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金的悉心照料之下,我的身体很快就好了起来。而他带回来的那些药材,我也全部处理完毕了。不仅如此,我们还额外多准备了一些普通中药药材的粉末,放在空余的药盒里以备不时之需。
毕竟,治疗类的蛇药若是添加普通的中药药材进去,疗效还可以得到提升,药性也会变得不那么强烈。
我的高烧在自己用血液调了一副药之后,一晚上就全部退了。第二天一早,我便迫不及待地催促阿金陪我回城,顺便在长途车站那里,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给换了。
第一,我想要与过去的生活断个干净,不想要随随便便哪个人都能通过以前的号码找上我;第二么……我就是不太觉得杜少陵最近会有那个余力看手机。他也说了,要送娜娜回蛇灵一族的聚集地,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那么多的条件,要凑齐多难啊。
说不定等凑齐了的时候,娜娜已经用她那绵绵情意融化了杜少陵这块坚冰呢?
我知道自己如今的思维方式尖酸刻薄。不过,我很宽容地原谅了自己的堕落:毕竟我被我男朋友的“未婚妻”害死了全家,总得允许我产生一些创伤后的应激反应吧?
长途车在路上平平安安地开了大半天,终于在第二天早上七点多的时候停在了我熟悉的城市内。
无处可去,也没有行李,我便一路带着阿金回到了杜少陵的公寓,取出他藏在门垫下面的备用钥匙开了门。
公寓还是我所熟悉的样子,只是那个曾经给我熬煮诡异药膳的人却不在了。
“主人……”
“我没事。”我强撑起笑脸,抬手指了指杜少陵的房门,“那间卧室给你睡,我的房间就在隔壁。”
阿金皱起眉头,一脸嫌弃的表情:“我睡沙发也不要在让主人伤心的人的房间里过夜。”
“你这个思路不对。”我叹了口气,努力按压下心中升起的不耐烦,“他让我伤心,现在你随便用他的房间,这不是很公道么?”
阿金愣了一下,显然脑袋还没有转过来。
我耸了耸肩,自顾自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将一份份处理好的药材取出来齐刷刷排在地上:有关蛇药的知识我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所以现在就到了履行承诺治好张杏雨的病的时候了。
“主人,有什么我可以做的吗?”刚刚走进卧室去的阿金听到动静,又一次冒出了头来。
我嗯了一声,让他去帮我弄个大浴桶来,然后,又顺口将药浴需要的材料报给了他听。
除了两三味药材需要从蛇灵雕像的库存里调用之外,大多数的都只是普通的中草药,只是所需的分量远超过我现在储备的量。
阿金的记忆力非常好,我这么报了一遍,他就一字不差地跟着背了一遍给我听。等到我点头,他便恢复蛇形直接从阳台上游了出去。
我取出手机给张杏雨打了个电话,只可惜没有人接。我转而打了张家的座机,结果这一下索性连通话音都没有了。
我愣了一下,不过也没往心里去,想着晚点儿等到午饭的饭点再打个电话就是了。我放下手机,无聊地随手打开了电视,早间新闻立刻响了起来:
“下面播报一条追踪新文:前天上午七点十五分,警方接报出警,于XX公路XX别墅区X栋楼发现住户、佣人共5名死者。凶手犯案手段残暴恶劣,且警方得知对方手中可能握有两名人质,其中一名人质为高龄市民,另一位为未成年少女。以下为嫌疑人照片,请广大民众继续积极提供线索,帮助警方早日破案……”
我看着电视屏幕上打出来的张泽的照片,顿时目瞪口呆。倒不是说我对张泽还有什么余情未了,而是我太了解这个人了——他要是有那个本事杀人,我可以把我的头拧下来挂门上。
看来,是时候打听一下张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这件事情处处都透露着古怪,只差没有用人血在地上写下女娲众三个大字了。
当然,最让我担心的还是被劫持为人质的伯母和张杏雨。所谓帮人帮到底,既然我已经插手了张家这档子乱七八糟的事儿,现在突然抽身而退恐怕有些说不过去吧。
我叹了口气,暗道最果然还是太好心。难怪杜少陵装毒舌的时候,一口一个笨蛋滥好人地喊我呢。
一想到杜少陵,我的五官顿时僵硬了一下。
想他干什么。
我明明只是太无聊了,所以找些事情给自己做而已。和滥好人不滥好人的,根本没有关系。何况我要帮谁、查谁家的事情,都再也不需要考虑杜少陵的意见了。
哼,这么乐得轻松多好啊。
我照着电视台最底下滚动的热线号码打了过去,直接表示自己是张杏雨的朋友。警方接线的是一个听起来很年轻的小鲜肉的声音,在我声情并茂的忽悠下,很快就告诉我,张家事件有一名幸存者,不过她似乎已经精神错乱了,所以,此刻正被关在疗养院里。
我问清楚了疗养院的联络方式,打电话过去一咨询,却得到了一个让我震惊的消息:张家那个精神错乱了的幸存者,居然——是梁蝶!
这怎么可能?
我越是深究,便越觉得这起事件之中满是疑窦。
根据疗养院护士的说法,梁蝶的精神已经完全崩溃了。她不看人、也不说话,只是一个人关在病房里,偶尔会在深夜大喊大叫歇斯底里。前台的护士说到这里,将我的电话转线给了梁蝶的护理人员。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只是个年轻的小姑娘,描述起梁蝶的情况的时候,声音都在发抖。
我挂断了电话,然后下意识地想要将这些情况告诉给杜少陵听。可是短信输了一半,我又回过神来:告诉他听干嘛?让他像是之前一样,陪我一起去一探究竟吗?
啧啧,真是不好意思。人家身边现在可是有着娜娜这个“不懂事的小女孩”需要照顾了。
我将手机收好,想了想,给阿金留了张字条并且写下了疗养院的住址,然后就拿上装有钱包身份证的小包,快步出了门。
这家疗养院距离市区并不远,乘地铁转轻轨,半个小时左右就到了。我在前台让门卫检查了一下随身物品,然后对了身份之后,就跟着小护士上了楼。
年轻的护理员一边带路,一边压低声音提醒我注意事项。她说,梁蝶现在很容易受到外界的刺激,所以我千万不能有什么太过突然的动作,否则可能会伤到她、也可能会伤到自己。
我点了点头,自身也被小护士那小心翼翼的氛围影响到,变得神经紧绷起来。
让我感到好奇的是,小护士言谈之中提到,有一个男人从梁蝶被送进来开始就一直陪在她身边了。很显然,这个男人并不是梁蝶从我手里抢走的张泽,否则,这儿的工作人员早就报警了。
除了张泽之外,还会是谁呢?
我将这条线索记在了心里,然后推门走进了病房。
病房里的窗帘紧紧拉着,然而台灯和顶灯却全部大亮,乍一推门进去,我差一点被晃到了眼。
现在的梁蝶已经没有了半点我记忆中那嚣张的模样。相反,她整个人缩在冰床的角落里瑟瑟发抖,手脚都被全身束缚衣给固定住了。原先精心保养的头发此刻看起来简直像是干草,乱七八糟地堆在头顶。
根据那个小护士刚才给我科普的内容,警察发现梁蝶的时候,她浑身****地躺在地上,双手双脚被死蛇绑在了钉入地板的铁钉上,皮肤上也用蛇血画满了古怪的符文,而身下也同样是蛇血画出来的符阵。
她的身体里当时有一种古怪的迷幻药物,那个护士说,医生们推断那种药物可能和梁蝶现在的状况脱不了关系。
但这消息在我听来,却如同惊天霹雳: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那么女娲众之中,也有人会使用蛇药!
如果蛇灵和女娲众里都存在着祭祀、又都存在类似灵王的存在……我摇了摇头,不敢再想下去,只是小心翼翼地来到梁蝶床边坐了下来。
梁蝶背对着我,只是不断地在口中重复着“不要、求求你,放过我”之类支离破碎的话。
说实话,不管以前梁蝶对我做过些什么,我之前那么多年把她当闺蜜毕竟还是真心的。所以,我此刻看到她这个样子,总归还是觉得难受。
“小蝶。”
我叹了口气,试探着喊了一声。
梁蝶的身子顿时僵住了。然后,她慢慢地抬起头来转向了我这边,露出一张眼眶深陷的憔悴的脸来:“小之……姐?”
“嗯,是我——”我应到一半,话音却断在了空中。
小之姐?
梁蝶从来都不会、也从来都没有这么叫过我。
张家会这么叫我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张杏雨。
我的天啊……不会吧!
我的脑中浮现出一个名词:挪移阵法。这个阵法存在于我继承的传承资料里,阵法的原旨是为了将蛇类的灵魂与人类的灵魂互换,作为无可奈何之下 金蝉脱壳的方法。
但是很显然,这个阵法落进了女娲众手里之后,被改造成了夺舍金手指了。
就在这时,一个惊讶的声音从我的背后传来:“小之姐,您怎么在这里?”
我转过头去,却见吴寅浩手中握着一捧花束走了进来。而床上的“梁蝶”、也就是张杏雨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却恐惧地尖叫起来,整个人缩成一团,疯狂地撕扯起自己的头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