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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7章 名份(一)

大宋临安皇宫的正殿上,从太皇太后谢道清垂帘听政开始,除了新皇最后一次登基大典之后,就再也没有用过,即使是进行大型朝会,也是在养心殿举行。其它小朝会或者一般的政务处理,就在养心殿,金銮殿等于被废弃一样。

蓝玫瑰掌握权力后,停止朝会,大部分政务是在蓝王府解决,也是以平常会议的形式举行,皇宫这个代表最高权力机构的金銮殿已然成为一种摆设。皇宫之内常年的不受重视,如今皇上被杀,大宋王朝已经名存实亡,可以说天下人都明白,大宋只是一个名称而已,管理他的人都不是原来赵家的人,就连管理方法也大相径庭。皇上没有的这些天里,大宋还能运行下去,各地虽然出现混乱,但是并没有达到大乱的程度。有内阁在做决定,有六部各局在运行,保持着各地方的正常公务处理,这也被很多人称为奇迹。

今天是一个重要的日子,所有京城之内,有官职够级别的都被通知,大宋在金銮殿举行大型朝会,所有官员必须到场,不来的就地免职,贬为平民。这可是最严厉的手段,所有的人即使千般不愿意也不得不出席。

对这个朝会,所有人都心里明白,胜负已经到了见分晓的时候。京城有报纸,有无孔不入的文探,几乎没有可以隐藏的秘密。只要头天发生的事,明天各种报纸就会出现,除了所有报纸不敢触及的军事行动秘密以外,没有哪家报纸有不敢报导的事情。这样对大宋来说,特别是政治中心的临安,就更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不过对于这些天的大宋报社和文人来说,是天堂和地狱两重天。京城大小报社二十来家,有影响的十多家,一直是以华夏日报和宋报为两个龙头老大,双方的观点也是基本一致的。可是当天下都知道蓝玫瑰失踪以后,两家报纸的分歧越来越大。当皇上被迫自杀以后,完全站到了对立面上。华夏日报社是支持蓝王府的,而宋报是支持内阁的,这样双方成为水火之势,每天各种文章充斥在各个版面。

这样的情况在几天前发生了变化,华夏日报社的署名文章口气突然变了,没有公开反对蓝王府,但把矛头对准了蓝王府的某些人。阴谋家、奸臣、最大的野心家,出现在文章中,也不断的披露出蓝玫瑰失踪的真相。

大宋的文人、读书人和百姓这才明白,他们的蓝王爷,不是战场失利导致的意外失踪,原来是因为玫瑰山庄武器生产厂被袭击,后勤供应不上导致作战失利,等于是被人陷害。根据这个论调,立即有人提出,应该彻底清查玫瑰山庄被袭击案,惩罚领导者,要求刑部各局拿出一个说法。

问题越来越尖锐,最后定论,玫瑰山庄案件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的行为,目的就是弄死蓝王爷,以达到掌权的地步。这样的论调和观点对有心人来说,当然很容易分清是怎么回事。在争论中被披露的事情更多。矛头渐渐的指向了蓝王府的决策机构,虽然没有指明白谁,但已经确定了基本目标。

吕天成的脸色阴沉,林南也有些惧怕。他现在掌握情报部,下面执行处已经是一个庞大的组织,足可以称为军队了,超过了其它的各处。林南能不害怕吗?蓝王府这些人里面,只有他不是蓝玫瑰任命的,其他人即使犯错误,也只是失误问题。他不同,他是吕天成一手提上来的,如果吕天成倒台,最倒霉的恐怕就是他了。

吕天成也如坐针毡,如果不能平定这些舆论,事情早晚得被披露出出来。何东掌大理寺,徐守仁这个刑部尚书本身就是内阁派的,开始通过京城监察局进行调查。

吕天成说道:“林南,通过王勇动用警察局的力量,情报部执行处参与,平息舆论,各报社不行的就取缔,以反对朝廷,造谣生事罪名法办。”

“这……”林南犹豫了一下说道:“师兄,这恐怕不行吧?华夏日报社的后台是谁我们清楚,现在不能动。”

吕天成气急败坏的说道:“笨蛋,谁说动华夏日报社了。把其它家全都处理掉,剩下一个华夏日报社能起多大风浪,先压制下去,立即举行大朝会,确定领导权,杨仇的第四军已然冲破了各府、各县进入京城。”

林南低头说道:“属下明白。”

很快京城的舆论战为之一清,仿佛在一夜之间,各家大小报社全都消失不见。随后爆炸性新闻出现,华夏日报社出现一篇文章,报道了蓝王府查封报社,抓捕了大量的文人学者,有些人被处死。这不亚于是往油锅里倒进一瓢冷水,发生了一连串的爆炸,首先是国子监的大学学生,最先举行了****和聚会。

太学的行动迅速波及到了临安大大小小的学校、学馆和书社。这些学校全是蓝玫瑰设立的,为的是普及自然科学和理科知识,这些读书人可是说是新学的利益获得者,本来是坚定支持蓝王府方面的,担心内阁掌权,赵家人登基恢复到以前的制度。而学习这些的学生,又大多数是平民子弟,可是不管怎么样,学生都是反对镇压文人的。立即炸锅,起来聚会讲演,声援太学的行动。

吕天成看到京城的混乱,不受控制的形势,内阁和六部已然根本不听蓝王府的,再也不能等下去了,给杨仇下令立即行动。刹那间,京城形势大变,第四军四个师分别控制了京师的各个要害,皇城被占领。

在这一点上,不知道李庭芝是反映过慢,还是不想发生战斗,京师警备军没有反抗,一万警备军被第四军110师包围,四个城门被接管。

当军事行动停止的时候,吕天成发布了在金銮殿举行大型朝会的通知。所有大臣全明白,这是最后摊牌的时候到了,也到了该站队的时候。可是所有人当中,大部分人一片迷茫,他们也不知道该站到哪一伙去。吕天成的王府派,是蓝玫瑰的人。而内阁一派也是蓝玫瑰创立的,两边都表示忠于蓝王爷,可是到底谁是真忠于?谁是假忠于?对这些大臣们来说,根本闹不清楚。既然不明白到底站到哪边,就一片迷茫。

就连这些有头脑的朝中大臣都不明白,那些升斗小民就更不明白了,京城之内乱成了一锅粥。

金殿之上,吕天成看着这些大臣,看看脸色铁青的内阁成员说道:“陈大人,想好了吗?”

陈宜中知道,他发动的文人战还是失败了,因为吕天成握有军队。在华夏军第四军面前,李庭芝的警备军不是对手,只能乖乖的被缴械。这个时候他很想说出来这一切和他无关,把暗中操控的刘录和张望说出来。可是他看到李庭芝冰冷的脸,想到张望的警告,只好说道:“吕大人,这是内阁共同的决定,并非陈某人一人的决定,我代表不了其它的人,也不能替别人决定。”

论圆滑和政治才能,陈宜中的人品和才能无关,当初他能利用弄倒贾似道的机会窜起,不但多次逃跑还能不损伤他的威信,足见他的能力。就连蓝玫瑰都利用陈宜中,并没有处理他,也就能知道陈宜中的奸猾。在陈宜中面前,吕天成明显的差很多,被陈宜中几句话就转移了视线。

吕天成转身对内阁的其它人说道:“各位大人,都怎么想的,对蓝王府的提议持何种态度?”

李庭芝没有说话,陆秀夫也没有说,作为对抗的主要人物王伦也没说话,最先说话的反倒是史弥。他冷笑一声说道:“吕天成,别人怕你,史弥并不怕,你这是打着王爷的旗号,反对蓝王爷的路线。内阁的态度很明确,不会同意由蓝王府主政,由你监国更不行,蓝王爷没有消息,还是等广王进京。”

吕天成也没想到是史弥说话,哈哈一笑说道:“不错,你们看来是要********大宋王朝了?华夏军不会同意的。赵家陷害了蓝王爷,这个仇也必须报,现在我代表蓝王府宣布,解散内阁,成立尚书省和中书省,共同管理朝政。”

林南立即说道:“吕大人,下官认为名不正则言不顺,蓝王府只是一个机构,还无法行使权力,我提议推举吕大人为楚王,临时监国,暂时代蓝王爷执政,各位大臣意下如何?”

这一下大殿之上鸦雀无声,大家互相观望,文天祥终于按耐不住大声说道:“吕天成,你这是篡权的行为,你既违背了大宋的律法,也违背了蓝王爷的宗旨,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吕天成当时就大怒,用手一指:“文天祥,蓝王爷可以容下你,吕某不是那么好说话。从蓝王爷进入徽州开始,你们多次打压,阴谋陷害,危难时候想起王爷,稍一稳定就一脚踢开。现在又打着蓝王爷的旗号,实际上为赵家争夺天下,你们才是最无耻之徒。如今王爷不在,马上就想弄出一个赵锐出来,继续你们内阁把持朝政的想法,本人不会如你们所愿。”

文天祥一下被说得哑口无言,他是正直刚烈之人,不会转弯说假话。当初他和陆秀夫确实千方百计的打压蓝玫瑰,也伙同太皇太后想免除蓝玫瑰的兵权和职位。这时被吕天成当众说出来,一时无法回答。

很多人都知道当初的事情,过去好几年了,大家都有意的不提起这些事,仿佛没有发生一样。蓝玫瑰都不追究,别人干什么多事。今天吕天成一说,立即引起了不少人的支持。确实,当初文天祥和陆秀夫没少打压蓝玫瑰,有一次蓝玫瑰是哭着离开大殿,返回徽州的。可是当蒙古军兵围临安时,又是陆秀夫他们派人传旨,加官进爵的让蓝玫瑰来解救,确实够无耻的。

吕天成看看他的话得到了很多人的支持,继续说道:“文天祥,蓝王爷大度量,并未追究你们。为了让你们心理平衡,为了天下百姓,为了江山社稷,把大权交给你们,成立内阁让你们说了算,这样你们满足了,所以也就不说什么。看看内阁中有蓝王府的人吗?还不是你们原来的人?如今蓝王爷不在了,立即露出了本来的嘴脸,想弄一个傀儡出来,继续你们独揽大权的美梦,有我吕天成在,想都别想。”

吕天成很明白趁热打铁的诀窍,必须彻底打垮内阁这些人,争取到朝中大臣的支持才能胜利。继续说道:“各位大臣,玫瑰山庄被袭击,后勤供应不上,可是玫瑰山庄只是一个山庄,并不是国家兵部和工部。为什么江北的后勤供应不上,而内阁才是掌握六部的地方。蓝王府想掌握六部,立即遭到内阁的全力阻止,为什么?蓝王爷失陷江北,内阁也是罪魁祸首。而工部的武器呢,户部的钱粮呢,全被李大人武装了地方警备军,而不是供应江北作战。对蒙古军前线是华夏军在作战,内地根本没有战斗,李大人武装那么多警备军为什么?”

吕天成这些话可是准备了好长时间,做过周密的考虑,这些事实而非的言论,立即引来了朝大臣的大部分支持。确实徽州只是一州之地,玫瑰山庄只是一个山庄,这样的山庄被毁,就让百战百胜的蓝王爷失陷江北,太说不过去了。看来皇上勾结蒙古一说确有其事,这当中恐怕内阁也脱不了干系。

吕天成为了达到今天的目的,可以说做足了准备。立即说道:“我知道很多人和外面的报纸,说我有野心。不错,我就是要取得领导权,保住蓝王爷打下的江山,不能交给陷害她的仇人赵家。今天我宣布,自任为楚王,代师父执政。解散内阁,重新进行行政机构整理,恢复朝廷体制,为大宋中兴努力。”

陈宜中脸色阴晴不定,他一直在思考,很快脸上出现了一丝冷笑。在大臣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陈宜中一下跪倒:“臣参见楚王千岁。”

陈宜中这个表现,大出所有人的预料,很多人都露出了不耻的表情。林南、林阳也反应过来,连忙跪倒高呼:“参见楚王千岁。”

那些持观望态度的官员,看看大殿上站立的军队士兵,犹豫一下也跪倒在地,高呼拜见。陆秀夫和李庭芝、文天祥三个人没有跪倒,内阁方面除了陈宜中以外,只有王伦跪倒了。史弥倔强的把脸仰到了天上去,连看都不看吕天成一眼。看到二三百人的上朝大臣,除了有四五十人没有跪倒以外,剩下的全都跪倒在地。

吕天成得意的在心里笑着,脸上却是一片义愤填膺的表情:“各位大人免礼平身。所谓圣人有言,‘当仁者不让’,在下今天得到诸位大臣的支持信任,十分感激,一定会坚持蓝王爷的路线。本王宣布,蓝王爷加尊为九千岁,尊为圣王,本王暂代楚王的位置,等到蓝王爷有了确定消息,再和众位商定如何处理。”

那些站立的大臣没有表情,他们有些是明白吕天成的心思,有些是忠于大宋王朝,但所有人都明白一点,那就是毫无办法。吕天成手里有军队,对于陈宜中的反映,这些人能理解,可是对于王伦的表现,很多人不理解。

吕天成坐在了设立在龙椅旁边的椅子上,说道:“各位大臣,朝廷已然停止了这么长时间,不应该再有动荡,应该立即恢复正常秩序,因此对朝廷官员做一下调整。撤销内阁,撤销蓝王府,恢复朝廷机构,权力收回朝廷。任命陈宜中为左丞相,林阳为右丞相,王伦为参知政事,巩全为参知政事,林南为刑部尚书,监察御史为纪正风,其它官员不变。”

吕天成很明智,他并没有处理那些站立的官员,也没有对原有的官员进行改动,只是取消了内阁和蓝王府。这样一来,权力全都集中在他一个人手里,想处理谁还不是轻易的事。这一刻起,吕天成已然成为大宋的皇帝。没有人明白吕天成为什么自封为楚王,而知道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他自己,一个是林南,因为钟子仪在太湖建立的政权就是大楚。

接下来的几天里,吕天成接连举行朝会,很多制度已悄然的发生了变化。陈宜中在这一次的临阵倒戈中又获得了好处,成为当朝一品的左丞相,真正的开始行使权力。在政务处理上,吕天成并不是多内行,所以很大程度上还是依赖陈宜中。

吕天成是和蓝玫瑰学习的,当然知道军队的重要性。立即加封杨仇为镇国大将军,马步军指挥使,冯彪和叶乾为辅国大将军,李庭芝为枢密院院事,王勇为归德将军和京师禁军都指挥使,韦昌为兵部尚书。

吕天成首先把军队的体制恢复到以前,这样的改变的结果,让大宋的体制从军队上首先回到了以前的制度,三衙再次确定。

只有十几天时间,那些当初没有跪倒的人,削职的、罢免的、辞职的。纷纷被剔除,吕天成完全控制了京师的一切。各地方的警备军全都归为朝廷统一指挥,叶乾为夔州路和荆湖南路兵马元帅,冯彪为贵州和云南兵马元帅,指挥两个地区的所有兵马,唐德为京机路兵马大元帅,王起为长江防御总指挥使。

完成军队的处理,吕天成才松口气,总算稳定了内部,他也真正的掌握了大宋的江山。长江以北的叶晴,并没有什么反应。吕天成接受了陈宜中的意见,取消京城大小报纸,关闭了宋报,成立了大楚日报,只是保留了华夏日报社。对于华夏日报社,吕天成没敢动。因为华夏日报社不单是蓝玫瑰支持的原因,而是背后有江南四大商家在支持。而夏耕是户部尚书,给吕天成一个胆子,也不敢现在动华夏日报社。即使这段时间处理那些针对他的报纸,也没有敢针对华夏日报社。不是吕天成不想,而是不敢。他刚刚掌握权力,处理华夏日报社,就连巩全和赵良也不会同意,蓝王府的人也都是看在他是蓝玫瑰弟子,而王爷又不在了,这才支持吕天成掌权。

但不动华夏日报社,并不代表着不动其它的人。华夏日报社这些天接不到任何要求发表的文章,日报社的几个首脑聚在一起开会,林升问道:“陈总,我们该怎么办?”

陈坤说道:“这两天没有得到指示,内阁已被取消,夏家也没有指示。吕天成的打击手段很严厉,没看没有人发表文章吗?这是林南搞的。恐怕给我们写文章的下场都不好,他们不敢动我们,却敢动写文章的人。”

袁永的脾气不好,性子也烈,说道:“没人写怕什么?我们自己又不是不会写。吕天成这明显的是改变了蓝王爷的方针路线,朝廷军队首先恢复到以前,我看他要一步一步回到以前。”

陈坤摇摇头说:“不否认吕天成想称帝,但他是王爷的大弟子,必然还是在走王爷的那些政策。既然已经这样,蓝王爷恐怕凶多吉少,国家总不能没有君主吧?谁当皇上不重要,主要看他是不是为民做主。”

丁辰叹口气说:“确实如此,蓝王爷真的可惜了,要是有她在,大宋会更加辉煌。只是不知道吕天成是否有这个能力。”

陈坤说道:“所以我们也不能动,不要给吕天成打击的借口,他不是怕我们,而是怕夏公子他们,忌惮的是我们身后的江南商会。还是静观其变,看形势再说。”

有了陈坤定论,华夏日报社的几个人都表示同意。大宋最大的民营报纸没有了消息,只有学术问题和商业问题,而谈论时政的报纸只有了大楚报一家。

所有人都不明白,都在观望。激烈的对抗短时间之内就被平息,京城又恢复了以前的平静。而内阁方面的人再没有什么抗争,仿佛都认命一样。

对于这个变化,吕天成很高兴。他在很大程度上成为实际的皇上。接连的朝会,大家已然认可了吕天成的统制。相对于蓝玫瑰的严厉,吕天成要宽松得多。为拉拢人心,吕天成大肆的提升官职,也封了不少官员。很多国有土地被再次封赏出去,当然得到了大部分人的支持。已经在陈宜中的倡导下,有人提出请吕天成登基称帝,对此吕天成很得意,就在他选择什么时间登基称帝的时候。有一个人找上了华夏日报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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