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低沉的话语,带着决绝。落到如此田地,唯有傲气,无法磨灭。就算再世为妖,心性也绝不会沦入妖道。
不甘的同样有凤朱。
当凤朱在云巅发现她时,她正酣睡。平静的脸庞,沾染水雾,一层,梦幻。凤朱只静静在一旁,观赏。双眸刹那睁开,望入他的眼,探到一池温柔。凤天羽平静地眨眼。唯心底一丝波澜。“梦到你了。”凤天羽起身,对着凤朱轻言。“梦到什么了?”凤朱探手,握到一缕她身侧的云雾。凤天羽轻笑,“不说。”带着一道云华便飘远身形。梦里,她看到年少时的他,稚嫩可爱。“梦到我什么了呢?”凤朱瞟了自身一眼。但愿梦中的他一如现在。
降下云端,才发觉日已当空。凤天羽一扫先前的烦闷,安眠过后,竟是别样的舒坦。停在一处,远远望着凤朱,向她奔来。“都快赶不上你了。”凤朱一眼,满是喜悦,她的进步,超出了他的预期。“是你变慢了。”凤天羽摸摸额头,那里没有细密的汗珠。而,凤朱的额头,微微出汗。凤天羽的手搭上他的额,没有意想中的高温。“怎么这么冰?”难道,他还会生病?凤天羽脑中突然冒出这两个字。生病,从来只是凡人的麻烦。凤朱撇过头,退开她的手。他只是有些气血不稳罢了。“看来你还会关心人的。”凤朱轻拭额间的薄汗,“你看,应该怎么来照顾我呢?”红润的面色,一副神清气爽。凤天羽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不过又是一个把戏,她竟会当真。
凤天羽不再纠缠凤朱的异样,在她看来纯粹是故意为之。“脑袋里突然多了点东西。”她还有疑惑等待他的释疑,“我想能做些什么,不过,需要你帮忙。”凤朱看她完全不在意,失落,一时之间。“是吗?”凤朱开口,没有想象中的欣喜。凤天羽张口欲言,最终吐露两字,“是的。”
梦魂之术,入他人的梦,改他人的忆。这是传承记忆中一个很小的片段。在先祖还身处九天宫时,曾着的道。
“这是办不到的。”凤朱不想泼她的冷水,但是这样的手段非他凤族所有。仅仅一段支离破碎的记忆,并不能让他们将之推衍而出。“不,可以办到的。”凤天羽的眼中带着肯定。她不是无的放矢。如何办到,她需要他的力量。
梦,是思念的延续。一个人有梦,便是存着思念。她相信,那人会有想到她的一天,不论是怎样的一种思念。“雾下次出现时,你能困住他多久?”凤天羽问着凤朱。凤朱沉吟,要困住那人不难,但要长时间将之困住,不易。“一个时辰。”“够了。”凤天羽听到这个答案,微微松气。“准备怎么做?”凤朱有些不明白,梦魂之术,就算是他,也没想过参透。
“当初先祖着梅仙的梦魂之道,正是得意之时。其实梅仙根本没有动用别的手段,她入先祖的梦是自然而然。只要以梦中之人的意念为引,加上气息,便可。”凤天羽翻阅脑海中的片段,那里的记忆清晰异常。“你如何知道得这么清楚的?”凤朱心中的惊讶,甚于他面上的表露。她所说的恰是他不知道的。凤天羽微微侧首,“这是梅仙事后告诉先祖的啊!”梅仙捉弄先祖,在得到先祖谅解后,全盘拖出。这些,他不该知道的么?他所获的传承记忆远远超于她。凤朱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这遗漏的,也许是先祖不欲让他知道的。而现下,竟是让她得知。许是因为,她,一如梅仙,是女儿身。又或许,因他不喜这梦魂之术。肆意改变他人的感情甚或记忆,凤朱不齿。
可是,如今,她竟然要施展此术。凤朱的心头说不上什么滋味。“真的要这么做么?”凤朱仔细望入凤天羽的眸。“我想尽力。”尽力为之,不论对错。虽然这么说着,但真的要让他忘了自己么,她的心底一道声音叫嚣,不。
“不要勉强。”凤朱轻拍她的肩头。凤天羽按下心底的矛盾,一个坚定的眼神。让那人忘了她,而她也要忘了那人。
一声轻咳,凤朱撇过头,嘴角一点殷红。他的伤,似乎比他想象中更严重。胸口隐隐作痛。“别装了。”凤天羽眉头微蹙。此刻她没有心思理会他的作弄。“你布下的怨灵真的有用?”自从那日后,她便再没了与老二的感应。“放心吧,不会出现差错的。”凤朱转身,背对于她。异样,今日的他。但凤天羽并没有喊他转身,所以没有看到他脸上不正常的酡红。他,病了。“你若不放心,我再去查探一下。”凤朱抬脚,离她而去。凤天羽在他身后,双腿似乎沉重无比,她迈不开,想说些什么,唇齿便无法动用。待得凤朱走远,凤天羽心头略松。似乎刚才的沉滞只是她的幻觉。
不知从何时起,跟他在一起,又多了些防备。而防备什么,她竟然说不清。
风中传来一股花草的清香。凤天羽往花殿方向行去。几日间,只顾了自己,不知玲儿如何。飘摇的花海出现在眼帘。花海似乎不知秋已到,纷纷繁繁,依旧锦簇。凤天羽顿住,她看到两道人影在花海中央。
“孔玲,你又哪里不满?”鹏浩满腔的怒火。他依言帮她取来山泉水,浇灌她花海之花。又为她寻来金息壤,将脚下变为一片肥沃。可是,她说山泉水温度太低,说金息壤不过如是。“你从头到尾都让我不满!”孔玲的脸上没有一丝温和,剑拔弩张。“我跟你说得很清楚,是你一味纠缠。”孔玲的话戳伤他的骄傲。“你再说一遍!”鹏浩满面涨红。
二人的吵闹声落入凤天羽的耳。她微微有些头疼。进不是,退不是。
鹏浩突然走到孔玲面前,双目怒气喷薄,右手举起,似要落掌。凤天羽一惊,不待细想,欺身上前,堪堪拿住鹏浩的右掌。“你干什么!”凤天羽目光冰冷。鹏浩望着突然出现的女子,脑中一阵嗡鸣。这张脸。“是你!”鹏浩挣脱凤天羽的手,望向她的目光充满着震惊。目光在凤天羽和孔玲的脸庞上交替,鹏浩心中不定。
“王。”孔玲屈身,跪拜在凤天羽身后。眼底有着一丝玩味。鹏浩闻言,一股骇然。“凰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