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说到要紧事，柳婉婉连茶都不喝了，放下茶杯往她这边凑了凑：“我的傻妹妹，你可别跟慕远哥呕气了，你瞧瞧他这几天的样儿，肯定是在你这儿折了面子才故意折腾出来的，男人嘛，不都是死要面子的，你给个台阶下，他也就借坡下驴了，你好我好的事儿，为啥非得这么折腾呢？”
真是说的好有道理，敢情现在所有事情都是她的错了？沈清安面色一寒：“是我逼着他左拥右抱的？这种事情好像得你情我愿，外人也没办法的吧？”
“就是要你情我愿！慕远哥做为一切都是为了你呀！”柳婉婉认真的点头：“我原来也没想到，直到今天慕远哥宣了旨我才想明白了——他这招叫以退为进，不然他为什么都没有真正临幸过谁？他这么做为的就是刺激你啊沈妹妹！”
“……”沈清安简直服了她的脑回路了，瞪大眼睛看着她：“你的逻辑……我真的只能说我服了。”
“哈。”柳婉婉得意的笑笑，她并不知道这是句反话，反而得意非凡的道：“我这也是看在我们认识了这么久的份上才来点醒妹妹一句，趁现在慕远哥还没有真正封过谁，你去服个软，他一定高高兴兴的封了你，只要我们联手，以后后宫还有谁能踩到我们头上来不成？”
沈清安真的无言以对，柳婉婉的口才如果去现代真的能做一个特别牛逼的主持人，死的都能被她说成活的，明明是仇慕远勾三搭四，她偏偏能说成是因为他对她一心一意，再说下去沈清安只担心她会忍不住直接一巴掌扇死丫的，所以她忍着快内伤的心朝柳婉婉笑笑：“柳姑娘，你喝茶。”
“还喝什么茶呀！都火烧眉毛了，沈妹妹啊，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这可是事关你我终生幸福，你可一定要好好想想清楚啊！”柳婉婉语重心长的说了一通大道理，就起身走人了。
直到她走了，沈清安都一动未动。
有时候，她真的也挺佩服柳婉婉的，她总算是知道她为什么在和总管都垮了的情况下还能屹立不倒，毕竟人家不但脸皮特别厚嘴还特别能说。
她都算计她到想把她弄死的地步了，两人也算是撕破了脸皮只差没直接上刀子了，她竟然还能姐姐妹妹叫得亲热，还来劝她去跟仇慕远和好，而且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要求把她的福利也加进来，她也是服。
只是最可惜的是——这杯纹丝未动的茶。
沈清安叹息一声，将柳婉婉面前的茶水倒进一边的绿植里。
在肉眼可见的速度里，绿植迅速枯萎下去。沈清安抬头看着窗外的雪花，静静的喝了一口茶，人走，茶也有些凉了啊！倒可惜了她的毒药，还是托阿朵好不容易才从宫外弄进来的呢！
她其实想过很多种办法，有想过直接杀的，也想过请人杀，但是仇慕远身边有各种暗卫，柳婉婉是和总管的女儿，和总管连篡位的心都有，柳婉婉身边未必就没有暗卫，打她估计是打不过的，想杀她就只能智取。
算了，反正以后在宫里机会多的是，也不着急这一次两次的。
御书房里，夜离看着烂醉如泥的仇慕远心里说不出来的火大，虽然他是很惨很悲哀！但是天天这样子闹什么！说不出哪里来的勇气，他直接拎了桶冷水框当一声浇仇慕远身上了。
这么冷的天，就算仇慕远醉的再厉害，也还是被冻得一个激灵就蹦起来了。
抬头见是他，仇慕远也没动，懒洋洋的伸手抹了把脸上的水，哼道：“怎么，大半夜的不睡觉，找死？”
“如果我死了能赎罪，我早就自尽谢天下了！”夜离眼睛赤红，铮的一声长剑出鞘刺在床前：“剑在这，你想杀我我随时欢迎，但是你能不能不要这样消极下去了？”
“我还能干什么？”仇慕远的神情很平静，他坐起来，缓缓的脱下上衣，他曾经宽阔健壮的胸膛，如今已经慢慢起了那种奇怪的疙瘩，仔细看的话便能发现，这是老人纹，他的肌肉在萎缩。他指着自己的身体，虽然极力控制，但还是难免带了些悲愤：“这样的我，除了等死以外，我还能怎么做？”
夜离哑口无言，撑在剑柄上的手从紧握到慢慢松懈，最后颓然的跌跪在床前：“是我对不起你们……”
“与你无关。”仇慕远伸手淡然的将衣服拉拢：“这件事情本来就和你没有关系，当初是清安逼你做的，不管是什么后果都该由我们承受，就当前的结果来说，我并不觉得特别悲哀，至少我的记忆都还在。我现在只庆幸，这个凤命能保证让我江山稳固，这样我也不用太担心那个江浩波会冲到皇宫里来带走清安。”
“但是你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夜离垂着头：“喝酒会加快你身体的衰老……”
仇慕远怔了怔，微微苦笑了一下：“其实，我不能喝酒，我喝了酒就会昏迷。”他平静的看着他：“这些天我都只是用酒泼在了房间里而已。”
原来是这样，夜离微微有些怔忡：“你……”
“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仇慕远缓步走到屏风后，坐进浴池里，浴池里是温泉水，可以调节身体：“其实你也可以离开了，不用一直守在宫里，这宫里掩埋了太多梦想，你可以按你原来的想法随心所欲的生活，清安我会照顾好。”
“你有没有想过放她离宫？你们命格相克，如果不在一起的话，也许这种状况能有所缓解。”虽然知道这样很残忍，但是夜离还是不得不说：“今天……她在茶水里下毒，想杀死柳婉婉，她以前从来都不是能这么狠心的人，之前刺伤夏晨曦她都很害怕，但是她现在下毒杀人都能风轻云淡，后宫是个大染缸，没人能全身而退，她和柳婉婉的仇恨已经到了不是你死便是我活的地步，你确定她能斗得过柳婉婉？”
“再坏也就这样了，如果不能和她在一起，我这般囫囵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而且她的记忆在慢慢消退。”仇慕远闲适的泡在水里，伸展了四肢：“放她离宫我不放心我也做不到，我只能尽我的全力去保全她，如果她完全失去了记忆，我会替她达成这个愿望的。”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有一天沈清安真的忘记了所有，他会……替她杀了柳婉婉？那怎么可能呢，柳婉婉不是对他很重要吗？夜离呆住了：“你……”
“我很累。”仇慕远打断了他的话：“了悟，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我不是神，我只是一个人，我做不到你心中的大爱，我爱清安，我不想让她离开，尤其是在她无法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在我有生之年，我只想好好看着她，无论她爱我还是恨我，我都想看着她，哪怕她在慢慢忘记我，我也甘之如饴。”
他笑了笑，才又继续道：“如果我死了，我死之前也会安排好她未来的生活，不会让她受苦。”
长久的沉默，夜离静静的跪在原地，最后才低低的道：“我等一下就离宫，我会努力找到办法，如果找不到……我不会回来见你们。保重。”
仇慕远笑笑，声音很轻：“保重。”
这辈子，恐怕他们是不会再有机会见面了。
就算他最后真的能找到办法，他也不一定还能等到了，毕竟——他抬起手，温泉水烫掉了他手上的易容物，露出了原本苍老的肌肤，照这样的速度下去，他活不了多久了。
风，缓缓的从角落吹了进来，吹干了床榻前浅浅的一滴水痕，也吹寒了仇慕远的身心，哪怕浸在这滚热的温泉水里，他的心也如这寒冬里的冰一般冰寒彻骨。
清安，清安。
夜离的离开是悄无声息的，所以沈清安完全不知道。从第二天开始，她便又要开始为仇慕远做菜了。
她其实还留了一点毒药的，不过不知道仇慕远是不是还不让人试她做的菜，所以第一次她还是没有放，先观察下。
然而令她失望的是，虽然仇慕远没所谓，但是人家贺大总管是非常看不惯她的，不但拿着银针戳来戳去不放心，还每道菜都自己亲自试了试才给仇慕远吃。
默默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沈清安只得放弃了一毒毒一双的计划。
以她目前的能力来说，仇慕远还是没这么好杀的，还是暂且留着这个渣男的这条狗命吧。
仇慕远吃了一口面条，面条味道很好，而且是他曾经很喜欢的刀削面，但是……他微微苦笑，他的牙齿在慢慢松动，这样的面条其实已经不再适合他现在的牙口了……
他没勉强自己多吃，喝了几口汤便放下了：“我不喜欢吃刀削面了，以后别做这个，做点水饺一类的。”
“是，皇上。”沈清安压下心里的疑惑，垂眸应下。
但是回到了晴谙宫后，那种疑虑却仿佛如零星的火苗，越来越止不住，越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越忍不住去怀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