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墙皮脱落，未脱落的部分涂鸦遍布。残疾的窗户靠几根细麻绳捆着，碎裂的玻璃上沾满了黑胶带。窗台上放着好几个瓦罐，是外村的几个孩子带来的，因为放学回家的路上有一个山泉，他们要帮着家里取甜水才能做饭。
上课铃响了，学生们跑回教室坐到了座位上，唯有调皮鬼李川水还跟只跳脚猫一样在过道里上蹿下跳。燕老师走了进来，她白了李川水一眼，李川水忙吐着舌头回了座位。燕老师手里端着一瓢水，她小心翼翼放在了讲桌上，水微微晃动一下，往出蔓延了一些，看得孩子们个个都咽起了唾沫，当然睿睿和小矿除外。燕老师说：“你们有谁渴了，就上来喝水吧，一个一个来，别争别抢，口下稍微留情，让每个人都能喝到。个别同学就没必要上来了。”小矿和睿睿自觉地低下了头。一个小女生首先走上讲台端起水瓢喝了一口水，其他人陆续排好队等着喝水，李川水戳着瘦高个子站在最后，时不时摸出个粉笔头砸谁一下，然后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而小矿和睿睿则看得清清楚楚。
燕老师在学生们喝水的时候给他们上起了思想教育课，说：“缺水，在咱这儿确实是实际情况，有些同学觉得学校里好像不缺，水常用常有，就没有节约的必要，那我告诉大家，学校里的水是县上送的，是需要花钱的。而且这个送水还是通过文件审批才应许的，是县领导亲自调查了以后才决定的。原来是计划拉一条水管子的，可周边又有好几个村，也没有理由不拉。可是水源的水有限，接到学校还能看到水流，接到村里就只能看到水滴了，而且是黄不拉几的铁锈水。况且咱这儿沟沟坎坎的，想想这个工程是有多么复杂。不要以为是咱们村乡里缺水，就连城市里也缺水，咱县政府门前的喷泉，都好几年没喷过水了，正经是滴水贵如油。所以咱们这个节水意识，不但在家里要有，在学校里也应该有。今天在灶房偷水喝的，好好自我反省一下。”
水瓢里的水已被学生们喝尽，李川水最后一个拿到水瓢，留给他的只是瓢底湿湿的一层。这家伙因为没喝到水，居然伸出肥厚的舌头舔起了水瓢。学生们哈哈大笑起来。燕老师没好气地说：“李川水，你给我放下。”李川水缩回舌头，放下了水瓢，得意洋洋回到了座位上。燕老师狠狠地盯了他后背一下，说：“你今天上学是不是又迟到了？记住，以后上学不要再迟到，要不就让你爸领你回去种地算了。”李川水下嘴唇往上一翻，吹了一下额上的头发，他似乎并不屑于种地这件事。
待学生们都回到座位，燕老师举起了一个小红本，说：“下面再说一件事，我手里的小红本呢，叫小学生学习手册。这个本有什么用呢？那我给大家说一下，它是用来记录学习成绩的，将来有谁要评县三好生，这个就是作为重要依据的。而且呢，将来等你们上中学的时候，这个东西还会进入学籍档案。所以呢，大家都应该把这个事情重视起来，听清楚了吗？”
学生们异口同声回答：“听清楚了！”
“好，这个手册的工本费是一块五，所以下午来的时候，每个人带一块五毛钱，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小矿皱了皱嘴巴，他没有开口喊“听清楚了”。
“今天谁值日，来，擦一下黑板。”
睿睿用胳膊肘碰了碰小矿，小矿回过神来，他忙走上讲台去擦黑板，擦得乌兹麻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