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婒怕啊，即便知道自己是宫妃，不会有什么发卖一说，但她还是怕，自己的双手烂掉，坏掉。
孙婒走了，孙婳还在。
“贵妃姐姐，可否……”孙婳想说去看看孙婒，却被吴笑烟打断了。
“就是有些过力再加上手被磨红了而已，无大碍的，娴妃妹妹咱们接着玩。”
总不能说不行。孙婳咬咬牙，继续坚持。
其实她所不行，吴笑烟也不会留她。只是这些人啊，自己吓自己吓得太厉害了。
孙婳之前等人就被冻得够呛，这动起来虽然没那么冷了，可她一直提心吊胆着。而且吴笑烟这毽子踢得四处乱飞，让她跑来跑去的。孙婳从进了太子府也没怎么活动了，几趟下来就已经气喘吁吁了，再继续跑，脚下一个不稳，就摔倒在地。
“娴妃妹妹可得小心着点。”吴笑烟抬手将她拉了起来。
摔个大马趴的孙婳觉着丢脸，毕竟周围那么多宫人看着呢。而且觉得手疼脚也疼，但是看吴笑烟依旧没有丝毫放她走的意思，只能继续跟着玩。
几次三番，娴妃摔得头发都散了，衣服也破了，眼泪忍不住，求饶也忍不住了：“贵妃姐姐，今天虽是玩得开心，但妹妹我并没有姐姐那么好的体力……”
吴笑烟是有心折腾她，可真没想到她坚持到现在才开口，虽然还是这么遮遮掩掩的开口。但吴笑烟也不再为难她：“也是我玩疯了，都没注意妹妹的样子，妹妹快回去歇着吧。下次咱们再一起玩。”
“是。”
要强的孙婳，一路哭哭啼啼的回了云罗宫。有宫里的女医给她看了膝盖和手上的擦伤，帮她在淤青上揉了药。孙婳打起精神，问红绫：“我姐姐那头怎么样了？”
“说是安嫔娘娘有些发热呢。不过太医也说了，不是大事，喝上两服药，睡上一觉就好。娘娘，您是不是也让太医看看？”
“没那么必要，都已经让女医看过了。”其实女医看的就是她的外伤，现在孙婳觉得自己身上有些发冷，但也没在意，只以为是累着了。
听她这么说，红绫也不多劝，只伺候着孙婳把被子盖好，看着她睡了，她便退下去了。
另一头，吴笑烟活动开了骨头，她回到了安寿宫，便有个內侍来求见：“孙相想要进宫来看女儿啊？”
“是，今天一早刚刚递了请见的牌子。”
“听说孙相病了？”
“是。”
“明白了，你下去吧。”
小太监也没想今天立刻就得准信，老老实实地行礼，退下了。
太监走了没多久，薛怀瑞下朝回来了。一进安寿宫，薛怀瑞就把自己扔在炕上了。吴笑烟端了一杯热水给他，薛怀瑞都懒得自己接过来，微微抬头让吴笑烟喂给他。知道这人是真累了，吴笑烟也就喂了，又帮他把鞋子脱下来，松开衣裳，再拉过毯子来给他盖着肚子。
本来吴笑烟想离开，让他自己在这睡一觉。谁知道一转身就被薛怀瑞拽着手拽回来了。
吴笑烟干脆也脱了鞋，解下外头的大衣裳，跟他一块挤在炕上。
“这是忙科举的事儿忙的？”可她发现薛怀瑞累归累，但眉头紧皱着，一会哼一声，一会叹一声的，他显然是睡不着。
“不是科举，是祭天。”薛怀瑞手臂搂着吴笑烟的腰，额头顶在她肩膀上，就这几个字，说的竟然是咬牙切齿的。
“谁又给你找不痛快了？”
“除了我爹还有谁？”薛怀瑞牙齿咬得咯吱作响，搂吴笑烟搂得更紧。
“……”
这个皇宫里，那位太上皇现在占的地方，比薛怀瑞占的都要大。他早就有了庞大的后宫群，当身份从皇帝变成太上皇，住处从源埠搬迁到钦京，他也并没有因此而收敛，反而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御花园长久被他的莺莺燕燕占据着，总算太上皇在明面上还要点脸，没跑到薛怀瑞的后宫来。
“那些朝臣也是，说是太上皇犹在，祭天该请太上皇在前！而且他竟然要把年号定位慈仁！”
本来冬至那天就该有一场大祭祀，但因为当时朝廷刚搬迁过来，或者说还有大半的官员没能搬过来，宗庙也还未整理完全，总之是什么都缺，什么都少，就只是简单的祭祀了一下。但是紧接着来年的春祭就绝对不能继续如此敷衍了。
而且，薛怀瑞其实算是炜朝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皇帝，明年也是炜朝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年，正式修改年号的一年。
他们现在正式的书面上还用着前朝最后一个皇帝的年号——靖安。
慈仁这么一个年号，显然是不符合薛怀瑞的脾胃的。
炜朝第一个祭天的皇帝，炜朝第一个年号，炜朝的第一个大祭祀……
薛慈轩不只是要恶心薛怀瑞，他还要争夺的这一份青史的荣耀，且要是这些事都给他办了，那对薛怀瑞的声望也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若是世人都认为太上皇的威望与权柄大于皇帝，那薛慈轩退位与否又有何异？
但麻烦的是，薛慈轩是薛怀瑞他爹。一个孝字压下来，薛怀瑞实在是没法直接反对。
这轻不得，又重不得，再加上公务，薛怀瑞的压力太大了。
“大郎……我有个阴损些的法子。”
“什么法子？”薛怀瑞抬起头来。
吴笑烟朝下缩缩，用手遮在他耳朵上，如此这般了一番。
听着听着，薛怀瑞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古怪起来，等吴笑烟说完，薛怀瑞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抓着吴笑烟的手，连说了两遍：“笑烟啊！笑烟！你这个法子……”
“不行吗？”
“不是，行！太行了！”薛怀瑞大笑止不住，要不然有前任形容女子为解语花，果然，只有笑烟能让他如此畅快，轻松，一把搂住吴笑烟，薛怀瑞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我还记得呢。”
“嗯？”
“当年那位当着薛慈轩的面，尿了裤子的假先生。”当年那老头子的容貌已经模糊，甚至连姓氏都忘记了，但忘不了的，是那时候被欺辱，被诋毁，以为疼爱自己的奶奶来了个闭门不见，以为信任自己的父亲只会横眉立目。
他就像是掉进了泥塘里，不管挣扎与否，都只是不断的朝下陷落……
那时候站出来保护他，把他从泥塘里拉出来的，只有笑烟。
若没有当年那件事，他对笑烟的感情也不会变，更不会如此的依赖和信任。
因为他知道，当什么都没有，当谁都不可靠的时候，笑烟一定会站在他的身边。
“那这事我便做了，宫里大郎你不要插手，到时宫外边，可是传些谣言。”
“这种香艳之事，正是百姓爱传的。”薛怀瑞笑了一声，“正好，我也不愿意今年过年大操大办，他这出了事，我就能借机会跟你一块过年了。今年咱们带着孩子们，一块包饺子。”
“还说孩子们呢！”
“啊？”
“之袖和承璐都被你弄去宫学，我这一天都见不着一面！”吴笑烟戳了戳薛怀瑞的胸口。
面对吴笑烟的埋怨，薛怀瑞的回答，是嘿嘿嘿的傻笑了一番，然后抱着吴笑烟亲吻了起来……
吴笑烟这边与薛怀瑞亲亲热热，那边云罗宫里，红绫看着时候不早了，便要叫孙婳起来吃夕食。
“娘娘，娴妃娘娘，可要起来吃点东西？娘……！娘娘？！”红绫先是在帐子外头叫了两声，没叫起来，撩开帐子还要再叫，立刻被吓了一跳。
只见孙婳面色涨红，双唇青白，虽然被子盖得紧实，却簌簌发抖。
“来人啊！快去叫太医！”
“外头干什么呢？瞧这闹腾的。”孙婒嘀咕着，他的胳膊和手指头疼得厉害，本来想要睡一觉的，可是一个下午过来都没能睡着，正让婢女给她喂着夕食呢，听外头闹腾起来了，顿时越加烦闷，“不吃了！”
宫女们收拾着一半，有个大宫女小心的凑了过来：“娘娘，是正殿那边的事儿。”
“废话！我能不知道是正殿的事儿？”孙婒瞪她一眼，“说！到底怎么了？”
大宫女吓得一哆嗦：“说是娴妃娘娘烧起来了。”
孙婒一听：“真的假的？”她想的却是：孙婳莫不是故意装病，好惹的陛下怜惜，过来探望？
“怕是真的，红绫着急得很呢。”
“呵！”孙婒冷笑，“物似主人型，有孙婳那样的主子，你当她身边的人能是多实诚的？伺候我更衣，我去看看我的好妹妹！”
在妹妹两个字上重重念叨着，孙婒起了身。她还是不信孙婳病了，她们俩一块去找贵妃“玩”的，受罪的是她，孙婳可是真在玩。结果她们俩回来，自己没事，孙婳那玩了半天毽子的反而病了？可笑！孙婳的身体一向在姐妹中间是最好的！
孙婒想着，她也不拆穿孙婳，只是若陛下真来了，自然不能她受罪，却让孙婳一个人得了好处！
吴笑烟和薛怀瑞用过了夕食，薛怀瑞带着两个孩子写大字消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