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调查工作陷入了困境，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
——哎，烦死了，搞不定搞不定。
——我又不是福尔摩斯，又不是神探狄仁杰，哪能遇到案子都能瞬间解决的。何况是牵扯到万世忠这种大人物的事件，我一个普通人能有什么作为？
在网上浏览了一个晚上资料之后，头晕眼花的我，发出了以上的牢骚。尽管有些不甘心，但是感觉自己真的无能为力了。
——真是累死了。算了去睡觉了，明天再说。
只是到了第二天，情况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这时我几乎都要放弃了，正犯愁该如何向老王交代，突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对方隐藏了手机号码。
“喂？哪位？”我问。
“是黄丹吧？不知道你调查工作进行的怎么样了。我这里有一个关于万氏父子的重要秘密可以透露给你。”对方的语气很平静。
我听到这句话却立马倒吸了一口凉气，昏昏沉沉的大脑瞬间清醒过来。
我战战巍巍的问，“你，是谁？”
“放心，我是一个朋友。很抱歉，我现在还不能透露身份，因为我的对手也尚未现身。但是请相信我，我做的任何事，都是为了维护这座城市的平衡。”
——我靠，说的这么装逼，你当自己是蝙蝠侠？
“你的对手是谁？”
“是破坏这座城市平衡的人。”
“能说两句我能听懂的话么？”
“这座城市即将面临一场巨大的危机，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已经逐渐拉开序幕，暴风雨很快就会来到。虽然我正在尽力阻止这场战斗的爆发，但是现在，真正的敌人依然隐藏在黑暗之中，不见真容。所以我感到力不从心。”对方依然显得很平静。
“你再继续这样胡扯，我就挂电话了。”
“万氏父子的秘密你不想知道了？”
“——好吧，你说。”
接着，他告诉了我一个很荒诞的事实。
“晕，不会这么狗血吧？”我听完觉得很雷人。
“这个情报是确定无误的。你自己可以再去进一步寻找证据。”
“话说，之前打给老王和余尽欢的两通匿名电话，也是你打的对吧？”
“什么？有这回事？”对方听完很吃惊。
“怎么了？那两通电话不是你打的？”
“当然不是，我才刚刚知道你卷入了这件事，于是第一时间拨通了你的电话。”
——奇怪，不是他，还会是谁？
“把那两通电话的情况详细的告诉我。”对方催促到。
于是我把那两通神秘电话的相关情况向他讲述了一番。
接着，对面陷入了沉默。
“喂？你，怎么了？”我问。
“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但是感觉这件事非同小可。或许我的对手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已经先我一步行动了。”
“我真是受不了，你的对手到底是谁啊？”
“就是因为我捕捉不到他的踪迹，才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好了，我会重点关注此事的。至于你，如果可能的话，尽量不要冒然介入进来。”
——介入什么啊？这家伙不会是个疯子吧？
“那万世忠那边怎么弄？”我问。
“这个，你可以利用我刚才告诉你的秘密，将他一军，没问题。但是记住，你要做的只是帮助老王父子，其他的事情，一概不要涉足。”
“你到底是什么鬼意思——”
还没等我说完，对方就挂掉了电话。
打完这通电话，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什么战争，对手，乱七八糟的，不知所云。这家伙多半是平淡的日子过腻了，陷入偏执狂和妄想症的境界了吧。
——不过他告诉我的那个万氏父子的秘密，会不会是真的呢？
我又回过头来仔细看了一遍万世忠的资料，脑海中突然划过了一丝异样。就像那个阴谋论者说的一样，我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
——恩，确实有一个不太合理的地方。
——如果真是这样，这盘棋说不定还有翻盘的余地。
但是光有结论还不够，对付万世忠这么大势力的家族，一定要小心谨慎。为确保万无一失，我还需要决定性的证据。
于是，我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小白么？”
“黄丹？”对面传来迷迷糊糊却异常吃惊的声音，“我的天呐，大半年都没听到你的消息了，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差点就报警了。你去非洲探险了？”
“这个，说来话长了。你不会还在睡觉吧？”
“明显啊，这么大清早的，我必然在睡觉啊。”
“现在已经是中午了。”
“无所谓了，就让我死在床上吧。”
“额，真是服了你了。”
“好了，来跟我说说你的探险经历吧。有没有遇到野人？食人族？有没有被哪个部落酋长强行纳为女婿？最后是怎么逃回来的？”
“喂，别开玩笑了，我有正经事要说。”
“哎呀，你居然有正经事，真是难得。”
“我有事找你帮忙，需要用到你的特殊技能，你懂的。”
“靠，不是吧？又是这种事？你也体谅下我的难处行不行？”
“不就是查点东西嘛，至于吗，我知道对你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大哥，这不叫“查点东西”好不好？这是要承担风险的。你不能每次遇到什么乱七八糟的破事都来找我啊，真受不鸟。”
“不是啊，这次的事情真的很重要，你已经是我最后的希望了。再帮我一次嘛，也不枉你IT狂人的称号。怎么样？下次请你吃饭。”
“你已经欠我很多饭了。”
“我记着呢，下次全部补上。”
“你每次都是这么说的。”
“别计较这么多嘛。难得你有如此高超的技术，要多多利用才对嘛。你的帮助我一定会铭记于心，日后加倍奉还的。”
“行了行了，别说的那么恶心。说说你要查什么。”
我把具体要查的东西告诉了他。
“晕，有没有搞错？万世忠？地产大亨万世忠？他现在是你的新朋友了？”
“别激动——”
“赶紧叫他送我一套房，我就不用天天宅在家里听我老妈从早唠叨到晚了。”
“不是了，事情很复杂，一时半会说不清。”
“喂，说真的，你这大半年到底在干什么？”
“哎，这半年过的很奇葩。这个下次出来面谈吧，现在没这个心情。”
“那你是怎么跟万世忠扯上关系的？”
“不算是扯上关系了，就是需要深入了解一下他。”
“深入了解？你要那种资料作甚？”
“好了，别问那么多了，反正我自有妙用。”
“每次都是这样，完全不知道你在搞什么鬼，问你又不说，就知道使唤人。”
“别这么说嘛。现在事情还没有定论，我也不敢妄言啊。等结束了之后再告诉你。”
“我要跟你说清楚，不管你在干嘛，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可别把我供出来。”
“没那么夸张了。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搞定之后直接把资料发到我邮箱里。”
“你还真是轻松方便啊，麻烦以后多为我考虑一下行不？”
“行了，好好干哈，加油。”
我挂掉电话，躺在椅子上长舒一口气。
接下来的两天过的很平静。
小白这个人我了解，虽然嘴上会吐吐槽，办事效率却是非常高的。
事实上，他这次的速度比我预想的还要快。
第三天下午，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我开门一看，果然是老王。他一见到我就老泪纵横的握住我的手，跟初次见面的情景差不多。
“哎呀，小黄啊，你可真是神了。今天不知道怎么的，派出所来了个电话，说小王事件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已经锁定了打人的罪魁祸首，案件正在积极审理之中。”老王情绪很激动，“你真是太神了。你到底做了什么啊？”
我听完不禁笑了一声，说，“来，进来慢慢说。”
还是同一个位置，老王依然像小学生一样直直的坐在那里，只是表情没有那么忧伤了。
我首先把肇事者万杰和万世忠的情况向老王讲述了一番，并告诉他，由于万杰的家族背景，警方拿他没办法。这也就是老王之前在公安局碰壁的原因。
不过，事情真正的原委我并没有向他透露。什么上流社会的利益角逐，高某与万家之间的约定之类的，这些毕竟只是我的猜想，无从证实。还有什么神秘电话啊，余尽欢啊，这些离奇至极的情节，就更没必要让老王知道了。
我只是跟他说，事件起因是小王和万杰一时言语不和引起的冲突。
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了，其中的前因后果也就没必要追究了吧。
“警察都拿他没办法，你是怎么做到的啊？”老王语气中似乎带着膜拜。
我接着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当然，为了不牵扯到那个阴谋论主义者打来的电话，我“不得不”把功劳全部揽在了自己身上。
我解释说，“我查完万世忠的资料后，发现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万世忠是想要小孩的，那为什么当年他结婚十多年之后才有了一个儿子？为什么现在娶了这么一个年轻漂亮的老婆，却还是生不出一个女儿？这里面有没有什么特殊原因呢？”
我的语气似乎很得意。“于是，我带着这些疑问，找一个朋友帮忙，向万世忠私人医生那里获取了一点相关资料。接下来，只需要通过一些基础的遗传学知识分析之后，我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原来，万杰根本就不是万世忠亲生的，万世忠也根本没有生育能力。”
老王听到这个结论之后目瞪口呆，“竟然有这种事？”
“是啊，真是太讽刺了。”
“然后你怎么做的？”
“然后，我给万世忠发了一封电子邮件，告诉了他我得出的这个结论。同时威胁他说，要是他继续罩着他儿子，我就把这个消息公之于众。”
“啊，什么？你胆子这么大？”老王听完大惊失色，“你这样做岂不是会激怒他？这样一个大人物，惹了他，要是他记仇，回过头来找麻烦可怎么办？”
“没事，不用担心。”我满不在乎的挥了下手，说，“既然警方那边说案情有了进展，说明这封电子邮件的效果立竿见影嘛。万杰失去了他老爸这个靠山，肯定瞬间就怂了，只能乖乖的低头认罪了。”
至少，当时我是这么天真的认为的。
“真的没事吗？”老王还是一副不安的表情，又小心翼翼的问了一遍。
“放心吧，他不敢拿我怎么样的。”
“呃——”老王表情瞬间变得尴尬，并用无辜的眼神看着我，似乎想再说些什么，这样欲言又止的状态维持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我当时大概是被胜利的喜悦冲昏了头脑，沉浸在自我成就感之中，完全没有察觉到老王此时想说的话，也没有意识到老王此时在顾虑什么。
如果我当时能多问一句他想说什么，或许就能帮他避免后来悲剧的命运吧。直至今日，我每每想起此事，心中都会涌出一股恶寒，难受异常。
之后，老王低下头，陷入了思考。可能在回顾整个过程，可能在考虑以后的事。我当时脑子里大概在想别的事，已经没怎么在意了老王了。
一会儿之后，老王又开口了，“我还有最后的一个疑问。我想，就算不是亲生儿子，也有这么多年来朝夕相处的感情吧？万世忠真的会对他儿子撒手不管了么？”
这倒真的是个很复杂很坑爹的问题，但我不愿解释太多。
我露出诡异的笑容，说，“是么？之前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现在听到你说这话我就放心了。其实啊，在之前的调查过程中，我偶然得到了确凿的证据，可以证明，非常遗憾，你儿子也不是你亲生的。”
“什么？不会吧？怎么可能？”老王瞬间面容扭曲脸色惨白，额头直冒冷汗。
我撇了他一眼，然后轻轻的吐出了四个字，“开玩笑的。”
老王费了好大劲才缓过来，长舒一口气说，“哎哟，你也真是，这种玩笑可不是乱开的啊，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我表情复杂的看着他，给了他一些时间恢复情绪。
“小王情况怎么样了？”我问。
“有所好转，已经恢复意识了。但是还需要一段时间养伤。”
“那么，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么？”
“哎，还能咋样，等我儿子出院之后，不行就回农村去呗。说实话，城市这种地方，真不是我们这种没关系没背景的人混的。”
——这真是句大实话。
此时我突然有些明白了，老王总让我觉得有些奇怪的原因。
我看着他，开玩笑似的问，“你幸福吗？”
“什么？”老王一脸茫然。
“咳咳，我是说，这座城市，城市生活，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对吗？”
“这个——”老王面露难色。
“十多年了，你一直都没有适应这种生活，不是吗？要不然你也不会成天呆在家里，闭门不出，也不会做什么事都畏首畏尾。”
老王轻叹一口气，说，“城市，总会让我感到莫名的恐惧。”
我没有再说下去了。
没错，原因就是这个——恐惧，满满的都是恐惧。我从第一次见到老王的时候，就从他眼神中感觉到了这一点。
跟我接触的整个过程中谨小慎微的言行举止，是因为恐惧。当初没有去找媒体帮忙，也是因为怕把事情闹大，无法收拾。即使到了最后，事情已经解决了，老王仍然最怕的是万世忠会不会回过头来报复。
难道，这就是一个没有关系没有背景之人在城市的生存状态吗？
良久的沉默之后，我说，“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也该回去照顾儿子了。”
“嗯。不管怎么样，这次的事情多亏了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好。”老王站起身来，向我深深的鞠了个躬，说，“等小王伤好之后，我一定再带他一起来向你道谢。”
我点点头。“希望他早日康复。”
目送老王离开之后，我想，这件事总算告一段落了。
然而，我当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事件，仅仅是个开始。事态之后的发展，将会一发不可收拾，并远远超出我的想象。
至于老王父子，之后再也没有来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