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随手翻了几张照片，看了一些稿子，想起上次那张“孤独的老太”，心里突然一亮。曾经想过要去看看她的，事实上，我也想知道她最近的境况，可是被大大小小的事情给耽误了。我手里有老人的一点资料，她的老公早就死了，原本有个儿子，辛辛苦苦地拉扯大，参了军，却在军队因公殉职了。虽然政府偶尔救济，但她的生活仍然很清苦。不过生活中最大的苦也比不过心中的痛！老人常常坐在村口的巷子里，望着远处，似乎在等待儿子的归来。这是寄照片的人给我发来的信息，后来我一并写在报纸的页面上。这条消息曾经让很多人动容，也让我差点当上了副主编，这是题外话。
我看了看自己的工作安排，想着什么时候能抽出空来。玖意跑了过来，猛地拍了一下我的办公桌：“默默，最近那个执戈者有来信吗？”
对了，最近他怎么不来信了呢？是不是我上次的话伤了他？我摇摇头：“没有啊！”
玖意叹了口气：“我最近的版面还有空，想用他的诗，真可惜他还没寄来！”
“上次我给你看的那首叶舞怎么样？”我盯着她问。
“不怎么好！我也说不上来，反正觉得不好！我没有共鸣啊，默默！”玖意一笑。
“那算了，你用别人的吧。”
“哎呀，人又少了一个！默默，你一定要让他坚持啊。现在的人，真的越来越现实，都不写诗了，因为没几个钱。默默，你一定要说服他，继续支持我们！有好诗及时给我！”玖意一边叹气一边摇头，嘟囔着走了。
我才想起那个执戈者，真的，我上次的话是不是说得重了，让他误会了！要说，这个城市很小，今天寄的信，明天就能收到的。他是不是不再写诗了？这又不是我想看到的。诶，什么叫说多错多，无意间又伤了别人的心！长叹了口气，闭目养神。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烦躁呢？
“默默姐，来收花！”门口有个清脆的声音叫道。是那个男生，手里拿着一束百合。
“坤哥又让你来送花？”我看了一眼他，“小小年纪，不上学，跟着流氓混！”
男生讪讪地一笑说：“不是坤哥，是阿成哥！”
“你说真的？”我白了他一眼。
“是真的！”男生点头，“阿成哥说了，默默姐可以不喜欢他，但不能阻止他喜欢你。只要你开心，阿成哥就开心！”他顿了顿，又说，“默默姐，阿成哥说他会一直祝福你的！”
得了，这么俗的台词！我不由一笑，心想，有时候，心里有个可以喜欢的人，也是一种美好的感觉吧！于是点点头说：“小鬼，回去告诉阿成，说我谢谢他，我会当他是朋友的！不过让他不要再在我身上花钱了，没有回报的！”
男生一笑，突然问我：“默默姐，你喜欢的究竟是坤哥还是阿成哥呢？”
“怎么这么问？”我抿抿嘴，很好奇地看着他。
“这些天，我看到坤哥都很严肃，不停地吸烟，也不和别人说话。送花的事还是他教阿成哥的，他说，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就要大大方方地去追求！可是我看的出，他说话的时候似乎很焦躁！默默姐，坤哥好似变了一个人，总是把自己关在房子里，不知道在干什么！”男生笑着，鬼鬼地又问：“默默姐，你究竟是喜欢坤哥还是阿成哥啊？”
“小鬼，大人的事别多问！告诉你，我谁都不喜欢，我只喜欢我自己，行了吧！”我戳了一下他的脸。
“哟！这么大束的花啊，沈小姐果然有魅力！”声音从身后响起。我一看，一下子呆住了。竟然是洛达的母亲，站在那里，看好戏似的看着我！我突然觉得有种寒意涌了上来！
在我看到洛达母亲的时候，我的心狂跳了一下。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她今天专程来到了报社，想必是要发难的，只是她有什么理由呢？我都已经和洛达划清界限了！还是她别有事情？于是提了提神，笑着上前：“伯母，今天怎么有空到报社来？”
洛达的母亲轻轻一笑说：“沈小姐，你过来，我们谈谈！”我迟疑了一下，打量着她。
她还是一笑说：“我的达儿对沈小姐那么痴心，所以我想知道沈小姐是不是真的那么好，当初是不是我们看错眼了！你过来，我们走走！”
我想了想，知道这一走是势在必行，于是对洛达母亲说：“伯母，你等等，我先知会一下主编。”她很优雅地点点头。
回到办公室，刚好看到何老太似乎在等我，上前道：“主编，我想出去一下，和你请个假。”
“嗯！”她点点头，拉着我的手说，“默默，看来来者不善啊！要不要我帮你去说一下。”
“您也看到了！我也想到了，只是不好躲开，自己的事情还是要自己解决的！”回头朝她露出灿烂的一笑，“谢谢你，主编！”
何老太扫了我一眼，淡淡地说：“做事情要干脆，别拖泥带水的，不然，吃亏的是自己！有一个老鹰一样精明母亲的孩子，往往恃宠而骄，所以你要想清楚！”
“嗯！”我点点头。
和玖意谈了一些版面的事，我拿起包，走到门口，对洛达母亲说：“伯母，我们走走吧！”转角的时候看到送花的那个男生还在，不由地瞪了他一眼：“你可以回去向坤哥请功了，还呆在这里干嘛？”
“默默姐！”那男生欲言又止，最终看了看洛达的母亲，没有说话，上了一辆车走了。
报社的楼下停了一辆QQ车，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是以前洛达用的那辆。正想着，洛达母亲说：“默默，上车！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伯母，有什么话你直接和我说吧！我觉得你今天好像是有心事！我想跟你说，我和洛达真的没什么！——”我对着她说。
“默默，先上车再说！”洛达母亲一把把我推进了车门。我的心里有着莫名的不安，她的厉害我是见识过的，今天突然那么客气，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企图！
车子行了一段路，到了一个城郊公园，不大，人也不是很多。只是走着三两人，还有几对情侣坐在长椅上相拥，眼里根本看不到周围的一切。有时候想，年轻的感觉真好！瞧，我又走神了。想到洛达母亲正盯着我，不好意思地一笑：“伯母，到了？”
“恩，下车吧！”她看着我，诡异地一笑。我的心咯噔了一下，这笑容，有点棉里藏刀。环顾了一下四周，也没什么特别的，咧嘴一笑，我还是多心了！于是就推开车门，低着头走了出来。还没站稳，突然一盘水从头顶淋了下来，冰冷的感觉顿时弥漫全身。头发瞬间湿了，还滴着水。我被这突如其来的遭遇吓了一跳。摸了一把湿湿的脸，叫道：“伯母，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哈哈！你也尝到了被人这么淋的滋味了吧！我没有当着你报社同事的面骂你，已经给足了你面子。我达儿那么真心对你，你却那么对他，害得他发高烧，嘴里还念着你的名字。你这****，就是要这样的下场！——”她骂起人来，也的确难听，我略过了一些我不想听到的话，但“****”这个词让我的心实在难以忍受，我一步上前，拂开额前的几缕细发，怒声道：“你给我住口！”
“怎么？让人说中了要害，觉得没面子了？”她大笑一声，“我就是要让你知道，我达儿好欺负，可是我却不好欺负！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以后，不要再让我见到你！”
“你——”我上前，想说什么，却哽在那里，真是欲哭无泪。
“你好好在这里吹吹风，清醒一下！我先走了！”说完，一溜烟上车开走了。
我需要清醒？需要清醒的是你们！你怎么不去管管你的儿子？我想喊，却只觉得全身冰冷，哆嗦着没有出口。想直接打的回去，可一看周围，知道洛达的母亲是设计好了的，这里地处偏僻，一边都是周围的居民来散步的，的士很少来。公交车是有，不过要走一段路。可是我这个样子，怎么走路？我无语了！心里想哭，可是却哭不出来。愣在那里，脑海里一片空白，周围有几个人经过，都惊讶而又冷淡地看了我一眼，从我身边走过去了。
这时，手机突然响了。对了，我还有手机，可以找Susan的，不知道她现在有没有空。“喂！”声音夹杂着哭腔，眼泪流了出来。
“默默，是我，你在哪里？”竟然是坤哥，他似乎很急迫。
“我，我——”我一下子大声哭了，所有的委屈在那一瞬间爆发了。
“别哭，别哭，告诉我你在哪里！我听小林说你被洛达的母亲带走了，所以觉得可能会有问题，就打电话问问。你别急，告诉我你在哪里？我来接你！”坤哥说着，声音从来没有的温柔，“你别急，告诉我你在哪里？”
“我在北城的城郊公园！”
“恩，那你等着我，我很快就来！”坤哥说着，我听到了开车的声音，于是蜷缩成一团，让自己温暖自己。
我发呆似的看着远处，那里有几只小鸟在地面上啄着什么，远处的不知叫什么的树，只剩下了光秃秃的干，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冬天。想起上次和坤哥一起到了郊外，我的脑海里时常出现那种落叶飞舞的景象，迷迷糊糊中都不知道原来时间已经过了那么久。天很冷，被水淋湿的我更冷，可惜再冷，也敌不过我内心的寒冷！招惹洛达，是我做得一件相当错误的事情。冷静下来想想，也许是做错了事情就该有的惩罚，对于洛达，我的心真是寒到了极点，这样的人，是碰不得的。想起Susan给我出的计谋，虽然很土，但只要不让我再看到这个人，我一定谢天谢地的酬神！我真的害怕了！非常怕！
有时候觉得自己的内心，总有那么一点点的自卑，对别人的要求也不是很高，希望将来能有个家，有个属于我自己的家。小小的房子，可以很普通，但只要有个人，在左右嘘寒问暖。我们可以一起听歌，一起看电视，相互依靠，他会迁就我，会听我讲一段故事，会静静地凝视着我，这就足够了！
我不需要轰轰烈烈的爱情，我的爱情，应该是细水长流，脉脉温情。可是，这愿望为什么就那么难实现呢？听别人说，越是不高的要求越是难以实现。简单的问题往往会复杂化。你的心里，一定有着那样的标准，而想要找个一个符合标准的人，就是在设定框框，筛选再筛选，到最后的那个人，你又不一定会满意！于是，不高的要求就变成了高要求！Susan说，人是不能比较的，如果遇到有点感觉的人你就要抓住，不然，等你错过了，你就会发觉，失去的那个人，才是你要找的人。她那次相亲后，就常常说这样的话。
这么多年，我不祈求上天给我什么？父爱母爱，我都几乎不曾拥有！我也不再奢望太多，有时候也想，就这样一个人孤孤零零地到老好了，可是我又觉得不甘，为什么对别人来说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到了我的身上就好比是摘星星月亮呢？
我不是个容易伤感的人，可是我是女人，我也有哭的权利。泪水弥漫这眼眶，周围的景物渐渐模糊了。有风吹来，才让我有片刻的清醒，那刺骨的寒冷，我直打哆嗦。
有人给我轻轻地披上件衣服，声音很柔：“默默，我们去换件衣服。那个三八，怎么会对一个女人下这样的手！娘的！”我知道，是坤哥。可是声音听起来很遥远，仿佛隔了座山，有回音似的！眼皮已经粘在一起了，想睁开，却睁不开。我咧咧嘴，想对他一笑，却不知道他看不看得到。因为我听见了他的惊呼。想不到在我困难时候出现在身边的，竟然是他。我晕了！不是因为我心里感激，而是我承受不住这寒冷的侵袭。真的晕了！
天地仿佛都旋转起来，眼前出现很多人，似乎在跳舞。我好像看到了小时候，父母牵着我的手，我们慢慢地走过一条街又一条街。那时的我，一定很幸福吧，嘴里还唱着歌呢！
迷迷糊糊中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再次醒来，浑身好似火烧，可已经能睁开眼睛了。我置身于一个对我来说已经算是很好的房间，温暖的大床，高高的吊灯，不远处还放着几盆花，看起来好像是真的花。前面有台电视，液晶的。这是在哪里，坤哥呢？我昏睡之前明明听到了他的声音，是他把我带到这里来的吧！可是人呢？都去哪里了？
想大喊，却发觉提不上力气，看到旁边有开电视的按钮，就按了一下。刚听到电视里传出声音来，房间的门就开了，那个每次替人给我送百合花的男生就站在了我面前。“默默姐，你终于醒了！你昏睡了一天一夜了哦！现在都已经是傍晚了，你看，夕阳都快下山了。你也太爱睡了，可把我们吓坏了！”他一看到我，就高兴地叫了起来，拉开窗帘，指着外面，鬼鬼地笑道。
“谢谢你，小林！”我扯了扯嘴，对他一笑，“对了，他们人呢？”
“他们？你指的是阿成哥还是坤哥？”小鬼睁大眼睛，笑得很暧昧。
“小小年纪，就喜欢乱想。对了，他们去哪里了？”我又问。
“阿成哥呢，给你熬姜汤去了。坤哥呢，刚送了医生回去，那个医生给你打了一针，想不到你就醒了！”小林呵呵一笑。
“怎么不直接送我去医院？这是哪里？”我看着他，又问。
“这里是我们的家啊！坤哥说去医院还要排队，住院不符合条件，去急诊室又会吹风，你当时昏昏沉沉的，所以我们干脆带你回来了，找个医生花点钱更方便！”他看了看我，又看到我没有反应，才又说，“默默姐，刚才有人打你的手机，我怕吵醒你，所以帮你关机了。你看看，如果重要的话就打回去，说不定是家里人着急了！”
“我没有家里人！”我漠然地道，心里好似被扯痛了一样。我为什么总要一个人承受所有的事？想起小时候读过的故事卖火柴的小女孩，我常常想我是不是和她一样有着悲惨的遭遇，我甚至连个奶奶也没有？想起三姨婆，也许，她就是我心里的那棵救命稻草吧！一想，说不定是她在找我！
“默默姐，对不起，坤哥他们没有告诉我！”小林大概以为触动了我的伤心事，所以表情很不安。
我对他淡淡一笑说：“没事的！”
他看到我笑，也笑了，说：“默默姐，没事的，我也没有家里人，不是一样活得很好！我先出去了，你打电话吧！有什么事叫我！我去告诉阿成哥你醒了，顺便看看姜汤煎好了没！”
我轻轻一笑，却看到他眼角的落寞。他也是个没有父母照顾的孩子，所以没去上学！我的思路有点清晰了。我们何其不幸！叹了一口气，拿起手机，按了开机键。一声响声过后，听到了很多短信的声音，看来真的有很多人找我。愣了一下，准备查看，突然一阵铃声响，有人来电了，是徐斌的。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才接了起来。他的声音还是和以前一样，像山泉那么清澈，那么动听：“默默，你在哪里啊？怎么一直关机？我们找得你好急！”
“我——”
“你不舒服吗？声音怎么有点嘶哑？我在你的楼下等了你一夜，打电话到你报社，说你昨天被一个女人带走了，也没再回去。我在车里坐了一夜，也没看到你回来！问你三姨婆，她也说不知道！默默，你这样不声不响的，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有什么麻烦告诉我们，我们会帮你的！”
“我——咳咳！”
“你生病了，是不是在医院，我来找你！”徐斌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切，也许他真的着急了，“一大早，就有个男人拿着喇叭到你的楼下大喊‘默默，我爱你！’之类的话，也不知道是什么人！默默，你招惹了什么人了吗？是不是和上次那个强吻你的男人有关？默默，我真的很想知道！如果你解决不了，我们用法律解决！我就不信，这些人还无法无天了！”
是无法无天了，这是民事纠纷吧，不是刑事犯罪，警察也不能管！这些人懂法，所以就钻法律的空子。我沈默默能怎么样？上次网上的事我都没办法为自己澄清，昨天这事，我也只能吃哑巴亏了！是我自己淋别人在先的，不是吗？那个洛达，他还想怎么样，不是生病了吗？病一好，就来我家楼下开工？还真是勤劳！
“默默？你在听吗？在哪里，我来找你！”徐斌还是很温柔，轻轻地道。
“哦，没事，我在Susan家，着了凉，没什么事，有她在我身边照顾就成了。谢谢你，徐斌！”我轻轻地道，“麻烦你帮我告诉三姨婆，我没事，让她不要担心！”
“Susan那里？默默，你——”徐斌还想说什么。我看到门锁一动，有人要进来，于是就说：“徐斌，我有点不舒服，先挂了，对不起！”
“默默！——”他还想说什么，我就挂断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现在，说不清楚了！我的心已经如一团麻纠缠一起，乱七八糟了。我不是故意要说谎的，我不是！
门开了，我看到阿成拿着一碗姜汤走了进来，看到我，露出那被烟熏得发黄的牙齿。“默默，醒了？恩，先把这碗姜汤喝了！”我忙坐起来。阿成拿着枕头放到我身后，说：“稍微坐一下就好，医生说你要多休息，喝了姜汤再躺一会儿吧！”我点点头，鼻子抽了抽，我不是在感动，我只是不习惯，有时候听到别人那么关心的话语，我就会心存感激，甚至有时候不去辨别这个人是真心还是假意！当然，阿成我明白的，这个身有残疾的人，除了特别的敏感，对人还是很好的。我一向冷漠惯了，就是见不得别人对我好，所以一旦有人对我好，就觉得欠了人家一份情似的。
“晚饭给你熬了清粥，坤哥说太油腻的东西对生病的人不好，所以只给你买了泡菜。喝过粥，再吃点西药，你就可以好好休息了！”阿成淡淡地笑。
“谢谢你，不过说好了，我只当你是朋友的，你别误会，不要以为你们帮了我，我就要以身相许的！”我用力地说。我其实也很敏感，就怕有时候会把同情和感情混在一起，我不希望我伤害他，更不希望让有些事情伤害自己，我是仙人掌，更是一只刺猬。仙人掌只是被动地带着刺，而我不仅会把心蜷缩起来，而竖起会进攻的刺。
“默默！”阿成看着我，突然轻轻一笑，“我明白的！你不用强调，我把你当成朋友，真心的朋友，谢谢你不排斥我，其实这样，我已经很开心了！”
“哦！”他能想得开，我真的很高兴。
“医生说你还要休息几天，要不要向报社请假，你今天没去上班，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工作？”他轻轻地道。
对了，我还要上班的呢！我一天时间没出现，她们会不会想到我呢？我的那一大堆事情，该怎么处理？马上拿起手机，按了玖意的号码：“玖意！我生病了！咳咳！”
“默默，你终于出现了，我还以为你跟人私奔了呢？落下那么多事！报纸正在排版，你的版面要用哪张照片？我们都很急呢！何老太都拍桌子了，你也太没规矩了！你还是给她打个电话，澄清一下！”玖意叹着气，“我帮你请病假吧，可是你还是要跟主编先说一声的。不然，大家没办法工作！”
“恩！”我点点头。其实报社的同事还是不错的，只要不涉及到彼此的利益，大家还是相处得很和睦。人和人，就是这样的吧！没有永远的好人，也没有永远的坏人吧！
接通了何老太地电话，刚想开口，她地声音就如霹雳一样闪了出来：“你终于肯出现了，跟我玩失踪是吧。报社的事情都不要管了？给你打了那么多次电话都不接！？”
“咳咳！哈欠！”
“你生病了？哦！生病了那就没事了，恩，好好休息，你的版面我找人帮你搞定，回来请我吃饭就好了！恩，别说话，感冒的人容易喉咙痛！”何老太一个人在那边自言自语，末了，说，“要赶快好起来，下个星期我一定要见到你！挂了哦！”没等我回话，她就挂了。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何老太真的是好可爱！突然，心情轻松了很多。天底下，还是好人多的，是不是？
轻轻地一笑，看到阿成正在凝视着我，对他说：“恩，没事了！”
“那你躺一会儿吧！我先出去了！”他点点头，看了我一眼，目光里意味无穷。
“阿成，能不能把你们过去的照片给我看看？”我突然想了解这两个人以前的事情，很想知道，他们那段故事里的欢乐和伤痛。可是，我对坤哥还有恨意的，不是吗？他，那么的无理！我更想知道，是什么使他变得那么霸道！
“就在那个柜子里！”阿成用抬起他那只没有手的手臂，走了过来。
我看到他一手拿着碗，另一只手却——于是说：“我来，我来！”也不管自己是不是还有点晕，就从被窝里走了出来。一出来一看，不由倒吸了一口气，我怎么穿的是一件睡衣，我原来的衣服呢？
他们说在水中放进
一块小小的明矾
就能沉淀出所有的
渣滓
那么如果
如果在我们的心中放进
一首诗
是不是也可以
沉淀出所有的昨日
手里捧着席慕容的诗，我静静地坐在阳台上，看向远方，高楼林立，远处的山在楼房间若隐若现。我的心好似飘向了远处，去寻找那一个未知而神秘的地带。小时候的乡野，如今已经无处可寻，河被填了，树被伐了，农村也已经纳入了城市的范围。我的昨日，是否也曾有阳光普照过？我已经记不得了。依稀记得那时候会有一个很遥远的梦想，要快点长大，要找到一个像三姨婆那样疼爱我的人。如今再想起过去，却好怀念那时候的天真。
默默，沈默默，越来越沉默了！
看了看表，和Susan约好的时间还有半个钟头，于是拿起手机，拨通了洛达的电话。才响了两声，他就接了，声音很是喜悦：“默默，是你吗？真的是你吗？我好想你啊，你真的肯给我电话了？”
“洛达，今天中午12点，我在聚福楼的88号房间里等你！是睡觉的房间，不是吃饭的包间！”我故意强调道，“你一定要来哦！”
“默默，你说真的？那我，要不要带那东西？”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兴奋，又轻轻地道，“你应该知道的，是用来做事的东西。你明白的哦！”
我哭笑不得：“随你吧，你想带就带！”这个洛达，脑海里只有这样的事，见到女人都好像要往上扑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女人见得多了，太随便；还是女人见得少，心里直痒痒！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他，会得到我那些同事的支持？是不是真的是男不坏，女不爱？还是我，只是个另外？
“默默，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我太兴奋了，我永远爱着的默默！嗯，亲亲！”他说得很兴奋，说的我头皮发麻，心里直想呕。
“那我挂了，记得哦，我在那里等你，你要准时来！”我和气地说。洛达，别说我对不起你，而事实上，我们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我怕你的父母，更怕你的纠缠！我对你，对我自己，对我们的将来，我都没有信心，希望你只是我生命里一个小小的插曲。而我爱的人，也是爱我的人，还在前方等我！
“默默，我就来，你要等着我哦！”他的声音夹杂着颤抖。
我轻轻一笑，按了关闭通话键。望着远处，山峦上，有着淡淡的霞光，太阳就要升起了。今天之后，我的日子是不是就恢复了平静了呢？都忘了吧！先排除一个再说！
再看看表，Susan应该起来了。于是就打了她的电话：“恩，准备好了吗？我们要不要对对台词？”
“好的，我们先去那里，安排一下，呆会不要让他看出破绽！呵呵，默默，为了你，我什么都牺牲了！”她在那头大笑，又故作哭状。
“行了，请你吃饭！”我笑笑。
“还有，帮我追徐斌！”她又说。
“这？——”我一时语塞。
“怎么？不同意？还是舍不得？”她又笑。
“好，你说了就成了，什么时候我拒绝过你？”我笑了。是啊，她也不曾拒绝过我，我怎么能拒绝她呢？
“那好，我在聚福楼门口等你！”
“恩，那里见！”我挂了电话，深呼吸了口气，看着太阳露出小脸，轻轻耸了耸自己的肩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