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初一是在医院陪着藤奈度过的，其实点滴早就打完了，折腾个大半夜再回家也还是折腾，还不如两个人挤挤对付一晚上。
第二日藤奈跟公司请了假，很早就回家睡大头觉。初一可就没这么好的命了，赶紧换了衣服就往中环的门营店赶，在最后一分钟的时候打了卡，幸好没有迟到。
照例，早会结束，大家各自负责各自的区域，该干嘛干嘛。
sales主管前脚刚要走，初一就跟了上去。
“林主管，我想跟您说点事儿。”初一尽量放低了语气，态度谦卑。
林主管的高跟鞋声停了下来，回头瞥初一，问：“什么事？”
“我就是想问问，我什么时候能正式开始工作？”初一指着那一堆怎么也没完没了的宣传单说：“您看，这些宣传册子都被我拿走了，对于进来店里的潜在消费者来说少了很多次机会。”
林主管双眼一眯，显然很不喜欢这番看起来谦卑实则问责的态度，她态度傲慢地冷笑一声问：“你有销售经验吗？”
初一摇头，“高中时期打过工。”
林主管嗤笑一声，语气硬邦邦地说：“那你知不知道我们这里的每一个sales，都有三年以上的销售经验，你初来乍到，前辈交代的事情都还没做好，难道你认为你有能力做好其他的事？”
林主管咄咄逼人的一通说教，听口气是铁了心要继续整她。初一也不恼，微侧身避开了林主管直飞而来的唾沫，“林主管我会做好你交代的事情，也还请你尽早给我一个在店里学习的机会。”
林萧没想到初一并没有跟自己多做口舌之争，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从鼻子里哼出一道气来：“去工作吧。”
初一点头，退出了办公室。门外早聚集了几个想听八卦又不好意思凑上来的人，纷纷拿眼睛偷瞄，其中站在钻石柜台的一个女孩子最为明显，初一大致扫了眼，走到钻石柜台前望着方才偷偷看自己的人笑了笑，指了指柜台上的宣传册：“今天这些，我又拿走了哦。”
被抓包的女孩子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慌乱的抱起册子：“哦哦，那你拿去拿去。”像是什么烫手山芋一般扔进了初一的怀里。
初一掂了掂宣传册的重量，心里叫了一声苦，脸上还是不动声色的道了谢，随后照常拿宣传册去了商场中心。
商业街的中心地面宽广，不时有衣着光鲜的顾客走过，今日初一倒是没像往常那样挽着袖子开工，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用宣传册垫在地上坐着休息了会，看时间也快到清洁工人上班了。
果不其然，初一刚拍拍屁股站起来扔掉了宣传册，正假装路过就见一个穿着清洁服的大妈过来，大妈神色严肃地瞥了眼初一，初一拍着手装似无意地嘟囔：“也不知道着商场怎么管理的，传单都硬塞手上。”
那大妈也看见垃圾桶里多了很多整齐的宣传册。
“这家店是不是搞什么店庆活动呀，最近老是见他们街中心有个穿红衣服的小姑娘硬塞广告纸给顾客，这周围好几个大牌子呢。”
“有人发小广告啊？我们商场是明文规定不让商家做这种促销活动的，诶，姑娘，你给我指指这册子上写的是那家店？真是无法无天了，也太不把我们清洁工人当回事了，三天两头的扔点小广告还让我们下班不了。”
初一听大妈这么一说，很是同情，赶紧帮忙指了指：“喏，就是这家珠宝店，叫思比嘉的。”
“谢谢你啊，姑娘。”
“没事呢。我也认为商家这行为不好。该批评批评教育了。”
初一跟大妈又唠嗑了几句，这才慢悠悠走出了楼道间，又再周围转悠了好一会，大约一个小时左右终于接到了林主管打来的电话。
问初一，“还在发宣传册？”
初一嘴里还咬着新买了的哈根达斯，赶紧抹了抹嘴巴：“快~快发完了。”手边的杂志翻得哗哗响，电话那头林主管眉头越皱越深：“赶紧回店里来。别发了。”
挂了电话，初一也不着急，哈根达斯吃完了再匆匆跑回店里。
商场里来了几个工作人员正在经理办公室说着什么，其他人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见到初一喘着气跑来，林主管原本一脸的郁色更加难看了，瞥了眼初一，抿着嘴唇不说话。
偏初一好似没眼色似得，非要凑上去：“林主管，发生啥事了？”
林萧一肚子火正愁没地发呢，瞪着初一就问：“你就是这么给我办事的？谁让你在商业街发传单了，你没看到这周围来的人都是些有钱的主啊。”
初一特委屈地低头，嘀嘀咕咕的：“出了商业街就直接上天桥了啊……”
“你……”
“林萧，”林主管还想说点什么，正巧被送工作人员离开的刘经理看见，呵斥了一声。刘经理是个胖胖的中年大叔，初一这还是第一次见他，样貌看起来跟其他中年发福大叔无异，圆滚滚的肚子和略显精明的五官成鲜明的对比。
好言好语送走了工作人员，刘经理回头见林萧和初一还僵持在店里，
瞥了眼初一，视线落在林主管身上：“你来我办公室。”
回过头又对钻石柜里另一个正忙着打理柜内商品的女孩说道：“杨心，你来带一下初一。”
名叫杨心的女孩“哦”了一声，迅速低下了头。转头进了办公室，林主管便踩着高跟鞋，也一言不发的跟在刘经理后面。
原本她们打压初一也不过是件小事，闹到经理那里本就不好看了，这下倒好，居然还招惹了商场的工种人员。
林萧积怨了一肚子的火，初一虽然使了点小手段，可也并没有高兴到哪里去。至少现在，这店里就没有人是欢迎她的，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但是初一可以明确感觉到大家对她散发出来的感觉是敌意。
林主管和刘经理走后不久，大家恢复了工作状态，名叫杨心的女孩冷冰冰的叫上了初一，指着自己柜中的商品说道：“这是我的柜台，这边主要负责钻石，大大小小的钻石都在我们这一排，有好有坏。我怎么做，你待会看着就对了，也不用插嘴。”然后又跟她说了店内分别的其他柜台。
思比嘉是钻石王国，主推珠宝自然也是钻石，所以钻石的展柜比其他珠宝的展柜要大很多，来来往往的人光顾钻石的几率相较而言也多上一两倍。
钻石这块主要负责人有杨心、sales主管林主管、部门经理刘晓、还有一个看起来特别老实的女孩，也就是今天早上慌慌忙忙把宣传册扔给初一的那个女孩，她叫叶盈盈，好像跟刘经理有点亲戚关系。
各柜台的sales似乎都很觊觎钻石展柜，所以大家对杨心，叶盈盈两人没什么好感，谈天里总是夹枪带棒的。可以预想到，接下来的日子里，初一并不好过。
听杨心介绍以后，初一终于明白自己不收欢迎的原因，这也占了其中之一。钻石柜一直是公司的主推产品，提成也相对来说高很多，如果业绩好，当月钻石柜台的sales的工资可是比其他柜台的工资高上好几倍的。
大家对初一这个空降部队多少有点怨言的，至于杨心和林主管就更加不必说了，钻石的销售分成平白无故多了个人来分割，自然会很不高兴了。
午休的时候大家换着班来接替。叶盈盈接杨心的班，点数的时候两个人看起来都特别小心翼翼。匆匆买了盒饭吃了，初一很快回到店里，杨心还没回来，依旧是叶盈盈站在柜台，见着初一叶盈盈表情僵硬地露出一个笑容，然后便不再说什么。
大概还有些顾忌。初一没说什么，规规矩矩站好，研究起面前的玻璃柜。这时一个穿着朴素的阿姨走了进来，直直走到叶盈盈面前，尴尬地说：“小姑娘，我想看戒指。”
叶盈盈公式化笑：“顾客您好，您想看一款什么样的戒指呢？对钻石的克数或者成色有什么要求吗？”
阿姨说：“哎，我就是给闺女买结婚戒指，好看就成。”阿姨一脸的局促，指了指柜内一款梨型钻戒：“小姑娘，这个多少钱？”
叶盈盈从柜内取出戒指，摆在阿姨眼前，笑容可掬地估算着：“客人，这款戒指款式设计特别，是市面上罕见的异型切割方式，您真有眼光。我帮您算算，粗略算下来二十万上下，如果您成为我们的会员的话，会有打折优惠活动。”
那阿姨神色变了变，尴尬起来：“哎，太贵了太贵了，我选个别的吧。”
“客人，我们支持分期付款的。不妨你再好好考虑下，这款戒指真很不错。”
一整个上午下来初一站在旁边看着杨心给顾客介绍，是个能说会道的人，眼下一对比就知道叶盈盈处于下风，少不的有一两句话说的不得顾客的心。
那阿姨果然变得很窘迫，吞吞吐吐了两句：“有、有没有一两万……诶，”
初一原不想多管闲事，可见着阿姨那不安的神情，忍不住还是开了口，“阿姨不妨看看我们这款戒指。”说着，初一拿起手边的宣传单，指给阿姨看，页面上是一款样式简单大方，70分左右，做工精致的无色钻戒。
那阿姨果然被初一吸引了，仔细看了看戒指仍不安地问：“这个贵吗？”
初一笑笑，“这款是我们打折款，70分左右，打折下来一万五千块左右。”
那阿姨听过价钱后，才放下心来仔细观看戒指。
“阿姨您女儿是最近结婚吧。日子订好了吗？”
阿姨提到女儿总算不再局促，小声回应：“定了，下个月初六。”
“哎呀，是好日子呢。阿姨肯定很高兴，不过阿姨怎么一个人来买戒指呢？”通常不是男方来的么。
“闺女省钱，不爱乱花这些钱。我们做父母的不能做什么，这么多年没送过什么好东西，这不是瞧着闺女要结婚了，我和她爸也想送她一件好礼物。”
初一听着，默默点头，又给阿姨介绍这款戒指的设计，指实物给阿姨看。她手上没有钥匙要等到杨心来了之后才能开柜，所以也没急着拿出实物。
“这款戒指设计大方，样式简单，用包镶的方式牢牢将钻石锁住，不轻易弄脏更加不用担心钻石脱落。”
老人家买贵重物品，比起样式好看其实更在意实惠和实用。
初一接着说：“这款无色钻石呢，作为结婚戒指再适合不过了。钻石象征纯洁无暇和永恒的爱情，好看的戒指自然受人追捧。但是结婚不同了，婚姻平实安好更重要。这款戒指设计简单，但是无论从切割还是镶嵌来看，都寓意着安安稳稳，阿姨您的女儿和女婿也会如同这款戒指一般，永恒安稳呢。”
阿姨听了很高兴，要求看下实物。
初一正为难着，正巧看到杨心慢悠悠的走了进来。见着初一正瞪着自己，狐疑的视望过来，初一不慌不忙，招呼着杨心：“你总算回来了。”然后指了指柜台，说道：“这位阿姨想要看看这款戒指，麻烦你给阿姨拿一下好吗？”
在顾客面前杨心向来笑容可掬，自然也没有再摆什么脸色。开了柜，初一又自动让出了位置，让杨心去和客人对接，自己则退到后面好似没发生过什么一般。又过了十几分钟左右，那阿姨果然买了戒指，杨心里里外外服务周到，开设了保修单据，发票，证件书等等。
可能是初一识时务的举动颇得杨心的心，这件事就这么当做书页翻过去了，杨心不再说什么。只是那叶盈盈就不知道怎么想了，初一默默看了眼叶盈盈，对方好似仍然没什么表情，也没有生气的迹象。
初一这才长长吁了一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