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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走向自己的人生

人到暮年,方知生命之真。

晚年的吕雉可以说实际上已不是在为自己而活,她是在为了她的家族,她是在为了她毕生的追求而活。

吕雉毕生追求的是什么?是权力?是财富?还是万众瞩目,人人敬仰?

似乎是的,无论是权力、财富,还是万众瞩目,人人敬仰,这些都是吕雉毕生所追求的东西,她为此付出了人生大半的时间。而后来的事实也证明,这些东西,她也全都拥有了。

但这只是表象,谁人想过,为何吕雉会毕生追求世俗中最为物质的东西,甚至不惜牺牲别人的性命?也许,这个在内心中驱使吕雉的心念,才是吕雉真正想得到的东西吧。

高后八年,也就是公元前180年,已经临朝听政八年的吕雉感到自己时日无多,日渐低下的身体状况让其不得不为她的家族未来担忧。因此,她在这最后的时刻,一反常态的大规模册封吕姓封王,压制迫害刘姓皇族,这对吕雉而言,叫做最后的一搏。而后来的结果,和以往一样,照常是吕雉获胜,刘氏落败。

但这次的落败,对于最后的结果而言似乎已经不再是那么的重要了。无论吕雉迫害了多少刘姓皇族,封了多少吕氏王后,只要大汉的国土中还存在着一个皇族成员,这份斗争便不会停止。吕雉的这场最后一搏,对刘氏而言已不再是赤裸裸的挑衅,相反的,这对他们而言反而是病人的“回光返照”。

在刘姓皇族的眼中,任何的地位权力眼下都不是那么的重要。最重要的,则是吕雉即将归天的讯息。病怏怏的吕雉已经让大家伙都看到了他们家族的希望,对他们而言,吕雉是头号的敌人,失去了吕雉支撑的吕氏家族,则不值一提。只要吕雉一死,他们便会马上行动,夺回原本属于他们的一切。到那时,便是真正所谓的“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最后一搏了之后,吕雉的心绪没有达到之前设想的那种平静。她现在已经做了她认为应该做的事情,按理说应该是天衣无缝了才对,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依旧无法安心?

政治真是一项让人扑朔迷离的东西,原本吕雉以为,只要使自己和自己的家族置于权力的中心位置,便可以让自己和自己的家族安享太平,能够永世繁荣传承下去。可现在的情况却不是这样,吕雉与她的家族的确已经站在了权力的中心之位,但他们得到的东西,除了极具物质性的权力与财富之外,没有任何精神上的慰藉。

他们无时无刻不再为着自己的命运担忧,害怕终有一天会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这种担忧整日弥漫着吕家,安详所谓的太平,得到永世的繁荣传承,他们对此没有十足的信心。

吕家能有今天,靠的都是吕雉的运作,她是一位十分出众与能干的女人。吕雉为人最大的特点,便是对地位与权力的无限渴求,但这是她处在这个权力阶层之后才有的想法。

吕雉是幸运的,因为对天下众多的女人而言,唯独她嫁给了一个真龙天子。她的丈夫刘邦为他开创了一个新的天地,将她一下子从社会的最底层拉到了最高层。巨大的生活变迁也激烈地冲击着吕雉的人生观与价值观,但总的来说,对吕雉而言人生的最大追求,便是不再过以前那种生活。

吕雉是过过苦日子的人,这一点以前我们详细的说过。而正是因为过过苦日子,受过常人没能受过的侮辱,才造就了日后的吕雉。

对吕雉来说,以前的那段日子是痛苦的,这对一向心高气傲,不肯轻易服输的吕雉而言是人生的败笔,是人生的黑暗,她不愿过这种日子。终于,她摆脱了那种地狱般的生活,开始过上了天堂般的享受生活。一方面,她沉浸在这中人生转变的享受与乐趣中,一方面也在担心这种享受与快乐的失去。

怎样能够永远保持这种状态,能让自己享受到永久的财富、地位与声望?答案便是权力。

刘邦给了吕雉一个很好的说明。以前的刘邦只是一个小小的亭长,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没有他出面的份,他只有听别人语气说话,看别人脸色做事的份。

现在不一样了,刘邦因为是皇帝,拥有着天下独一无二的最高权力,谁都不敢对他说一个“不”字,这就是吕雉对权力认识的最好证明。因为只要有了权力,就能拥有一切,这是吕雉最终的看法。

失去爱情也是提升吕雉对权力渴求欲望的一个重要因素,正是因为没有,才会努力寻找其他的精神寄托与安慰,借此来弥补人生中其他方面的遗憾与挫折。

基于此,吕雉自刘邦死后开始了她毕生的权力追逐,直到现在这个状况。

吕雉原本的认识是很简单的,她没想到得到权力之后会有这么多的麻烦。现在的她,不光要担心她死后的家族安慰,以前的许多恩怨也开始折磨起了吕雉的心扉,让其有些痛不欲生。

吕雉杀了很多人,他们都是倒在了吕雉权力攀登之路上的。有韩信,有彭越,有戚夫人,有刘如意,有许许多多重要与不重要的人,这些可以说都是吕雉身上的血债。

渐感死亡逼近的吕雉,开始对这些已死的人产生了深深的恐惧,因为吕雉是信奉鬼神之人。她的日子不多了,纵使她身前贵为太皇太后,天下无人不从,但死后她是一个怎么样的情况,吕雉不是很清楚。

也许,自己死后在地下不再是金尊的太皇太后,因为下面有很多人在那,包括自己从前最大的敌人和死在自己手上的人。

吕雉最敬畏的人那还是属刘邦,毕竟那是自己的丈夫。可刘邦死后吕雉的所作所为却与刘邦是背道而驰的,她残害了刘邦的众多子孙,她没有人性的对待了刘邦最宠爱的妃子。假如自己在底下和刘邦相见的话,他能放过自己吗?暮年的吕雉,开始为了在今人看来视为缪谈的担忧。可这不正是从侧面反应,纵使吕雉在做这些事情之时毫不手软与同情,但在她的内心中,还是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创痕,让其一生难忘。这是来自人类良心的谴责。

高后八年三月,也就是公元前179年的三月,为了减轻自己的一些心理负担(此时的吕雉应该是被这种来自自己内心深处的折磨而心绪紊乱),吕雉决定在京城附近举办一场消灾祈福的祭祀活动,以为自己的“罪孽”消灾,为自己的生命祈福。

对现在而言,这是十足的迷信活动,但可以从中看出,吕雉的内心是十分的痛苦与矛盾的,她不得不找一些精神上的寄托来缓解痛苦。

在这一点上,吕雉远没有刘邦幸运。我一直认为,刘邦与吕雉在运作权力之时是没有什么区别的。吕雉纵然是杀害了不少刘姓宗族,可刘邦不也是滥杀了许多开国功臣吗?我们不能说刘邦杀人就是正确的,吕雉杀人就是错误的,他们的性质其实一样。

刘邦晚年也有吕雉此时这样的痛苦,这是一种来自内心良心与道义的谴责。可刘邦比吕雉幸运,因为他有一个红颜知己,那就是戚夫人,她可以给刘邦以极大的精神寄托,从而帮助刘邦减轻不少的痛苦。

相比之下,吕雉则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她没有一个可以在现实中给自己以精神寄托的人,这使得吕雉的痛苦无法发泄,最终不得不靠这种虚假的消灾祈福的祭祀活动来予以寄托,这对已经处于天下最高层的吕雉而言,无疑是一种悲哀。因为她纵使拥有一切,却无法拥有一个普通人都能拥有的东西——爱情。

祈福消灾的祭祀举办的很顺利,因为吕雉对这寄予了很高的期待,所以没人敢马虎去办。然而,事情总是事与愿违,吕雉原本希望借此祭祀仪式为自己祈福消灾,可偏偏却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故,让吕雉的愿景彻底的泡汤。

祭祀仪式完毕之后,吕雉的心绪也好了不少,毕竟这是一场精神寄托,有很好的精神治疗效果。在回京城的路上,吕雉的车队到达轵道的时候(轵道是咸阳附近的一个地方,秦王子婴曾在这里投降刘邦),突然从路边上窜出了一个奇怪的物种。

史书记载这个物种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只知道它的外貌很像一条苍犬,但实际上又不是。这种动物的速度非常之快,它以人无法反应的速度猛地朝吕雉的车队奔去,“呼”地一声腾空而起,张开满是尖牙的嘴巴,不偏不倚狠狠地咬了吕雉一口!

这一袭击来的太突然了,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吕雉也是一样。当吕雉发现这个畜生过来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来想挡住自己,可谁曾想到,这个畜生却腾空而起!数秒钟之后,它已经死死地咬住了吕雉的咯吱窝,这让吕雉一下子疼的大叫了起来。

吕雉被这种奇怪的生物咬了一口,她便马上挣扎了起来,一把将这个动物甩的老远而去。这个形如苍犬的动物,也立马嗖的一声跑进了附近的丛林里,再也找不出来了。

众人被这个突发的事件猝不及防,而等他们都回过神来的时候,吕雉已经痛苦地倒在车上呻吟。所有人立马围了上来,这才发现吕雉伤的可这是不轻。手臂上的一块肉已经被要裂了,鲜血撒了一车,吕雉脸色相当的惨白,连呻吟喊痛的声音也渐渐低了下来。众人见状,一下子就慌了手脚,不知该如何是处。

不过好在慌乱只是暂时性的,大家伙虽然慌乱了一刻,但马上就有组织的行动了起来。他们立马找来了随行的医生给吕雉诊治,一面安排人生照顾吕雉,一面派人去追捕那只袭击吕雉的野兽,一面快马加鞭的赶回京城。

经过众人的救治,吕雉暂时脱离了危险,但这一袭击无疑给吕雉衰老的身体来了个雪上加霜。原本吕雉还可以四处走动,只是有些病怏怏的而已。可是现在,她已经完全无法起身,只能躺在床上疗养了。

抓捕袭击野兽的那一伙人自然是毫无头绪,他们根本没见过那是个什么东西,自然也就别提如何去抓捕了,于是他们只好怏怏地回来如实禀告给了吕雉。

得知没有抓获野兽的吕雉自然也是疑惑不已,她便找了许多人来询问,结果大家的表态都是一无所知,这便成了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而无法给出答案的这件事,也自然被比较迷信的吕雉视为了上天的一种征兆,于是她连忙找来了占卜师来就此事给自己占上一卦。

不占倒好,可谁知占卜完了之后,占卜师给吕雉的解释却让吕雉倒吸了一口冷气,因为占卜的结果是说:“赵王刘如意作祟!”

刘如意,他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可现在占卜的结果却说是刘如意在捣蛋,这不得不让吕雉感到后脊梁发凉。吕雉此次前去祭祀祈福,为的就是消除这种灾难。可是偏偏就在这回来的路上,刘如意化作一种不知名的生物咬了自己一口,而且还是在轵道这个地方,这让吕雉立马心慌意乱了起来。

轵道是刘邦发迹的地方之一,而刘如意化作动物袭击了自己,这不正是说明他们两人的魂魄在找自己算账吗?他们不想自己活得好,他们想自己快一点死,好到地底下去狠狠地报复自己!吕雉害怕极了。

其实,这对现在而言不过是一场意外事故,甚至这个故事的真伪性后人都难以确认。可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在史书中的出现都说明了一个道理,那便是吕雉的晚年的确是被这些她以前所害死的人所纠缠。不过这里的纠缠并不是来自什么鬼魂,而是吕雉的内心。她内心对以前的所作所为感到恐惧,那自然影响到她的个人,从而加速了她死亡日期的到来。

公元前179年秋七月,吕雉病危。在临终前,对世事仍不放心的吕雉,叫来了她指定的吕家继承人吕产与吕禄,她要对他们进行最后的一番叮嘱与告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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