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从破爷嘴里听到的，葱油饼绝对不会相信第二天李耀义那一场惨烈的裸奔竟然是有预谋的演出。如果他能冷静再考虑一会，他就会明白他的所谓抵抗只是从一颗棋子变成另一颗棋子。那一场裸奔秀让许多人不堪回首，人们就在网络上观看他裸奔之后跳楼的直播。
破爷一来，老太太就起身说，你们有事要谈就好好谈吧，我的手机拿到了，就不占你们的位子了。她拖着小丁的手就下楼去，苏婉十分机灵地贴上去给老太太当拐杖，扶着她下楼。“我就说你是个小菩萨，要是能留你在身边就好了。”老太太连声夸奖，似乎是在说给破爷听的。
老太太下楼去了，破爷笑吟吟看着葱油饼，他依旧瘦得像一只衣架，刚好把身上那一袭长衫撑住，两颗门牙露在风中，一双小眼睛笑起来就快看不见了。
“手机是你偷的吧？”破爷还在笑。
葱油饼却不由得紧张起来，环顾左右之后只得连连点头。
破爷取出他的烟斗，边装烟丝边往角落里一指：“坐吧。”葱油饼不知道是该坐还是该站着，只能弱弱说道：“您先请。”
破爷接着说：“你也不用怕，我早就知道一定是你偷的，人家堂堂两个大专家，怎么会去偷这么一部破手机。再说啦，在你的地盘上丢的东西，无论如何也会找你要回来的。如果是在往日——”破爷眼中陡然露出一道凶光，把葱油饼吓得低下头去，“要在往日，我会先切掉你两根手指再和你说话，老太太的东西你都敢动，你是长了狗眼了！但今天不同，我要表扬你啊，按李耀义刚才的说法，大概是你救了他的……”
“您刚才见到李耀义？”葱油饼忍不住打断破爷的话，“他没事吧？”
“他还活着，活着不容易啊，但明天他就要死了，他自己决定要死的。为了救他的书楼，他准备豁出去了，这盘棋太大了，我也不展开，但书楼是一定要保住的。李耀义自己写了捐赠书，把他的书楼无偿捐赠给木宜寺，剩下的事，就由我破爷来处理了。”
葱油饼知道，木宜寺其实就是破爷的木宜寺，书楼到了木宜寺，就是到了破爷手里。
苏婉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旁边听着，她突然插嘴说：“阿饼，你要把他们伪造书楼鉴定书的事跟破爷说，现在两个专家都还关在里头，只要把鉴定书公开给媒体或网络，势必引起轩然大波，同样一样东西在你舅舅那里没什么用，但在破爷手里可能是绝杀技。”
“咦，这小姑娘是谁？让我猜猜吧——”破爷笑眯眯地说，“昨晚在水云间酒店里的小孩是你吧，多么机灵的孩子，可惜就是总被人欺负——开门见山地说吧，来找破爷有话要说吧？”
苏婉十分平静地说：“您上楼之前一定也查过我的来路，我现在——”苏婉突然就呜咽起来了，说不下去了。
葱油饼心头掠过她那句“人生如妓，还得演戏”的话，他现在真分不清楚这个聪明的女孩究竟是真哭还是假哭。
破爷伸手摸摸她的头，又拍拍她的肩膀：“唉——好孩子，你受苦啦，受苦啦——这么机灵的孩子，实在不应该得到这样的对待，竟然还发布到网络上去！”破爷最后一句话声调陡然上扬，以表达强烈的愤慨，也同时表示他已经掌握了所有情况。
“所以我想留在破爷身边做事，阿饼哥等会要求您让他去当保安，您也不能让他去，我们两个都想给您做事！”
“这——”葱油饼急了，这不是明摆着自己往魔窟里跳么，“你要跟你妈妈商量，要回去念书才对。”
苏婉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直直地看着葱油饼：“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实际上已经十六岁了，我可以做决定！我得决定我自己的人生，我不能回到学校去给人家蹂躏，我不能忍受那样的生活——”
葱油饼还想说什么，但被破爷抢了话头：“好啦好啦，明天事情办完了，我会让人先送十万块钱给你母亲，算是预支工资，你呢，苏婉同学，就到破爷这儿上班吧，你会做什么事呢？我可不会让你到酒店去伺候什么男人，你就去伺候我老母亲吧，顺便教阿丁认字，算是阿丁的家庭教师。只要你的聪明劲还在，等以后你长大了，破爷会重用你的。”
破爷转头对葱油饼说：“学学人家小姑娘，不然你永远只能当个小偷，坐下吧坐下吧，好好谈谈那份鉴定书的事，明天一早，李耀义又要开始裸奔啦！”
2013-11-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