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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成王败寇

两天前的晚上,华枫君华正与众将领探讨战事,忽一士兵来报:“霍尔盖将军回来了!”说话间,凌三柳掀帘而入。

”爹,你怎么回来了,粮草备齐了吗?”君华又惊又喜。“粮草已经在路上了,我听说你要与隆迪交战,所以先快马赶回来了。粮草有你华叔叔在那盯着,我不担心。”凌三柳边说边褪下披风,来到地图前,“怎么,有法对付隆迪了吗?”君华点头,将自己诈死的计策悉数告诉凌三柳。

凌三柳沉吟半晌,才道:“君华,你这个计策虽好,但隆迪能否上当还得另说。隆迪功夫好,作战能力强,但过于自负,且性情多疑暴戾。所以先王才把右将军的重职交给瓦勒达,让他屈居我的帐下做一员副将。由此他才怀恨在心,勾结国舅谋国。此人不是一个善类,也不是一个容易相信别人的人。所以,要隆迪进入你的圈套,必须让他完全相信你已死!”君华闻言,手扶额头,陷入沉思。

忽然,“我有一个办法!”华枫道。众人的目光马上全都集中到华枫身上。华枫道:“让隆迪先亲眼看到君华中箭,再看到营中挂满白幡,如果再有一人潜入他帐中行刺他,为君华报仇。那么,凡事不过三,他必会相信!”凌三柳看着华枫,眉头舒开:“可以!”

“那我去!”瓦勒达马上说,其他人也纷纷自荐。“还是我去吧!”华枫笑道。君华看着他,深知他的心思,如果他去了,自己也能安心了。于是,他说:“一切小心!”华枫笑道:“一切以我的箫声为号!”

再说隆迪,他率领四万大军,轻骑短装,刀枪列列,趁夜色向君华的阵营进发。途径麦萨尔战场,火把照耀下,满眼尽是战死的士兵。他冷笑一声:“葛蒙林,世玄,你们终究是斗不过我!”他双腿一夹马肚,告诉身边的令官:“传令下去,跑步前进!”

四万大军浩浩荡荡地离开了麦萨尔战场,待他们消失不见后,战死的士兵忽然全部站起来,从倒了的营帐下抽出兵器,轻手轻脚地马上列成了一个大方阵,足有一万人!瓦勒达一抹脸上的血迹,低声笑道:“隆迪,今晚我就端了你的老巢!”他长枪一挥,枪头在夜色中熠熠闪光,大军向隆迪的军营摸去。

华枫扶起夏虫儿,让她靠在自己肩上。草原酒太烈,夏虫儿脸色惨白,却全身发烫。华枫抚上夏虫儿的额头,一股冷气贯入她的脑中,顿时让她舒服不少。她忽然嘿嘿一笑,抱住华枫的手说:“谢谢你,师弟。”

华枫闻言差点气闷,忽地,脑中忽然闪过一句话:酒后吐真言!想罢,他无比温柔地唤着夏虫儿:“夏虫儿,虫儿……”“嗯。”夏虫儿模糊地嘟囔了一声。“你……”华枫一时不知该怎么问。掌心一握,他吐了口气,定下心,问:“你喜欢你的枫老弟吗?”

时间像是凝固了,华枫忐忑不安……直到,“嗯。”夏虫儿嘴巴一动。华枫笑了,接着他正色道:“那比起君华……”华枫还未说完,夏虫儿轻轻一翻身,搂住了华枫,把头埋在他怀里沉沉睡去。华枫摸着她的头发,没有再问下去。一时间,他的心里已经获得了最大的满足。

隆迪快马领军来到君华营前。但见绵延十几里的营地白幡飒飒飞动,好不凄凉!隆迪心中欢喜,大喝一声:“破开营门!冲!”一时间,先锋步兵齐心合力撞开营门,战马抛开四蹄猛冲进去,大军喊杀声起,拥入营中。

营中却不见一兵一卒,隆迪心下生疑,沉吟一下,大感不妙。他方欲撤兵,只听嗖嗖箭响,箭雨从四面八方射来。大军顿时大乱,死伤无数,隆迪大惊,手舞大刀,应接不暇。

“隆迪,你的大限到了!”隆迪猛地一怔,肩上霎时结结实实挨了一箭。火光乍亮,君华握弓现于营门楼上。“你没死!”隆迪咬牙切齿。这时,一兵策马慌忙来报:“将军,后方遭遇敌方大军掩杀!”语毕,立被射于马下。

“世玄,我杀了你!”隆迪眼睛血红,咬牙大喝,但即被两边军士架住:“将军,中计了,快撤!”“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隆迪看着周围不断倒下的兵卒,拳头攥得咯咯响,大喊一声:“撤!”他用力一夹马肚,即率仅剩不多的残兵仓皇退去。

在狼狈回营途中,隆迪派人粗略清点了一下人马。由于大军遭到突袭,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四万大军竟只余一万余人!隆迪怒气斗涨,他咬牙向天喝道:“世玄,霍尔盖,我绝不放过你们!”

回到营前,营门却紧闭不开。一士兵上前喊话:“开门!将军回营了!”立马却被一箭射下马来!营门楼上火把乍现,一排排弓弩手蓄势待发,当中站得竟是瓦勒达!“瓦勒达!”隆迪大骇,“我的一万人马呢?”

原来,隆迪办庆功宴,有不少士兵喝酒醉倒,那些副将参军又全被华枫夏虫儿药倒,无一人能指挥军马。由此,瓦勒达率一万大军轻而易举地占领了隆迪大营。

“放箭!”瓦勒达令旗一挥,箭如雨下,隆迪仅剩的一万兵马又死伤无数。更糟糕的是,后方喊杀声起,凌三柳,凌君华率两万大军追杀而来。隆迪大军霎时军心不稳,斗志全无,如一盘散沙,各自侥幸保命。

隆迪在几位军士的掩护下趁乱逃走,君华策马欲追,凌三柳一把拉住马的缰绳:“君华,你箭伤未愈,不能鲁莽!”“那是杀父之仇!我不会放过他!”君华猛力扯过缰绳,策马追去。

空旷的草原上,战马驰骋,奋蹄若飞。君华战马乃千里良驹,眼看就要追上。随护的几个军士为保隆迪,停下与君华厮杀。却不消几个回合,便纷落马下。看着隆迪愈渐消失的背影,君华心中复仇火起,一个纵身,脚点马背,运起无影步,极速追去!

隆迪一回头,大惊,君华在身后紧追不舍,且越来越近。他大汗淋漓,忍痛拔掉肩上的长箭,血如泉涌。他用尽全力反手射向君华……君华纵身往上,脚尖夹住箭身,翻身抓起,他凝力甩手一扔,箭头正中隆迪马腿。战马痛声嘶鸣,轰然倒地。

隆迪扶着刀身,从地上爬起。一抬头,君华已至眼前,白袍飒飒,血染长襟。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隆迪大啸一声,举刀向君华砍去,君华往旁一闪,一刀砍空。隆迪热血沸腾,青筋爆出,大手使劲握住刀把,大喊着用尽全力向君华再次砍去。

君华眼聚寒光,往后一仰,隆迪随即变换招式刺向君华双腿,君华拔地飞起,双脚猛夹住刀身,用力一旋,隆迪大刀脱手。君华旋即空中反身,对准隆迪的胸口狠狠就是一掌!隆迪口吐鲜血,扑倒在地。他挣扎着爬起来,还未站起,君华脚尖点起大刀,手掌在刀把后一推,刀光寒寒,隆迪被大刀穿身而过!

隆迪扑通跪下,双目圆睁,刀尖上的血还未滴落,他已倒地而亡!

“君华!”凌三柳赶到了,他翻身下马,及时扶住要倒下的君华,君华胸前已是血红一片,箭伤严重了!“爹!”君华用力握住凌三柳的胳膊,咬牙撑道:“把隆迪的人头拿去给国舅!”说完,他手一松,不省人事。

“君华,君华!”凌三柳忙将君华抱上马背,飞身上马,大喊:“驾!”

两天后,夏虫儿迷迷瞪瞪地醒了过来,头痛欲裂,难受地快要哭出来了。她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左右一看,发现一盆水,她立马跌跌撞撞地扑了过去,一头扎进了冷水里。

衣服头发全湿了,但却让她清醒了不少,她一屁股坐到地上,一抹脸,马上腾地一下跳起来:“师弟的计划成功了没有?我不会还在隆迪帐营吧!”想到此,她立马爬起来,要出营探个究竟。

还没出帐帘,就与来人猛撞到一起。双方定睛一看,皆欣喜万分。来的是凌君华,他披着一件白色毛皮披风,脸色更衬苍白。“你醒了!”君华笑道。夏虫儿一下明白了,高兴地蹦起来:“师弟,我在你的大营,你赢了!”“多亏了你,虫儿,谢谢!”君华捂着胸口笑道,脸痛苦地抽动了一下。

“你怎么了?”夏虫儿忙搀住他。“没关系,就是上次中的那一箭。”君华使劲吸了口气。夏虫儿把他搀到床上坐下,眉头一皱:“那不是演戏吗?”君华笑笑:“戏太轻隆迪也不信哪。”看着夏虫儿湿漉漉的头发衣服,君华忙用袖子给她擦拭,怪道:“你怎么跟掉进了水里一样?”

“噢。”夏虫儿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狼狈样,忙胡乱整了整。君华忽地长吁了一口气。“怎么,伤口很痛吗?”夏虫儿急问。“痛!”君华可怜地点点头。“我去找枫老弟!”夏虫儿拔腿就往外走。君华探身拉住她,一下带动伤口一扯,他眉头一紧,低吟了一声。

“对不起,没事吧!”夏虫儿返身关切地望着君华。君华摆摆手道:“陈皮来了,华枫正与他说话!”“还有笼翠!”夏虫儿蓦地想起。君华马上道:“千万别去找她,她天天让我喝药,不知有多遭罪!”看着君华的苦脸,夏虫儿笑道:“良药苦口,她也是为了你好。”

君华看着夏虫儿清澈的眼睛,忽然一伸手,把她拥入了怀里。夏虫儿一惊,可又不敢乱动,生怕碰到君华的伤口:“师弟,你还有伤,快放开!”君华却把她揽得更紧,带着叹息的一句话让夏虫儿安静了下来:“虫儿,我有点累了。”

“那,那你就歇一歇。”眼前的君华显得疲惫落寞,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良久,夏虫儿轻轻拍拍君华的背:“我给你唱首歌吧,是胖妈教我的。”“好。”君华轻轻道。夏虫儿清清嗓子,唱道:“虫儿飞飞,月光洒下,树林是小鸟的家。柳条青青,泉水叮咚……”

在夏虫儿轻悠欢快的歌声里,君华闭上了眼睛,把脸埋在她的肩头。往昔那些自在快活的日子跳出脑海,闪在眼前。

此时,笼翠正端着药碗四处寻找君华,突然,她一下站住,转身快步向夏虫儿的营帐走去……

河水哗哗响,华枫背手站在河边,旁边陈皮正跟他说着什么。“不可能,夏虫儿怎么会在云摩峰?”华枫道。“千真万确,南无二老亲口告诉说的,只是他们有些不安,夏虫儿变得不爱说话,行为举止也安静好多。”陈皮道。

华枫眼睛一亮,笑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少爷明白什么了?”陈皮摸不着头脑。“对了,筹集药品的事办得怎么样?”华枫问。陈皮笑道:“很顺利,风叶小姐帮了很大的忙。”华枫一愣:“风叶?她怎么知道的?”“当归说,这几天风叶老往山庄跑,应该是夫人告诉她的。”陈皮道。

“我可不想欠她人情。”华枫一皱眉。陈皮忙道:“少爷放心,风叶只是说她爷爷对不起凌公子,来还凌公子的人情。”“只要不借机算到我头上就好。”华枫看着那静静的河水道。突然,他觉得手背发痒,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只小小的青色飞虫。他笑笑,轻轻捏起,放到了草叶上,目送它蹦远……

夏虫儿轻轻推开君华,猛地发现他的胸前已被染红,甚至连自己的衣服也红了一片。“伤口又开了,怎么办?”夏虫儿又惊又急。“没关系。”君华笑笑,“这叫心心相印。”“这个时候,你还开玩笑!”夏虫儿一凝眉,马上理清头绪,“我马上去找枫老弟!”君华拉住她的手,道:“不要了,你帮我处理一下就行,太多人知道会怪到你头上。”

“我不怕!”“我怕!”君华用力握住她的手,坚定的眼神不容置疑。他从怀中掏出一瓶药:“这是华枫配的止血散。”夏虫儿犹豫着接下,还是决定:“你等我一下,马上回来!”拔腿跑了。

“夏虫儿!夏虫儿……”君华没叫住她,他捂着伤口,扶着床沿站起来,稍稍一动,便血流不止。他挣扎着掀开帐帘,趁没人注意溜回自己的大营。

夏虫儿在营帐内乱转,心焦如焚,扯着嗓子大喊:“枫老弟!枫老弟!华枫……”

正往夏虫儿住处走的华枫猛然听到了她的叫喊声,循着声音找了过来。

在一个拐角,终于看到了夏虫儿到处奔走的身影。“夏虫儿!”华枫唤道。夏虫儿猛一回头,大喜过望,她飞奔到华枫面前,紧紧攥着他的胳膊,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终于找到你了!”“怎么回事?”看到夏虫儿身上的血迹,华枫一惊。夏虫儿拉着他就跑:“师弟伤口又裂开了,流了很多血!”

回到帐中,却空无一人。“师弟呢?”夏虫儿气喘吁吁,左顾右望。“他走了。”华枫看着地上的血迹道。“跟我来。”他拉上夏虫儿跑向君华大营。

君华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雪。笼翠正为他紧急处理伤口。凌三柳在旁急得团团转:“好好的伤口怎么又裂开了?”正在此时,华枫夏虫儿掀开帐帘,冲了进来。“笼翠,师弟怎么样?”夏虫儿忙上前急问。“不用你管,我自会帮他处理。”笼翠语气冷漠。

看到夏虫儿身上的血迹和手中的药瓶,凌三柳陡然生疑:“夏虫儿,你……”“是我,是我害君华这样的!”华枫突地抢先一步承认。夏虫儿瞪着眼睛看着他:“枫老弟……”“我不服君华的无影步,非要跟他比个高低,我领先在前并不知道君华伤口裂开倒地,是虫儿发现了君华赶忙去找的我。”华枫道。

凌三柳蹙起眉头,道:“少庄主你,你身为一个医者,应该知道君华处于什么时期,怎么会挑这个时候跟他比武?”“将军。”笼翠突然淡淡地开口,却字字清晰,“君华的伤不受外力撞击是不会裂开的。”

“都不用说了。”夏虫儿走上前,低头道:“凌将军,师弟的伤是我撞开的,根本没有华枫跟他比武的事,对不起!”“是你?”凌三柳脸一沉。“是,所以我身上才沾着血,师弟要我给他包扎,我不敢。就拿着这个药瓶去找华枫了。”夏虫儿如实道。

凌三柳一拳捶在桌子上:“虫儿,你怎么这么鲁莽!君华这个伤口只要不再裂开,很快就会痊愈。现在正是关键时期,成败就在弹指之间!他倒下去了,你让我们怎么办?”

“对不起!”夏虫儿咬紧下唇,再次深深道歉。“凌将军,虫儿是无心之失,你放心,我会尽全力让君华尽快恢复,请你别再责怪她了!”华枫看着夏虫儿的样子,心中一痛,肃然道。

“将军,军情急报!”一士兵火速来报。凌三柳挥挥手,深呼一口气:“我马上就去!”他一甩战袍,蓦地转身,对夏虫儿说:“虫儿,刚才是我语气太重,我太着急了,你别见怪。毕竟你也帮了君华不少忙,我们都很感激你。”他沉吟一下,留下最后几句话:“从这以后,君华由笼翠全权照顾,在君华痊愈之前,你还是不见他为好!”

夏虫儿一直低着头,华枫上前拉着她的手就走。“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君华!”笼翠在身后说。“谢谢。”夏虫儿没有回头,径直跑了出去。

河边,夏虫儿低着头无神地用脚拨拉着石头。华枫追上来,走到她身边,按着她的肩膀:“这儿没人,放心吧。”夏虫儿终于忍不住,她抬起头来,眼圈红着,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我害了师弟,我闯了大祸了!”

华枫一把将她拥入怀中,轻轻抚摸着她的头说:“没事,有我在,君华很快就会好的。”夏虫儿伸手抱住华枫,把脸埋在华枫的肩上,终于呜呜地大哭出声。

河水哗哗响,草原上的风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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