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离看到她张开的两翼,双眸露出渴望。她爱怜地看着凤离,直到他栖身在她的背上。
原来,这便是翱翔的感觉。风吹在耳际,天很近,地很远,一切都是那么渺小与虚幻。凤离闭上了眼,他在体味,体味这种飞翔的感觉,尽管那一对双翼,不是他的。
化作透明之凰的她,带着凤离,飞向高高的天际。直到透过云层,看到一重天门,再往上,又是层层云雾,云雾后,现出二重天门。越是向上,天门就越高,直到过了五重天,她的双翼透出深深的疲惫,但她不想就这么结束。她还想再往上,她要去看最高的天际,是在何方,她想知道,这仙界的天,是否真的那么美好。
过了六重天门,她几乎挥不动双翅,但她仍没有看到最后的星空。每一重天,都有天幕,穿过天幕,又是一重天。这还只是六重天,她不甘心,她想到九重天上,去看最真实的星空。凤离的心,震颤了。他看到了一重天,二重天,三重天,直到六重天。凤御曾说过,如果有一天,他能够独自离开九天宫,到往一重天,那么再不会限制他的自由。如今,他早已超越了一重天,很快,他能到向往已久的七重天。
她还在向上飞,她的双翼已然承受不住,细微的火苗出现在翅尖。凤离感受到无形火焰的燃烧,一股灵魂方能感受到的痴迷。凤离想开口,劝她停下,但他做不到。因为,他的内心,同样有着向上看的执着,他灭不了自己心中的向往,所以,他也不能阻止她的疯狂。
七重天,她带着凤离,飞在了七重天。她的羽翼已有一半在燃烧,向上一分,都是万难。七重天的星空,星辰璀璨。东方,汇聚的群星,乍看,像是一翱翔的凤凰。她与凤离的出现,使得这一片群星,更加耀目。似乎感受到群星绽放的光彩,她燃烧的羽翼,竟有恢复的迹象。似灵魂得到滋养。
这一刻,她停下了继续向上的冲动,背着凤离,缓缓落在东方的一处山峰之上。她身后的凤离,在这七重天,似倦鸟归巢,蓦地产生一股归属感。
“我们在七重天了。”凤离从她身后走出,此刻她已是化作人形。七重天的夜空,凤离是第一次见。对她而言,亦然。东方夺目的凤凰之像的星辰群,熠熠生辉。这片星空,曾经是他们凤族的所在,即使,凤族离开了数万年,但这一片天,除了原本在七重天之仙,没有其他仙宗能立足。就好像,七重天,在等待着凤族的重归,等待着再一次的凤凰涅槃,照亮天地。
她眼中闪烁迷茫。对七重天,她能感受到召唤,但她没有熟悉的感觉,也没有向往的憧憬。她只是在看到凤离脸上,露出神往之时,心底有那么一丝开怀。“离儿,喜欢便要留下,这七重天,凤族会重新回来的。”她紧握凤离的手,一指点向东方的群星,“你是这片星空下,真正的凤。”凤离闻言,双眸亮如星辰,此刻,他的眼中,只有那片星空下双翼张开似火燃烧的凤凰之像。
凤凰涅槃,是一种传说。千万年来,凤族涅槃的凤凰凤毛麟角。史籍记载下,最后一次涅槃的,是十万年前,凤御不知重了几辈的一个先人,在行将就木之际,选择了涅槃,最终却是灰飞湮灭。此后,再没有哪一位族人,选择涅槃,而是从生至死,度过一个轮回。
作为仙族,一出生便是仙籍,在仙人的一生中,少有病痛,生命的长度也是凡人无法想象。但仙人并非永生,仙人有仙劫,度过一劫,便会有更高的修为,享有更长的年岁。若劫度不过,那么便是转入轮回,下一生,是仙,是人,是妖,是兽,哪怕是仙帝也不得知。不过,也有一些仙人,为了修行,甘愿落入轮回,感悟更多的命途,当醒悟时,可重返仙界,重归仙籍。
轮回之苦,不是所有的仙者,都愿承受。像凤族、龙族这样一些生就仙籍的仙族,族人生就仙骨,相比从下世飞升而来的仙人,总会有股优越感。这样的仙族,对仙道修行的热衷也会弱上几分,渡劫失败的族人不少,但血脉的传承也同样不会断。既如此,这些仙族,尽管不俗,却也很难出现耀眼夺目之辈。
这样的道理,直到凤族和龙族一夕间被贬落时刻,成为深深的教训。当年的凤重和龙将,却是天骄之辈,然而这二人贬落妖界,这两族便没有像此二人般的人物出现。
也许,这才是仙帝将二族放逐一重天下的真正用意。龙、凤两族,在仙界,有着太过久远的传承,但如果一直这样安逸下去,恐怕,再担不起他们在七、八重天上的威望。
这一些,也是两族人在万年的时光中,渐渐醒悟过来的。
如今,一重天下,龙凤两族并存。凤族居于九天宫,龙族居于龙宫。他们有着相同的愿望,重回原来的重天。这样的念想,在贬落妖族的凤重之后与龙将之后,重返仙界的那一刻,强烈到能化为实质。
因此,尽管很多族人会轻看从妖界返回的凤离,或是龙幽诸人,但同样存在很多族人,对他们充满了期待,期待他们带来族人们新的崛起。
这是凤御对凤离的期待,也是重老的期待,这样的憧憬,如今,已化作凤离不断成长的动力。直到,他此刻真正站在七重天上,他知道,这会是他此生最大的梦想。也许,重返七重天后,他还会有新的梦想新的追寻,至少,此刻,七重天是他心神最想要企及的梦。
这一个梦,她带他先一步领略。一直以来,不曾感受过的翱翔,今夜的种种,会是一颗种子,落在了心底,往后,生根发芽。
凤离深深吸了口气,他的目光怎么都无法从那凤凰群星上收回。那双翼振飞的凤凰之像,似要将清冷的星辉点燃,望得久了,他的双眸都染上虚火,那是一团透明的无色的火。也许,是他的心火。
这异样,凤离没有察觉,只有她,看到他眉心有火焰一闪而逝。火凤岂能不燃,她的目中,满是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