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响乐团在台上卖力地演奏着,宏大的声场振聋发聩,但是这也没阻挡住老于的昏昏欲睡。贝多芬在天有灵的话,恐怕也不能对老于嘴角上淌下那一道晶莹剔透的哈喇子视若无睹。当命运交响曲沉重地击打着在场观众的耳鼓之际,老于梦里的麻将桌也是铺着红色的毛毯,麻将牌好似也在狰狞地呐喊。老赵已经和了几把大的,笑得金牙几乎崩裂。老于手里捏着三万,但是他要和的是白板。三万下了场,老赵狞笑了三秒钟,幸好他只是用胖手把三万拿过来,低吼一声“吃”,随后打出一记闲张儿。老赵的下家是个不熟悉的瘦子,面无表情到僵硬的地步,他打出一张九饼,搓着手抱怨着手风不顺好似摸大便。瘦子的下家居然是同事许小姐,小妞还穿着低胸装,笑得花枝乱颤地摸牌,一双美目扫射着三个男人,迟疑和挑衅兼而有之。那只涂抹着红色指甲油的白手像演奏钢琴一样在自己码的牌上面游移着……“白板,和了”。老于呐喊着从梦中惊醒,手还重重地前伸,碰在前面的座位上,戳得好生疼痛。音乐还在轰隆着,他身边几位看似高雅的群众无不侧头怒目而视,似乎老于当众脱了裤子一般。坐在身边的许小姐相当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做噩梦了吧”?随后又递过来一张纸巾,然后也忍不住用手捂着嘴巴笑起来。老于也觉得在这样的场合居然做这样没水准的梦相当的不好意思,用手背擦了擦嘴边的口水,下意识地接过纸巾,又擦了擦手。
本来老于的视听品位不包括这么高雅的音乐,但是胖子老赵自从加入了什么企业家协会之后,便总是赞助这赞助那的,赞助的最多的就是各种打着许多旗帜的文艺演出,老赵经常大骂着****他妈的文化扶贫这样下去老子的钱都被骗光了什么****经济搭台文化唱戏还不如找小姐痛快。老于就面无表情地讽刺曰:“你喊什么喊,别装逼不就行了,想找小姐就去呗反正你也就20秒的光景,还没人家脱衣服时间长。”老赵总是下意识地摸着自己脖子上的大金链子说老于你******不明白,在外面混面子比什么都重要,人家管你叫赵总,你总不能老是抠抠搜搜的,其实我他妈什么赵总我******是囊肿。老于总是藐视地看看老赵的身材,瘦脸上挤出一丝讽刺的笑容然后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你们这些有钱人啊”。
这次演出老赵又有赞助,出了10万的血,但是他得去解决前妻的一些罗乱,就把两张贵宾席位的票送给了老于,老于拿到票看到上面票价赫然写着1880元的时候吃了一惊,****这玩意居然等于自己的一月工资,并且还是两张,就不由得心生敬畏。但是找谁去看哪?老婆成天只知道哼唱些两只蝴蝶之类的庸俗流行歌来了也欣赏不了,并且最近家庭生活几乎陷入冷战状态,谁看着谁好像都不怎么顺眼。于是乎老于就对自己的梦中情人许小姐发出了邀请。结果他的邀请毫无悬念地被通过,然后就造成了眼下的这个局面,当然了这个局面也是老于经常梦寐以求的。
音乐会散场了,听众陆续退场,手机声此起彼伏,大家在音乐会开始前礼貌地关机之后再度融入了世俗生活。夜风吹来清凉,还有些蝉鸣鸟叫,意境仿佛那首脍炙人口的老歌“夜来香”。老于也懒洋洋地开了手机,开机音乐之后一条短信就蹦了出来,看到老婆二字老于的心里就一激灵。短信内容是:“老于,你干吗去了,手机也关了,我病了快死了这下你满意了吧”。“****”,老于顿时觉得又跟活吞了生蛆一样难受。许小姐仿佛看出来他的尴尬,微笑着说“于哥,我就先走了,谢谢你请我看音乐会,周一见吧。”
老于在打车回家的过程中突然想起老赵骂自己手下的一席话:“你******长了个失恋的脑袋就别剃那个恋爱头,什么****玩意儿啊?你来我公司是发展不是偷懒,再没业绩赶紧滚蛋。”老于长叹一声,抚摩着自己几年来也没改变的寸头,觉得自己也长了个失恋的脑袋,并且其大如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