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下药剂之后,蛇宝宝眼中的暴戾渐渐退去了。他看着我,惶恐地落下眼泪:“妈咪!你没事吧?我、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我心疼地朝他笑笑,然后将他胖乎乎的脑袋抱在怀里:“我知道,那不怪你。”
蛇宝宝却用力挣扎着,想要离开我的怀抱:“妈咪,你离我远一点,不然,我等一会儿要是又失控的话,又会攻击你的!”
他懂事的话语听得我感动万分。我摇摇头,拍着他的头安抚他:“不会了。你以后都不会做出那种事了。你只是中毒了,很快,妈咪就帮你解毒。”
然而,蛇宝宝只是用狐疑紧张的视线看着我:“怎么解?会很危险吗?如果很危险的话,妈咪你不要去了!”
蛇宝宝这话听得我心酸得厉害:“笨蛋,你是我的孩子,只要能帮你,我什么事情不能做?”
没想到,蛇宝宝的意见倒是全然不同:“妈咪,你不能为了我这样啊!要是你因为我受伤或者做错事,我就算好了,也一辈子没办法原谅自己的!”
是这样吗?
我一愣,的确没有想到蛇宝宝居然是这么想的。
在我的印象当中他,他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出了事就喊着“妈咪”求解救。
但现在,蛇宝宝居然说出了那么成熟的话语。这让我在欣慰的同时,又觉得有些怅然若失。
但是,蛇灵一族我是去定了。
我对着蛇宝宝微笑,说:“你的爷爷来了,要不要去见一见?他难得出现一次,这次见不到的话,以后又要等好久。他很喜欢你,说不定,会给你礼物哟!”
蛇宝宝到底还是小孩子,听说爷爷出现,自然是激动得不行:“好啊!好啊!”
我笑笑,起身拉开门,带着蛇宝宝出去。
客厅里的杜少陵听见动静,整个人瞬间进入戒备状态,警惕地盯着自己的儿子不放。
我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瘾症还有不发作的时候呢,你把自己儿子当贼防啊?”
杜少陵看着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我撇撇嘴,没有说话。身边的蛇宝宝一眼就看到了沙发上坐着的美大叔,尾音带着浓浓的疑惑上扬:“爷……爷?”
“快过来,给我好好看看!”
老爹也知道自己的形象实在和爷爷这个身份差得太远,所以,直接就变回了大白蛇的模样,亲热地凑了过去。
蛇宝宝咯咯笑着,躲避大白蛇的蛇信子。我看着这画风猎奇但其乐融融的祖孙俩,站在一旁笑得很温馨。
我喜欢这样的感觉。
我扭头看着杜少陵,得意洋洋地挑起眉头。我急于想要向他证明,一切都可以好起来,所以,他大可以扔掉身为灵王那谨慎悲观的职业病。
我满怀期望地看着他,问道:“怎么样?少陵,我们现在可以一起回蛇灵一族了吧?”
他看着我,无奈地叹息:“我虽然不知道你做了什么,才让这孩子暂时恢复正常。但是小之,你该不会以为这样就能够说服我,带着他回到蛇灵一族的大本营吧?你和女娲众的人到底谈出了什么,让你忽然间如此果断地要回我的族内?娜娜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我的族人的确对你怀有很大的敌意。”
“都没有见过面,哪里来的敌意?”我冷笑一声,道,“我看他们就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你们灵王都有着自己的想法,而不是任由他们操纵的人偶,所以才将一切都怪到外因上去,要是女的就是祸国妖女、男的就是窃夺权柄。要我说,就是一群爱无能。”
杜少陵叹了口气,看着我一脸诚恳地说:“我知道你伶牙俐齿,可是这话你对我说没有用啊。如果让你进入蛇灵一族,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呢。”
我斜了他一眼,无奈地皱起眉头轻笑了一声:“我都不害怕,你在怕什么?”
杜少陵用更加无奈的语气反问:“你什么时候怕过了?”
我瞪着他,没好气地抗议:“你也知道是吧?那就不要再婆婆妈妈的了好么?你老爹跟我们一起去,蛇宝宝就算突然情况有变,难道他还压制不住么?这家伙有空间之力啊,如果刚才真的认真起来,我恐怕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杜少陵哭笑不得地看着我,说:“他的确很强大,但是如果说我的族人对你只是不满,那对于老爹,就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了。”
“我明白,他是耻辱么。”我冷笑着耸耸肩,“你们族里这几套说辞,我都快背下来了。”
“你明白就好。”杜少陵松了一口气。可惜,他高兴得太早了,因为他所说的这些事情,其实我早就已经考虑到:“你也看到了,你的老爹对你的族人怀有那么大的怨言,那么多年一直憋在心里。你难道不觉得,这一次回去对他来说才是至关重要的吗?有些事情,发泄出来了反而比较好。”
“怎么发泄?回去打一场么?”
“有什么不行?”我看着杜少陵,认真道,“我说这话真的不只是为了忽悠你带我回去。你看看你老爹这个情况,就是典型的表面正常内里一团糟的精神病人啊。你不怕他这么憋下去,到最后想岔了路反过来去帮助女娲众?”
杜少陵闻言,斩钉截铁地否认:“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看了老爹一眼,然后压低声音,在杜少陵耳边说,“如果风希,就是用风衣衣的残魂养育出来的呢?就算不是,那个面具男如果非要把她说成是风衣衣的转世,我们又能拿什么来证明他是在说谎?不要忘了,女娲众做事可是不择手段的。”
杜少陵沉默下来,终于不再与我争辩了。
也难怪他没有想到风希那个层面上,毕竟,他们两个彼此的接触并不多,他没办法仅凭姓氏就将她与风衣衣联系起来也是自然。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女娲众里只有地位最贵重的女性,才有资格获得“风”这个姓氏。
一切发展到如今,许多过去看得暧昧不明的内容都渐渐明朗了起来。
我见杜少陵的表情有所松动,连忙趁热打铁:“何况,总得把娜娜送回去。她留在这里,先不说我会不会一个忍不住杀了她,她这么四处乱宣扬我们两个的事情,早晚会给我们惹麻烦的。”
“真是被你说服了。”杜少陵叹了一声,终于让步。
我露出微笑,却连忙低下头去,怕被他看到我异常的欣喜。
只要进入蛇灵一族的地盘,我就有把握将那把劳什子的钥匙找出来。毕竟,不论族里的人再怎么不待见我,他们都无法忽视我这个女娲娘娘残魂亲自任命的大祭司的身份。
拿职权来压人什么的,这种事情我以前在公司里的时候也没有少做。经验证明,一个霸气的头衔很多时候其实比什么道理来得都要更有用。
杜少陵既然答应了下来,我立刻便招呼着阿金他们整理行装,自己则开始忙碌地检查药物存货,不够的就立刻跑去买来补充好。
杜少陵和老爹肩并肩站着,看我们一团人屋里屋外地忙碌,似乎是在交谈着什么。
不过,他们似乎特地使用了什么法术,避免我听到他们说的话。我只能从杜少陵窘迫的表情上来猜测,老爹应该是在吐槽我和他的恋爱关系。
然后,就见杜少陵像是鹌鹑一样,脑袋越垂越低。我看着这幅老子训儿子的画面,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我觉得,杜少陵就是需要一个人来狠狠骂他一通,他才能知道自己一直以来接受的族人在上、灵王为子民服务的教育有多蠢。试问自古以来,为什么老百姓都想要当皇帝?说到底,还是为了真金白银江山美人——不过钱权色三个字而已。
也就杜少陵悲剧,当个灵王,钱权色还都让手底下的那些蛇灵族人给占了。而他们要做的,只是一半歌功颂德一半语重心长,就能继续让杜少陵为蛇灵一族卖命。
这真不是他的错,谁叫他娘亲本来就是蛇灵一族挑选出来的傀儡、老爹又一早被人赶走了呢?没有走心的爹妈教他世间险恶,难怪他空有全局谋划的力量,却偏偏没有心眼。
不过幸好他现在有我。什么单纯好少年这种东西,我身边可不需要。这个世界很残酷,不会玩游戏的人,最终恐怕会被人玩死。我们要做的,只是守着自己的是非底线,剩下的,没必要像是古代腐儒那样和自己过不去。
可是说到底线……
我的脑中又一次回荡起那个面具男说的话来。
他说,用蛇灵一族的宝藏钥匙去换蛇宝宝的命。
为了女娲众去偷东西么?而且,还是偷一件很明显能够帮助女娲众扭转战局的东西?
说实话,我的确已经过了为了一个人可以背叛全世界的年龄了,不管这一个人是我的爱人、还是孩子。
我该怎么办?
我咬着牙,心不在焉地整理应急用的药物,然后又拿起那把降魔长刀,挥了两下之后用切割下的床单包好,两头打结做成了一个简易的包袱。
对于是否去偷盗钥匙这件事,我现在真的没有办法下决心。
但愿船到桥头自然直,真的要动手的时候,我能够带着自己的良心果断站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