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我递上了副主编的申请表之后,闲言碎语真的少了,至少我看到大家有时慌乱避开我的眼神少了,但我知道,要说的人还是要说的,只不过由前台转到了后台。我沈默默一天没出嫁,她们的心里一天都不安。明知道有些事情是不可能的,我也已经开始收敛我自己的一些作为,但是她们还是对我有所忌惮。有时候我会想,人长得漂亮也是一种罪,特别是遇到那些对自己没有信心的女人来说,当她们看到她们的另一半在和我搭讪,那种表情,有时候真的让我有点心寒。
这天,我依然在看稿子。最近大家都喜欢把她们手中的稿子交给我,好像我就是她们的上司了一样,我婉言拒绝了,在没有确认之前,我不想让自己成为有一天如果没成功后的众矢之的。低调!我喜欢这样的词。所以我只看自己版块的东西,连文学版的也推掉了。有时候,乡村采风的来稿也很特别,有着让人感慨或者欣慰的东西。就说这张“孤独的老太”吧,一个老人静静地坐下门前的巷子里,目光看向远处,仿佛在追寻什么,我的心被刺痛了。不知为何,我突然想到她那里看看,看看现在灯红酒绿的城市外面,有着怎么样让人心酸的故事。
玖意突然过来,问我:“默默,你和那个执戈者先生联系上了吗?”
“没有啊!”我疑惑地看着她。
“他又来稿了!”玖意笑着说,“我觉得他的水平越来越好了。你看看!”我接过纸,依然看到那苍劲的字体,心里又被什么给刺了一下,有点疼。依然是一首诗,题目是遥远的春天:就在破冰的那一刻,鱼儿跃了出来,睁着眼睛寻找春天,在冰面上翻滚了很久,在寻找春天的途中,却找不到回家的路,失去水窒息,眼睛依然大睁,死去,梦想依然在咫尺之远。后面留着言:我也一直在寻找人生的春天,有时候我会想,我是不是和水里的鱼一样,想在破冰的时候而出,却也是不是和冰面上的鱼一样,再也回不去,在冰冷的冬天窒息!可是我一直想,追梦的人,总有一天能等到他人生的春天的。
我看着,心里涌上来一种纠结。我知道,我喜欢直白的诗,因为容易懂,但诗这东西,有时候可以有不同的理解,人与人之间的想法是不一样的。我对这样一个执着追梦的人,总是特别尊敬,一条死了也要睁着眼睛寻找春天的鱼,让我的心有点感触。我对玖意点点头,说:“能发表吗?”
玖意一笑:“这一期的稿子已经有了!你可以写信让他多写一点来,我们可以从中选出好的来,我不想埋没一个有潜力的人,也不想让一个追梦的人有一天丧失信心!春天,是属于每一个人的,对吗?”
“谢谢你,玖意!”我对她一笑。
“你谢什么!又不是你写的诗!”玖意揶揄着。我的脸顿时红了,暗暗下决心,要和那个执戈者联系一下,鼓励一下现在渐渐减少的诗歌群体。
提起笔,却不知怎么下笔,“执戈者”,他究竟是个在什么样的人,会介意我冒然地写信去吗?“尊敬的执戈者先生:”。我刚写到这里,外面突然有人叫:“默默姐,来收花了!”
出去一看,依然是一大束的百合,开得正好,纯白的花让人心生惬意。依然是上次的那个男生,一张还有点纯的脸,睁着眼睛,笑眯眯地看着我。那个坤哥,还真的没完没了了。我不由皱了皱眉。
“默默姐,收吧!”男生看着我,乞求道。
“好啊!默默,这花送我了。我回去给我女儿,她喜欢百合!”玖意笑着上来,接过了花,对着我耳朵轻轻说,“主编吩咐了,你的花以后就由我们来代收了,有多少接多少,只要人家送得起,我们就来者不拒。”我看了她一眼,轻轻一笑。看到同事们发来的肯定的眼神,心里顿时油生感激,原来,她们对我,并不是那么真的拒人千里的。
“谢谢!”我对玖意说。
她也一笑说:“对外,我们就是一家人。不过,你要是当了副主编,不好好干,我一定会和你争的。”她一笑,拿着花束屁颠屁颠地去了。那个男生看着我们一愣一愣的。
“小伙子,你看到了吧!”我对他一笑,“回去告诉坤哥,他想送多少花我们就接多少,但是如果他想再有其他什么企图的话,我不会接受的。”
男生一愣,点点头,走了。
八卦一号走到我面前,笑着说:“默默,干得好!我们编辑部没有男人,不然可以让他们当你的护花使者。不过,坤哥,有没有去你家找你?”
“咦?”我有点不解。
“那天,他来编辑部找你,你和主编都不在。他缠着我,说让我把你的住址告诉他,不然,他就给我点颜色。我一慌,就把你的面试档案拿出来了。他全看了。”八卦一号无奈地说,“默默,对不起!”
“什么人哪,简直是流氓!”我愤愤地道,对他仅有的一点好感也没有了,心里有了厌恶。一个军人,怎么沦落到这种地步,就差没有打家劫舍了。在军队所接受的纪律呢,该有的风度呢?我不由地心里有点茫然了,是不是我对军人的印象太好了,还是我对帅哥没有免疫力,以至于一直迁就他?“那么,你是说,他看到了我在高中时发表的那篇夜梦百合了?”
“应该是吧!”八卦一号点点头。
我心中的怒气更大了。天,遇上的这个人,不知将会在我的生活中掀起怎么样的风浪!我决定,以后都避开他,和流氓彻底划清界限!
新一期的报纸出来了,我的版块用的就是“孤独的老太”这张照片,我给它弄了个标题,叫做“她在守望什么?”责编当然是我——默默。报纸的反响很好,有人打电话来说办报就应该多刊一些这样我们平时都忽略的细节的东西,多接触普通百姓的生活。也有人说要去看看那位老太,让我提供地址。老板很开心,说要好好奖励我,大概,我的副主编的位置,在他的心目中也已经成形了。我的心情也自然很好。
Susan打电话来说周末给我找个好地方庆祝一下,我开心地点头,只是说:“不要去再迪吧!”
Susan说:“好,我会带你去一个更好的地方,会让你永远难以忘怀!”
挂了电话,我提起笔给那位执戈者写信。想了想,也不知道怎么开头,只是简单地说明了一下我去信的目的,希望他能寄更多的诗来,也希望他好好写,因为现在能够静下心来写诗的人真的是凤毛麟角了。我说原本报社是不退稿的,但是他的作品我很喜欢,所以退回让他好好改,好好斟酌一番。写完了,我坐在那里,仿佛完成了一件重大的事情,安心了许多。有时候,心灵的沟通和见到真正的人是不同的,也许不会见面的人,才能彼此放开心中的感觉。我对这个执戈者,多多少少是存有私心的,不仅仅因为他的诗,也因为他的字,因为我曾经的岁月里有过这样刚劲有力字迹的人,我怀念有着这样墨香感觉的人。
电话响起,是一个陌生人的来电,我猜想又是报纸的读者,要对我做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而后说这报纸办得不错。一般这样读者,在心里都准备了稿子,所以会说比较长的时间。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接起了电话:“喂,哪位!”
“默默!”顿了顿,“我是坤哥!”他的声音有着男性特有的磁性,刚开始我还没有听出来。听到他讲了“我是坤哥”,我才一愣,心里轻微地颤动了一下。想了想,对着电话温柔地说:“对不起,你打错了,我不认识这个人!”说完,把电话挂了,双手却还是由于准备好好听长篇话却被截住的心情而抖动。这个坤哥,他真的是要纠缠我到什么时候?我心里有着难解的郁闷,何况,他那么缠着我,又不是为了他自己,为的是烟渍男。这叫什么事啊,我真的想得不是很明白了。
电话又响了,看了看来电显示,还是他,我干脆就把话筒搁在了一边。没想到,过了几分钟,手机也响了,我一看来电,竟然还是他!丫的,他还真是没完没了!我把话筒放了回电话上,干脆把手机放在一旁,任它响,不理它。原本想关机算了,可是今天老板说会有电话给我,不知道她打的是手机还是电话,真想把这个坤哥好好揍一顿。妈的,要是坏了我的好事,我这辈子都记恨你!
玖意从旁边经过,奇怪地看了看我紧锁的眉头:“怎么不接电话,还是那个人?”我点点头,又无奈地摇摇头。玖意一笑,拿着手机,按了接听键,用很沉静的声音说:“您好,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稍候再拨!”我听见坤哥那边传来长长的叹气声,不由地朝玖意竖起了大拇指。玖意一笑说:“以后看到这样的来电,就把电话给我,我帮你应答他!”我点点头,朝她感激的一笑。自从坤哥出现之后,我发现,我和同事们的关系要比以前融洽了。不知该说他好还是该说他坏!可他,实实在在不是一个正经人!收账的,以前听烟渍男说过!这样的江湖人,不是我一个小职员可以去接近的。我淡淡地想。
这时,电话又响了,还是个陌生的来电。我叹了口气,深呼吸,拿起话筒:“喂,哪位?”
“默默小姐!”是个陌生人的声音,“我是洛达!”
“你好,洛达先生,有什么事吗?”我轻轻地道。
“你还记得我吗?”他问。
我不由疑惑,心里不解地问:“你是?”
“真是贵人多忘事!”他轻轻叹气,“说了我是洛达了,你是苏老师的好朋友吧!”我这才恍然大悟,这个洛达,就是和Susan相亲的那位极品男,他怎么会打电话给我呢?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我提高声音,既然Susan已经决定拒绝他了,我也没必要太客气。
“苏老师的电话都没人接,我想你带东西给苏老师,我就在你们报社门口,你出来一下吧!”说完,他就挂了。
“喂,喂?!”我想说什么拒绝之类的话,却只听到传来的“嘟嘟”声。这个洛达,又想干什么呢?我心里既好奇又无奈,还是出去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