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娜娜的动静倒是的确变得不怎么明显了。她仍旧在村子里传播着我才是第三者的流言蜚语,却低估了昝家在村子里的名望;再加上,阿金平日里没事就化成人形装出一副谦谦君子的态度在村子里帮我撬边游说,结果娜娜说来说去,最后却落了一个乱嚼舌根的骂名。
阿金将这一切绘声绘色地描述给我听:“那个娜娜就是不老实,单知道这么欺负主人!要是她落到我手里,我一定先X后杀、杀了再X、X完再碎尸!”
阿金霸气无匹的宣言听得我整个人一抖:要不是知道这条蛇本性逗逼,我真是要严重地怀疑一下他的三观了!
不过,身边有这样一条为了我可以随时抛头颅洒热血的忠仆在,到底让我心安了许多。我知道,在我睡着的时候阿金都会自动从我的身体里脱离出来,以人形状态守在我身边。他告诉我,虽然自己身为蛇类仍然摆脱不了被娜娜种族压制的命运,但是与我进一步进行血液融合之后,这种压制已经被削弱了许多了。
换言之,如果娜娜真的要对我不利,他也能够豁出去拼一拼。
但是,我却舍不得阿金这动不动就冒出来的拼命三郎的气势。他是我契约的第一条蛇,就算我以后再怎么强大起来,对阿金也总是有一些特殊的情感。
不过,听外婆说在完成了洗礼仪式之后,我就会自动获得各种蛇药配方的传承。到时候不仅是张杏雨的不孕症可以轻易治愈,就连蛇仆阿金的身体都可以让我用血药来一一改造。
蛇祭祀的能力,远比我想象之中的还要强大。这一来,我就更加好奇昝家村所在的这片土地下面到底埋藏着什么样的猫腻了。
“主人,你在想什么?”
冰凉的手指轻轻按在了我打结的眉心上。我抬起头来,便看到阿金的身子往前倾斜,斯文帅气的脸几乎与我鼻尖对鼻尖。他抬着右手,温柔地抚摸我的眉毛,似乎这样就可以将我紧张烦闷的心思给捋平似的。
我猝不及防之下看到他闪闪发亮的双眼,居然有一瞬间忘记了呼吸,脸上飞起一片红晕。
该死的,我的蛇仆为何长得如此妖孽?!
我狼狈地向后缩了缩身子和阿金拉开距离,有一些恼羞成怒:“没想什么!我说,你在人形状态下能不能别动不动就往我身上钻?”
“主人不喜欢?”阿金也不知道是天然呆还是故意装傻,歪着脑袋用一双无辜清澈的眸子盯着我看,那视线反倒看得我有些无地自容,就好像他本来就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我自己思想太污。
“也不是不喜欢,只是不习惯。”我叹了一口气,自觉败下阵来,“人形和蛇形,总归是不一样的。”
“好吧。”阿金点了点头,乖巧地变回了一人高的长蛇的模样,滑溜溜的身子用尾巴尖儿为支点一缩一弹,就落在了我的肩头,盘上几圈仿佛高档的蛇皮围巾。
阿金化形之后就不太喜欢融合在我的身体里,按照他的说法,我现在的身体尚未完成洗礼,而他自己的灵魂和实力又因为吞食了我的血液而强大了许多,现在他进入我的身体,感觉上就好像是穿着不合脚的鞋子一样,难受得要命。
阿金描述得如此详细,我便也只能接受了这家伙时时刻刻黏在我身边的行为了。
这时,我的耳边响起两声敲门声。我起身拉开门,便看到二婶手里捧着一堆东西,对着我喜笑颜开:“仪式要开始了,我来帮你换衣服啊。”
咱家的祭祀洗礼仪式之中,规定了只能有自家的女眷出场,难怪只有二婶来替我更衣,而不见三嫂的影子呢。
昝家的家规就是如此不近人情,即便三嫂与三叔成婚多年还育有儿女,说到底,她仍旧不算是昝家人。
不过,我本来还心存了希望,以为母亲会为了我的洗礼仪式赶回来。但是我一看到二婶有些抱歉的眼神就知道了:她得知我走上蛇祭祀的老路,恐怕气得要跟我断绝关系呢,怎么可能特地跑回来看着寄予厚望的女儿葬送自己的人生?
二婶对着我笑笑,道:“小之,你不要太责怪我妹妹。她是新派的思想,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接受昝家任何的传统价值。你放心,等她气头过了,就会明白这是你自己的决定。妹妹在国外呆了那么久,那群洋鬼子不是最讲究什么尊重子女的独立意见的吗?”
我知道二婶这话是为了安慰我,毕竟洗礼仪式一过,我就不算是个人类了,而是变成介于蛇和人之间的祭祀。这样的独立决定,我不觉得妈妈有本事消化得了。
更何况,我的背后还有女娲众紧追不舍,这么一想,我就觉得妈妈不出现反而是一件好事。她厌恶一切与蛇有关的内容,自己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能力,在人类世界里她是事业有成的女强人,但在蛇灵的世界里就是食物链最底层的小虫。
所以,妈妈还是不要与我有太多瓜葛来得好,这样,她才能一辈子平平安安的。
我想,难怪暂家成为祭祀的仪式被成为洗礼:这真就好像基督教的洗礼仪式一样,不仅是步入一个新世界的第一步,同时也代表着对过去的割舍。
我压下心中的遗憾和思念,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到只剩小背心和内裤,然后伸出手让二婶帮我穿上仪式要用的服装。祭祀的衣服有点复杂,分成里衣和外衣两层,而里衣又分为上衣和裤子,全都是古代衣服的设计,没有纽扣拉链,只有复杂的系带。我平伸双手乖乖地让二婶帮我将里面的衣服打理好,因为身体一动不敢动的关系都发了一身汗出来。
“这衣服真难穿。”二婶自己也累得脑门发亮,一边抱怨一边直起身来敲了敲自己的腰背,然后转身拿起外袍递了过来。
外袍就是普通套头的式样,我自己一钻就算是搞定了。但我低头一看,顿时愣住了:这件祭祀袍,看上去怎么和女娲众的那么相似呢?
只不过袍子的颜色不是棕色、而是墨绿色,另外胸口处的复杂图腾也不是红线绣的,而是金属丝。
可除开这两点,简直一模一样……
我脱掉鞋袜,光脚穿上二婶递上来的一双柔软的草编鞋,然后跟着她向蛇灵祠堂走去。
今天的天气格外昏暗,乌云密布的样子总让我觉得喘不过气来。而且,我的右眼皮也一直在跳,就好像有什么糟糕的事情要发生了一样。
我简直想要说,这什么洗礼仪式,不如改天吧!
当然,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二婶将祠堂大门打开了一条缝,然后在我背上用力一推,将我推了进去。
祠堂之内一片漆黑,唯独蛇灵雕像的下面点亮了两支粗大的红烛,跳跃的火苗映得上面巨大的蛇灵雕像诡异万分。
外婆沙哑的吟唱声从祠堂内没有被火光照到的黑暗处传了出来。那是一种古老晦涩的语言,咿咿呀呀的仿佛金属彼此摩擦的声音,听得我毛骨悚然。
我总觉得,这一切有些不对劲。
蛇灵雕像的双眼亮了起来,然后,无数的知识轰隆一声冲进了我的脑海里:有蛇药、有灵身的修炼方式、有蛇灵一族的历史……
我情不自禁地闭上了双眼,打开全部身心去接受着庞大浩瀚的古知识,直到一切平息下来,仍旧喘息着站在原地。
然而,咒文的声音却并没有停。同时,我的耳边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仅如此,四周念咒的声音也变得重重叠叠,念咒的人绝对不止我外婆一个人。
这是怎么回事?
我想要睁眼查看,却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眼皮变得很沉很沉。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身体内霸道地拉扯着,似乎要将我的整个大脑给撕成两半。
“主人!”
阿金的声音及时响了起来,然后我便觉得脖子上一痛,似乎是被阿金狠狠咬了一口,但随着血液流出,我却忽然间能够动了。
我一下子睁开眼,却见周围密密麻麻围着二三十号人,每一个都穿着女娲众的棕色袍子、每一个都带着油彩上色的木头面具!
“啊、啊啊——!”
触目惊心的景象好险没有吓得我惊了魂。然而,更恐怖的景象还在后面。只见这些围着我念咒的人抬起手来,然后一一将面具给揭开了。
面具背后露出来的,是一张张瞳孔涣散、嘴角流涎、死不瞑目的脸——我的外婆、还有我熟悉的村名们的脸!而他们的口中,还在不断发出那些古老皱纹的音节!
“阿金!阿金!”
我慌了神,无助地呼喊自己的蛇仆。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外婆和村民们,怎么突然之间就都死了?
“主人不要怕,我在这里。”
阿金此刻的声音没有了平时的逗比胡闹,只剩下沉稳凝重。他单手护着我,警惕地看着周围这些不知为何按兵不动的死尸,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金色的鳞片唰唰地从他的皮肤里冒了出来。
“阿金,大家……”
“他们都已经死了。”回答我的不是阿金,却是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现在,这些都是吾的仆人!”
随着“仆人”二字一出,我的耳边顿时传来整齐划一的撕拉一声。只见我面前的外婆双手一分,便将身上的衣物连同自己的皮肉撕扯开来,露出里面血肉模糊的一片。
一条又一条的蛇,仿佛蜕皮一样,从我熟知的人们的身体里钻了出来,内脏肠道血肉落地噼里啪啦地落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