着窗外。

窗外,不断地掠过一片又一片春天的田野,美不胜收,风光无限。

林诗野压制着心中的兴奋,轻声地和姜九龙交谈着:“九龙!实在是没有想到,我们又能够回到家乡了!”

姜九龙赶紧提醒:“你又忘了!是回到奉天!不是回到家乡!那位大哥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诫过我们两个人,家乡,这一次我们暂时绝对是不可以回去的了吗!”

林诗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真是扫兴!有家不能回,有墓不能扫!你说,这是什么世道啊!”

姜九龙急忙制止:“小声一点好不好!我的少爷!你是不是想现在就让人家把你抓起来,扔到监狱里面去呀?”

林诗野扮了一个鬼脸:“唉!哪能啊!你们中国古词有云‘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我的这条命,虽然是不值几个钱,可是,我还要把这条命留下来,等着去摘木下平八郎的那一颗人头呢?”

姜九龙:“那我可告诉你,到了奉天,你的一切行动都得听我的!咱们那位大哥不是说了吗,你的性格过于暴烈,遇到了事情又容易急躁!让我来好好地约束你!你不听我的,难道连大哥的话,也不听了吗?”

林诗野压低了声音:“听!哪能不听呢?别说那位大哥把我们从茫茫黑暗之中一把拉了出来,就说你九龙哥吧,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不听你的话了?唉,我说九龙,等到了奉天之后,哪一天趁着黑夜,我们神不知、鬼不觉地悄悄溜回家一趟,给爹娘磕个头立马就走……”

姜九龙连忙一摆手说道:“你看!你看!说着就又来了!那位大哥真得是有先见之明,就防着你这一手呢!他不是说了,把命留下来打‘狼’,才是对爹娘最好的报效吗?我告诉你,那些‘狼’是很狡猾的,坟头上的草一动,他们就知道我们两个人回来了。到时候,你是防‘狼’啊,还是打‘狼’啊?”

林诗野一咬牙嘣出一句话来:“早晚有一天,我得把我们的杀父杀母仇人木下平八郎的脑袋瓜子扭下来,天天往里头撒尿!”

一名列车员走在一名乘警的前面,一节车厢、一节车厢地开始查票:“都把车票拿出来,查票了啊!查票了啊!拿出票来!”

天色也逐渐地暗淡了下来,列车行驶在一个弯道上,速度逐渐地慢了下来。

姜九龙望了一下窗外,轻声说道:“要过山海关了!”

林诗野也望着窗外:“是啊,一过山海关,咱们就算是到了满洲了!”

林诗野和姜九龙正在交谈时,突然发现田野上有一个年轻人飞跑着,正在追赶火车。

林诗野与姜九龙惊奇地看着他,说时迟、那时快,这个勇猛的年轻人,飞一样地跳了起来,一伸双手,抓住了林诗野和姜九龙乘坐的那个席位车窗的下沿,把林诗野与姜九龙吓了一跳。

随着长长的一声汽笛,列车在弯道上巨烈地晃动了起来,年轻人抓着窗沿的一只手,被列车给晃掉了。

身手敏捷的林诗野与姜九龙一齐伸出手臂,一把将那个年轻人,从列车的车窗外面给拽了上来。

林诗野和姜九龙惊愕异常地盯着那个年轻人,上下左右地打量了一番,待那个年轻人稍微平静了下来之后,姜九龙带着十分关切的口吻对他说道:“嘿,兄弟,你为什么要扒火车呀?这样多危险啊!”

林诗野也说:“是啊!幸亏你撞在了我们两个人坐着的窗口上!我告诉你,要是老天爷给你换上一扇窗口,别人即使也想救你,可是他们却未必办得到啊!”

姜九龙站立起身来,将自己的座位让给了那个年轻人,又热心地用自己的杯子,给那个年轻人倒了一杯水,他关切地向那个年轻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地方的人?是不是遇到难处了?”

那个年轻人感激地说道:“我叫申尚益,出生于中国满洲的延边,后来,又在朝鲜的新义州生活了十几年。”

林诗野一阵惊喜:“什么?你是一个在朝鲜生活过的人!啊,我其实是一个朝鲜人呀!真想不到,我在上海滩上救了一个生于祖国,长于中国的女同胞,在这奔驰的列车上,又救下了一个生于中国,长于祖国的男同胞!”

姜九龙关切地问道:“你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扒火车呀?”

申尚益微微一笑:“我?你们救了我一命,我得实话跟你们说!我呀,就是专吃这条铁路线的!”

林诗野一愣:“吃铁路线?”

姜九龙不解:“什么意思?”

申尚益又是一笑:“山海关以南,中华民国的地盘,山海关以北,也是中华民国的地盘,可是,让日本人占领了,弄了个什么‘满洲国’!这样一来,山海关以北,一二三四五稀罕,山海关以南,五四三二一稀罕!看见我身上背的这个包了没有?明白了吧!”

林诗野恍然大悟:“噢,走私!”

姜九龙担忧地说:“这可是犯法的!”

申尚益放下手中的水杯,刚毅的脸上浮现出了一副愤愤不平的表情,他轻轻地向林诗野和姜九龙做了一个小声说话的示意,然后,对林诗野和姜九龙说道:“嘘!小声点!走私?两位大哥说得不错,咱是在走私!犯法?两位大哥说得也不错,咱是在犯法!可是,两位大哥不妨想一想,咱走的,是谁的私?咱犯的,又是谁的法?要不是日本小鬼子出兵,强行占领了中华民族的东北三省,咱们所干的这种活路,顶多,也就是算上一个长途贩运!对不对呀?两位大哥?”

林诗野一边听着申尚益的这一番话,一边显示出一种对申尚益的钦佩与担忧:“嗯,你这一番话,说得透彻!不过,那要是让那些个查票的人给逮着了,你又怎么办呢?”

姜九龙也附和着说道:“还有,你要是没抓住,掉了下去,怎么办?”

申尚益的脸上闪出了一种江湖之中常见的豪迈,他望着林诗野和姜九龙,以十分平淡的口吻说道:“查票的那些人拿了好处,自然会知道分寸,不撞在当面,他们一般是不会过问的!至于掉下去,那也不过是赔本了,也不过是赔了一条命啊!”

林诗野拉住申尚益的手,诚恳地说道:“兄弟!我看你身手不凡,既然是搏命,干脆,咱们凑在一块,去找日本小鬼子博命去,不就完了吗?”

申尚益连连摇头:“不行!小鬼子目前正在得势的时候,硬碰硬,咱们干不过他——可是,这话咱们又说回来了,我申尚益这样做,这也是对他们在进行着一种经济打击呀!不是吗?不过,两位的救命之恩,我申尚益还是要报答的,有事,在奉天到上海的铁路线上,随便问一问吃这碗饭的人,你们都能够找得到我!”

白天,奉天市区,由桑原秀吉少将领导的日本战略情报机关满洲业务部的办公室里,木下平八郎大尉笔挺地站立着。

桑原秀吉叼着一支雪茄,很舒适地坐在一张巨大办公桌后面的大班椅上,文气十足地与站立在自己面前的木下平八郎谈着话:“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木下君,你是一九二三年十月,通过加入南满铁路守备队的方式,成为一名光荣的帝国军人的,对吧?”

木下平八郎刷地一个立正:“是的!桑原太君!”

桑原秀吉莞尔一笑:“恭喜!恭喜!非常地恭喜你呀!尊敬的木下平八郎!第一,你对大日本帝国的忠诚无可挑剔;第二,你在满洲九年来,做出了许许多多令人赞扬的业绩;第三,土肥原贤二将军将我的指挥位置,从满洲迁移到了上海。因此,我的这一间漂亮的办公室,便腾出来了!我此时此刻所坐着的这把椅子,也空出来了!”

木下平八郎恭恭敬敬地对桑原秀吉说道:“木下会永远为桑原太君,保持办公室原样不动的!”

桑原秀吉连连摆手:“不,不,不,动!啊,你动!你随便动,你想怎么动,就怎么动!因为,从今天开始,这把椅子,这张桌子,以及,这间办公室和办公室里面的一切,统统归你了!”

木下平八郎的脸上立刻显现出一片惊恐:“报告桑原太君,木下不敢僭越!木下平八郎再也不敢僭越了!”

桑原秀吉:“不,不是僭越,而是命令!日本帝国关东军少佐木下平八郎听令!”

木下平八郎刷地一下子又是一个立正,而他的脸上,却显示出了一丝紧张和慌乱:“哈依!啊……是大尉……对不起!将军阁下,我是日本帝国关东军大尉木下平八郎!刚刚恢复了大尉军衔的木下平八郎!”

桑原秀吉哈哈大笑:“提拔了!哈哈……哈哈……提拔了!如今,你木下君已经是皇军少佐了!”

木下平八郎又惊又喜,他的额头上面一点一点地渗出了汗水,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跳动着:“提拔了……提拔了吗?是少佐了吗?我?木下平八郎?”

桑原秀吉:“对!木下平八郎君!你怎么,忽然,变得怯懦了呢?你可以那么勇敢地面对朝鲜人,那么勇敢地面对满洲人,那么勇敢地面对大日本帝国的一切敌人!为什么,居然不敢来面对一个少佐军衔呢?”

木下平八郎:“太突然了!实在是太突然了!由于完全没有任何一点思想准备,所以……所以……便不敢去相信!那么,就请桑原太君宣布命令吧!”

桑原秀吉:“是土肥原将军阁下的命令,原机关在满洲的总部撤销,原机关下辖的奉天业务课,升级为满洲业务部,任命你为新改组的业务部部长,与此同时,向你颁发日本帝国关东军少佐军衔!”

木下平八郎卡嚓一个立正:“哈依!木下平八郎为了大日本帝国的扩张事业,决心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桑原秀吉指着墙上的中国地图,意味深长地:“木下君,你的任务,广泛地说,只有一个,那就是效忠天皇陛下!具体地说,则兴是两条,第一条,保卫奉天市并整个满洲的祥和;第二条,保卫界新义州到奉天,再从奉天到上海的铁路线的安全!”

木下平八郎不假思索:“哈依!太君!”

桑原秀吉的脸上带出一种浪漫为幻想:“木下君,山海关南北,对于大日本帝国来说,目前还是两个世界。大本营已经在布置,把这两个世界,变成一个世界,一个太阳旗照耀下的美丽世界了!因此,你在山海关之南和在山海关之北的工作方式,必须是一样的!而且,两地之间,我们工作环境的安全性,也必须是一样的,你的核心任务,是采取你认为必要的任何方式取保证日本战略情报机关的安全,保证我的安全,也就是保证我们大日本帝国对华全面战争计划的安全……”

木下平八郎没有等桑原秀吉将所有的话说完,便以军人的正步走向窗口,扑通一下子,跪了下来,带着一部近乎疯狂的激情,大声地说道:“天皇陛下遥遥在上,您的臣民关东军新任少佐木下平八郎,跪在这里向陛下立誓,陛下需要木下平八郎活着的时候,木下平八郎将为陛下恪尽职守!陛下需要木下平八郎死亡的时候,木下平八郎将为陛下粉身碎骨……”

下午,阴沉沉的天气,让林诗野在房间里觉得十分烦闷,姜九龙又不在,于是,他便一个人出去,在奉天市区的大街上行走着,想找个酒馆什么的地方喝上几杯。

闹市中,他突然之间听到了一个女人正在大声地斥责几个男人:“你们这样做,简直太无耻,太丢脸了!连一个这样年纪小小的中国女仆人,难道也要调戏吗?知道吗?依照《满洲国治安法》,我可以直接到关东军的宪兵队那里,去控告你们三个人的!”

林诗野闻声转过身来,发现三个日本浪人,正在调戏一名年纪尚属于儿童的中国女仆人,而一位身穿高级旗袍的女人正在斥责他们。

看到了日本浪人光天化日之下,大庭广众之中,凌辱一个弱小的民女,林诗野的脸上顿时升起了一种怒不可遏的表情。

林诗野四处张望了一下,没有发现附近有日本兵,他便飞起一个旋子,翻身跳了过去,如同一座铁塔似的,横在了那几个日本浪人与旗袍女人及她的小女仆中间。

那三个日本浪人望着对自己怒目而视的林诗野,顿时吃了一惊,他们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其中的一个伸出手来,指着林诗野说道:“你的,什么地干活?”

林诗野轻蔑地一笑,一个顺手牵羊,捉住了那个日本浪人伸过来的手臂,猛地一下子,将那个日本浪人拉到了自己的面前,然后,从容不迫地对他说道:“我的,让你死了、死了地干活!”

那个日本浪人一愣,刚刚准备挣扎,林诗野早已经狠狠地一拳,打在了他的肚子上面的肝部,那个日本浪人连一声都未能叫出,便颓然地倒毙在了马路上。

另外两个日本浪人见势不妙,高声呐喊着拔出腰间的佩刀,一齐向着林诗野冲了过来。

旗袍女人看着那两个恶狠狠拔刀相向的日本浪人,脸上闪出了一种对林诗野油然而生的敬佩与担忧,她不由自主地脱口呼唤了一声:“啊……壮士!小心!”

林诗野猛然之间回过头来,他看到了旗袍女人那一张美若天仙的脸。

日本浪人们挥舞着佩刀,来到了林诗野的面前,林诗野三拳两脚,以一组十分漂亮的武功,一下子,便将那两个日本浪人打得昏死了过去。

旗袍女人被林诗野那极其潇洒的动作,所深深地震撼,她望着林诗野,不由自主地赞叹了一声:“啊……壮士!你好厉害呀!”

林诗野闻言浑身一颤,他紧紧地盯着旗袍女人一眼不眨,好像被催眠了一样。

金之殷也下意识地看着林诗野,两个人的目光之中,似乎都流露出一种言语难以表达的内容。

旗袍女人向着林诗野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先生!谢谢先生搭救了我们!”

林诗野傻愣愣地说:“你……你……你……你是日本人?”

旗袍女人顿时语塞:“我?我……我……啊……我哪里的人……都不是!”

林诗野呆了:“你哪里的人都不是?”

旗袍女人神情黯然:“是的!我哪里的人都不是!”

林诗野万分惊奇:“那么,你总是会有一个祖国吧?你是哪一个国家里面的人呢?”

旗袍女人的神情更加黯淡:“我没有祖国!我哪一个国家的人都不是!”

林诗野久久地凝视着旗袍女人,突然,他后退了一步,很正式地向旗袍女人深深鞠了一个躬,一字一顿地说道:“那么,请你嫁给我吧!你嫁给了我,便是朝鲜人了!”

旗袍女人打了一个哆嗦,她紧紧地盯住林诗野,凝望了很久、很久,终于说道:“这么说来,你是朝鲜人了?”

林诗野上前一步:“是的,我是朝鲜人!在满洲长大的!请你嫁给我吧!”

旗袍女人突然哭了,泪花滚滚流淌过她那美丽的脸颊:“我没有办法嫁给你!请你赶快走吧!”

林诗野一阵冲动:“不!我喜欢你!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一个女人,但是我喜欢你!我从来没有爱过一个日本人,但是我爱你!请你嫁给我吧!”

旗袍女人慢慢地转过头去:“我说过,我哪一国的人都不是!也许,我连人都不是,对了,我根本不是人,我不是人,怎么能够嫁给你!你赶快走吧!”

林诗野急了:“你怎么能说自己不是人呢?你是人!你是天地之间最美丽的女人!哦!对了,哦!对了,你的确不是人,你是月宫里面的嫦娥!你是银河畔上的织女!你是一位女神!你嫁给我吧!”

旗袍女人突然推开林诗野,逃亡似地向远处奔跑了起来,一边奔跑,一边嚎啕大哭:“你快走……我是鬼……你快走……我是鬼……”

林诗野一阵诧异,刚才被他救下的那个小女仆,匆匆向林诗野一鞠躬,忙着要去追赶自己的主人。林诗野一把拉住询问:“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

小女仆稍一犹豫,压低了声音:“金之殷!”

晚上,奉天一个档次很高的酒楼里,老板娘陈香云走来走去,殷勤地招呼着客人,两个歌女正在舞台上,扭来扭去,唱着三十年代的日本流行歌曲。

突然,坐在一个角落中已经喝醉酒的林诗野大骂起来:“混蛋,为什么在中国也唱日本歌?老子要听二人转!听到了没有?我告诉你们,从今天开始,在日本以外的一切地方,都不许再唱日本歌曲……老子要听二人转……要听二人转……”

陈香云的脸色一沉,急忙向林诗野走去企图加以劝阻。

但是,在包厢中听到林诗野大喊大叫,骤然火冒三丈的日本少佐木下平八郎,却先于陈香云一步闯了出来,怒气冲冲地要收拾林诗野:“八嗄亚路!”

林诗野虽说是醉眼朦胧,却一下子认出了面前的这个日本人,原来就是当年用迫击炮杀害自己与姜九龙父母的凶手,他愤怒地像一头被激惹的老虎,猛然一下子,从座椅上跳起来,抓起桌面上的酒瓶,准备和木下平八郎拼命:“原来是你……原来是你……原来是你……”

木下平八郎看着林诗野,一边恶狠狠地慢慢伸出手来去摸手枪,一边咬牙切齿地对林诗野说道:“没错!就是我!大日本帝国关东军新任少佐木下平八郎!怎么?你认识我吗?怎么?你害怕了吗?你吓得在发抖了吗?嗯?”

正在这种万分紧急的状态下,身穿着一套名贵的和服的崔东赫一个箭步冲过来,冷不防地以一个下勾拳,狠狠打在林诗野的小腹上,顿时,便将林诗野给打昏了。

崔东赫看了看倒在地上翻滚着的林诗野,拍了拍双手,然后,携带着一种赞扬,对木下平八郎说道:“哈哈,木下少佐!在整个满洲,听到了木下少佐的名字,有哪一个人不害怕?有哪一个人不吓得发抖呢?”

木下平八郎微微一愣:“怎么?难道我的名声真得有这样大吗?先生你一定是在恭维我了!哈哈……哈哈……”

崔东赫继续说道:“那里有什么恭维的意思!木下少佐是帝国最优秀的军人嘛!走吧!走吧!你的部下们正高举着酒杯,等着为你庆贺呢!”

崔东赫一面与木下平八郎周旋,一面大声地向陈香云喝道:“老板娘,还傻傻地愣在一旁做什么呢?还不赶快把这个讨厌的醉鬼拖下去,让你的伙计们好好教训一下他!”

陈香云会意地连连应声,几个大汉很快冲了上来,林诗野被迅速拉了下去,木下平八郎也收回了手枪:“那么,我们以后再谈?”

崔东赫连忙点头:“以后再谈!以后我请木下少佐喝酒!”

木下平八郎走进了他的包厢,崔东赫与陈香云对视了一下,两个人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陈香云小声地对崔东赫说道:“唉,好危险啊!只差一点,这位年轻人就……幸亏,你出手快,打了他一拳,让他不能够再说什么激怒日本人的话来!否则,真得是后果不堪设想啊!”

崔东赫摇摇头说道:“这位年轻人血气方刚,疾恶如仇,看上去,好像是同日本人有无法解开的深仇大恨!不知道他是朝鲜人?还是中国人?以后,他要是再来的话,你要多多地留意一下这位年轻人!”

陈香云点头示意:“你放心吧!”

崔东赫看了看木下平八郎刚刚进入的那个包厢,低声说道:“那么,我就先走了!我要去见张宝春,张宝春托人捎了信给我,说我们派出的密探,在上海滩上,把林木兰和姜逝风的两个子找到了!”

陈香云闻言一喜:“太好了!这真得是太好了!我们终于可以对烈士的在天之灵,有一个交待了!”

崔东赫点头说道:“而且,我们又多了两个战士!”

陈香云关切地问道:“他们两个人,现在人在哪里呢?有机会的话,我很想见一见他们!”

崔东赫说:“人,我还没有来得及去见!张宝春安排在自己家里了!对外面说,是进城来看望他的两个外甥!放心吧!迟早,会让你见到他们的。”

正当崔东赫与陈香云两个人在酒楼的角落里低声交谈时,忽然,木下平八郎又提着手枪,又从自己的包厢中走了出来:“唉!刚才那个大喊大叫,不让唱日本歌的混蛋,哪里去了?嗯?哪里去了?”

陈香云连忙迎上前去,从容地说道:“他扰乱了我的生意,我让酒楼的侍卫们,将他打了一个鼻青脸肿,从后面进菜的小门,给扔出去了!”

崔东赫也笑哈哈地说道:“木下少佐!不好好地同自己的部下们喝酒,为什么又想起这些不顺心的事情来了?”

木下平八郎疑惑地说:“我看着他,为什么总觉得眼熟呢?”

陈香云赶紧解释:“啊!木下太君,事情是这样的,这个年轻人呢,经常会一个人跑到我们这家小店里面来喝酒,想来,您一定是曾经看到这他,所以便会产生眼熟的感觉!”

崔东赫也附和着说道:“是啊!木下少佐!恐怕不值得为了这样的一个醉鬼,而破坏了你今日的雅兴吧?”

木下平八郎思忖再三之后,坚定地说道:“不!不对!你们说得统统不对!他的确像一个人!他像一个五十多岁的朝鲜人!”

陈香云哈哈大笑:“你喝醉酒了吧?木下太君!刚才那个人年轻的很,至多,也就是二十岁吧!怎么会像一个五十多岁的朝鲜人呢?”

崔东赫也随之大笑了起来:“木下少佐一定是认错人了!哈哈……哈哈……哈哈……”

木下平八郎突然把手枪指向崔东赫的脸,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请你等一等再笑!你,是什么人?说!你的,到底是一个什么人?我以一名帝国军人的身分问你,你是什么人?”

面对木下平八郎凶神恶煞的面孔,面对木下平八郎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枪,崔东赫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了,逐渐化成一团愤怒。

木下平八郎的口中虽然喷着酒气,语气却变得越来越严厉,他坚持不懈地对崔东赫问道:“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好像对那个不让唱日本歌曲的,喝醉了酒的家伙,表现的很感兴趣?嗯?你的,赶快说!”

崔东赫携带着一脸怒容,从容不迫地吸足了一口香烟,然后,将一个又一个的烟圈,从口中吐出来,套在了木下平八郎手中那正对准了自己头颅的枪口上。

随着崔东赫从口中喷吐出来的那一个又一个的烟圈,在自己的脸上撞碎,木下平八郎的自信与蛮横,一点一点地被崔东赫挑衅到了极限。

当崔东赫从口中喷吐出来的烟圈,又一次准确地套在了木下平八郎手中紧紧地握住的枪口上面时,木下平八郎大声地咆哮了起来:“你,到底是一个什么人?赶快说!立即说!我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

崔东赫突然又一次哈哈大笑了起来,他那豪迈的笑声,在整个的酒楼里面震响着。

木下平八郎脸上的表情,缓慢地由微笑转变成为了冷笑,尔后又逐渐地浮现出了一种自大无比的威严,当这种威严逐渐堆积成一种冷酷时,木下平八郎近乎疯狂地对崔东赫说道:“如果,我得不到满意的回答,我可以用我的手枪,以镇压抗日分子的名义,把你枪毙在这里!”

崔东赫脸色一沉,他将手中尚未熄灭的烟头,一下子,扔在了木下平八郎的脸上,趁着木下平八郎发愣的时候,崔东赫厉声地对木下平八郎说道:“木下平八郎,你真得想知道我是什么人?你真得很想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木下平八郎顿时被崔东赫的气势震慑住了,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手中的枪,也不由自主地垂了下来,但是,木下平八郎仍然不肯放弃对崔东赫的追问,他十分顽固地问道:“是的!使命所致,不得不问个明白!请你务必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崔东赫狠狠地瞪了一下木下平八郎的脸,然后,傲慢地转过了自己的身体,在他转过身去的那一瞬间,崔东赫低声而又威严地说了一句:“帝国外交部,满洲特派员!”

木下平八郎听到崔东赫的回答后,如同雷击电打一样,刷地一个笔挺的立正,连忙向崔东赫大声地说道:“对不起!木下平八郎打扰了!木下平八郎打扰特派员了!请特派员饶恕木下平八郎对您的冒犯!”

崔东赫猛一回头,他扬起了一只手,把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打在了木下平八郎的脸上,木下平八郎像一根被砍断的树,扑通一下子,笔直地摔倒在了地板上,殷红的鲜血,慢慢地从他的嘴角中,一点一点地流了出来。

一直站立在旁边观看着的陈香云故做心痛,一个箭步赶快地扑了上去,弯下了自己的腰,伸出双手去搀扶木下平八郎,同时,她还转过头去,对着崔东赫佯装愤怒地说道:“哎唉!你这个先生怎么打人呀?即使是什么特派员,也不能打我们的木下太君啊?”

木下平八郎匆匆忙忙地推开陈香云,连滚带爬地从地板上站起来,卡嚓一下,又是一个立正:“哈依!木下平八郎感激特派员先生的教育!”

崔东赫扬起手来,做出又想打木下平八郎的样子。

陈香云一下子扑到了崔东赫的面前,一把抱住崔东赫的手臂,佯装愤怒地对崔东赫说道:“唉!唉!唉!你凭什么要打我的贵客?啊?你凭什么要打我的客人?你这个家伙,今天头一回到我们香云酒楼里面来,便一连打了两个人!你究竟想要干什么呀?啊?我们那样殷勤地对待你,你却如此地不给我面子!你是一个不欢迎的人再来了!我告诉你,木下太君是我的朋友,你要是再敢对木下太君怎么样,哼,那可是有你的好看……”

木下平八郎惊恐万状,他不顾一切地一把将陈香云拉到了自己的身后,眼睛中闪动着充满感激的光茫,低声地对陈香云说道:“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这样的!他……是我的太君!”

陈香云故意地扮演出一种为了朋友挺身而出的气势,她双手叉在腰间,大喊大叫地向着崔东赫嚷了起来:“哼,什么太君不太君的!我刚才还对你那样的殷勤!你却如此地不给我面子!我们不欢迎你这样的人再来了!我告诉你,木下太君是我的朋友,你要是再敢对动木下平八郎太君一个指手……”

崔东赫非常到位地加入到了陈香云所扮演的假戏之中,他假装愤怒地对陈香云说道:“我动了,你又怎么样?”

陈香云一拍桌子,向着酒楼的门外大声地高喊道:“怎么样?哼,为了对付那些像你这样的人,我这里,倒是也养活了几个打手!弟兄们,看家伙……”

木下平八郎被陈香云故意扮演出来的那种假象,吓得面如土色,他浑身上下颤抖得如同筛糠一般,急急忙忙地挡在了陈香云与崔东赫两个人的中间,再一次向崔东赫立正敬礼,小心翼翼地说道:“报告特派员!报告特派员太君!老板娘的,忠于日本大大地!忠于日本大大地!”

陈香云的身子一扭,不屑一顾地甩出了一句话:“哼,什么太君不太君的,我只认木下君为太君!”

崔东赫一把推开陈香云,严厉地对木下平八郎说道:“忠告你一句话,木下平八郎少佐,帝国给你的任务,不是在酒楼里面同酒鬼们过不去,去执行你的使命吧!还有,这种地方,没有事情的时候,你最好少来,甚至于不来!”

木下平八郎一躬到地:“哈依!木下平八郎将牢记特派员的教诲!刻骨铭心!这种地方,我永远不会再来了!”

崔东赫转过身去,在众多食客的目瞪口呆之中,潇洒地向门口走去。

陈香云却双手一叉腰,对崔东赫的背影大声地喊道:“唉!还没有给钱呢?你想吃白食呀?”

木下平八郎吓得浑身发抖,他一步扑上去,紧紧地捂住了陈香云的嘴巴,一迭声地对陈香云说道:“我给!我给!我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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