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升，你说这话难道不觉得荒唐吗？小秤杆一定是被人杀的，如果是狼咬的，那狼的牙齿是怎么长得，怎么咬才只会留下两个牙印来，如果是狼扒的衣服，那衣服一定就在小河傍边，那衣服现在又在那儿？狼为什么要咬死他，咬死他就是想吃了他，为什么没有吃他？最重要的是那天下了大雪，如果是狼把他带到那里，地上一定会有拖拽的痕迹，为什么没有痕迹？只有可能是人背着那尸体把他丢到那里的。”父亲说道。
“哥，我是想帮你。”长升叔挪到父亲身后，低声的说道，“如果认定是那只狼杀死的小秤杆，我们就都没有事儿了。”
“你别说了，我没事儿。”父亲也轻声的说道。
“刚才你说的有道理，那你就说说……”长山叔把话说了一半，又不说了，他似乎也感觉到自己今天说话说的太多了，一定也让自己显得太突显了。
“你刚才说的有道理，那你就说说，村里都有谁可能杀了小秤杆？”长河叔说道。
父亲哼了一声，说道，“我怎么知道。我想杀死小秤杆可能原因有两个吧，一是特别恨他，二是想要他什么东西，要不然扒他衣服干什么？”
“那就是你了，长顺。”长河叔和长山叔几乎同时说道。
“怎么就是我了？”父亲说道。
“你自己说的两个条件，你自己都符合，谁恨小秤杆？当然是你最恨小秤杆，因为他拿了你的玉章，你杀了他就是想要那玉章。”长山叔说道。
“对，就是这样。”长河叔紧接着也说道。
“这里还有比我更狠小秤杆的，再说了我刚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小秤杆死的第一天，那玉章根本就没有拿，杀他的人是想要他其他的东西。”父亲说道。
“这里还有谁比你更恨小秤杆？你说清楚。”长山说道。
“当然有人比我更恨小秤杆，比如说长岭就比我更恨小秤杆，他媳妇三年前被小秤杆睡了，被他堵到了屋子里，后来小秤杆给了些钱才摆平了这件事儿，你们谁不知道？虽然现在没有人说这事儿了，但是你们能说，他不恨小秤杆？”父亲说道。
父亲这话一出，坐在石头上一直没有说话的长岭叔再也坐不住了，一下子跳了起来，用手哆嗦的指着父亲，说道，“长……长顺，你……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你。”
“长岭，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也没说是你杀的小秤杆，我只是说你恨小秤杆，恨他也不一定就会杀了他。”父亲说道。
长岭媳妇这时候，嗷的一声坐到地上，开始大哭起来，连声还叫着，“没脸活了，还不如死了”。
这时候的情景真是乱成了一锅粥，有劝的，有骂的，有单纯看笑话咧着嘴笑的。
“大家都给我消停了，长岭，带你媳妇回家吧，别在这儿丢人了。”棒子爷说道。
人群慢慢静了下来，长岭叔把他媳妇从地上拉拽了起来，指着父亲，说道，“长顺，这事儿没到底，我给你没完。”
长岭叔说完，在大伙的暗笑中带着媳妇回家了。
棒子爷脸气得铁青，却没有发作，只是摆了摆手，说道，“我们继续，长顺，你说，杀死小秤杆可能是想要他什么东西，那会是想要他什么呢？”
“钱。”凤儿爹这时候，冷不丁的插嘴，说道。
“长海，你怎么知道的。”棒子爷说道。
“我是猜的，那天小秤杆到我么家收东西，确实告诉我他是给山子看过病，山子刚刚说的话，是真的。在给我付钱的时候，小秤杆也说了，这次进山，他带的钱要比过去多，因为这段时间山外的药材缺货，他要多买点才行。现在他死了，钱又没有见到，我想小秤杆的死，应该是因为钱。”凤儿爹说道。
“那他这次带了多少钱呢？”棒子爷说道。
“我怎么知道，不过听他的口气，一定少不了。”凤儿她爹说道。
“那这就难办了，钱那东西，谁不喜欢，这么说，今天来的人们都有嫌疑了。”长河叔说道。
“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当然人人都有杀死小秤杆的可能。”父亲说道。
“你是说，我们明明知道有个杀人犯在我们当中，我们也没有办法防备着？”长河叔说道。
“那你认为我们该怎么办？”父亲说道。
“当然是要找出来，先关起来，免得大伙都提心吊胆的。”长河叔说道。
“那你说现在谁是那个人？”父亲说道。
“那还用问嘛，那个人现在看来就是你。”长山叔再次跳出来，说道。
“你放屁。”父亲骂了一句。
“反正你现在的嫌疑是最大的，第一，小秤杆身上确实有你想要的东西，第二，你确实十分恼恨他，第三，你办过类似的事儿。”长山叔说道。
“什么事儿？你说清楚点。”父亲说道。
“你办过什么事儿，你是知道的，十多年前，学校里的罗老师跟你没怨没仇的，你就拎刀追他几十里地，要杀了他，这事儿谁不知道。跟你没有怨仇的，你都要杀了他，谁知道你现在会不会，因为一点事儿你就杀了小秤杆呢？”长山叔说道。
“长山，要是这么说，今天我觉得你们弟兄三个杀人的可能性都要比我大，长岭的老婆让小秤杆睡过，他杀小秤杆也是有可能的。还有今天你老是咬定是我杀了人，是不是急着让我给你顶罪呢。”父亲说着又用手一指长河叔，说道，“还有你长河，你今天是不是因为知道是你兄弟杀了人，为了掩盖什么才像今天这样帮着你哥说话的。你长河什么人，我们还不清楚，平日里说话嘴上像缠着裹脚布一样，今天的话怎么这么多。”
“我……我……我没有。”长河叔结结巴巴的说道。
就在这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棒子爷，突然开口了。
“长顺，长顺，你也别急。”棒子爷说道。
“谁遇到这样的事儿，会不急。”父亲说道。
“长山呐，也没有说你一定杀了人，只是说有可能，到底是谁杀了小秤杆，也只能报官以后才能决定呢。我们今天开会的意思也就是谁的可能性最大，你就先住到南院的空房里去，免得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惊慌。只是目前来说，你的可能性是大一些。”棒子爷说道。
“叔，你说这话可不对，我刚才已经说了，我们都有可能。”父亲说道。
棒子爷却不再解释什么，站起身，对着大伙说道，“今天这事儿就这样吧，长顺呢，就先住到南院去，南院现在也没用什么东西，晚上就找人，轮流看着他，看他有什么要求就帮帮他。”
“叔，你不能这样做。我住南院了，娃子怎么办？南院连个炕都没有？”父亲说道。
棒子爷这时候，向着大伙摆了摆手，于是一群人过来，推着父亲就要去南院。我顿时吓得哭了起来。
“娃子的事儿，你就放心吧。大伙会照顾的。”棒子爷说道。
“等等，等等，我跟娃子说一句话。”父亲喊道。
众人住手后，父亲把我拉到身边，在我耳边低声的说道，“你别哭，像个汉子。我告诉你，爹没有杀人，把我关起来，我也没有杀人，这事儿会弄清楚的，爹会没事儿的，现在有个十分重要的事儿，你马上回家去，那玉章现在放在盐袋子里面，你回去后放到身上，不能丢了，现在这事儿，比什么都重要，不能把玉章再丢了，也不能把这事儿告诉给任何人。”
“我知道了。”我说道。
父亲直起身，摸摸我的头，笑了笑，说道，“遇到什么事儿，都不能哭，你要像汉子一样。”
众人推搡着父亲走了，我正伤心的擦着眼泪，却看到虎仔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看着我，冷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