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结束后,陆离马不停蹄地开始了第二次记忆移植。结果比上一次好不到哪里去。
三天三夜的反复植入只不过让进度条继续向前爬行了几个百分点。我撑不过去在实验室睡过去了,醒的时候看见陆离神色如常地坐在显示器前面。我伸长脖子瞅了瞅屏幕,进度条已经归零了。
陆离看上去仍然胸有成竹,挥挥手让我开始下一次实验的准备工作。
“等等。”我正要走,他叫住我,“对了,不是安排说周婉这个星期回聚居区吗?”
“嗯?怎么了?”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背对着我,“我们给你准备了一份文件,你跟她一起回去吧。”
“哈?”我想了几秒,我把他的转椅掰过来,“等等。你刚刚说什么玩意,你看着我再说一遍?”
他扶了扶眼镜,略有些尴尬地说道,“我是说,你跟周婉一起回聚居区吧。”
“开什么玩笑。”我有些不知所措,“我为什么要和她一起……回去?我都不知道那个聚居区是个什么地方,拜托,我谁都不认识,我去那干嘛?”
“贝贝。”陆离做出一幅充满耐心的姿态,好像他早就知道这是一场艰难的对话,“你总要回去的,只是早晚问题,这正好是一个机会。”
“别扯了!之前你还不让我回去,为什么现在又突然改变主意?”我咬咬唇,“那你呢?你不走?”
“我得留在这里把实验做完。”
“我们都走了,你一个人怎么做?”
“一个人怎么了……贝贝,你听我说……”
我打断他的话:“是我!”我指着自己的胸口,“是我一直在帮你,你一个人怎么搞得定?”
“没问题的。”他有些出神,“你……你昏迷的时候,我也是一个人。再说你现在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我现在是一点用也没有,是帮不上他的忙了,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就得像他的一个东西一样,想留就留,想送走就送走。他一副无辜又无奈的表情,好像所有自作主张的安排都是为我好,这只让我更气愤。
我抱起双臂,冷淡地说:“我不和周婉去聚居区。”
“你好好想想啊。”他敲敲太阳穴,“这里只是个临时基地,等到我撤离,你还是要过去的,有什么区别?”
“反正我不去。”
“突然耍什么小孩子脾气?”他有点坐不住了,“你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吗?除了跟着她回聚居区,难道你还有什么其他选择?这是最好的方案了。”
我烦透了他这种把握一切的语气,他不是我,他怎么知道对我来说什么是最好的?
“我不去你也不能绑着我去,对吧?”我瞥了他一眼,冲他冷笑道,接着大步向屋外走去。
他有些生气地在我身后大喊:“你去哪?”
我不搭理他,气鼓鼓地按了电梯。
我走得并不快,甚至停在电梯门口傻兮兮地等了好一会电梯。我是在指望他追上来,指望他会出来拦着我。
他当然没有。我甚至都没有听见他起身的声音。我想,他肯定在我走之后,又把椅子转回大屏幕前,继续盯着那根好像蜗牛爬的进度条。
他其实并不在乎我,至少没有那么在乎,我早就察觉到了。但是我为什么一直坚定不移地糊弄自己呢?
我按亮电梯里每一层的按钮,使劲抹掉眼眶里的水,笑着哭得很欢。
为什么要抱有无畏的臆想呢?仅仅是因为这是世界上最后一根稻草吗?
我蹲在电梯角落里,用力戳开门键。
可是你以为你是谁啊?你又不是周婉,人家凭什么追着你,哄着你,顺着你的意呀?
我想到这里,将最后一拳砸在关门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