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我的住处之后,太攀蛇就让我安排给了张杏雨当保镖。小正太仰着头打量了张杏雨半天,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默默地站到了她的身后。
张杏雨有些不安地看看他又看看我,脸上的表情写满了动摇:“小之姐,你这是……”
“我需要离开一阵子,替你将梁蝶给绑回来换魂。”我想她笑笑,说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尽量和秦医生呆在一起,你们两个的安全,有太攀保护。”
“太攀……是这个孩子?”张杏雨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背后一言不发的小正太。
我笑了笑,自豪地夸耀着自己的蛇仆:“你别看他这个样子,本体可是世界上危险度最高的陆地蛇类之一。有他在,至少可以保护你们两个安全。”
张杏雨点了点头,不安地用双手用力拧着自己的衣摆:“小之姐,我会死吗?”
“不会。”我朝她笑笑,道,“不过,你要小心吴寅浩。”
“吴寅浩……”张杏雨重复了一遍,似乎一下子没有想起来对方是谁,但然后,她的脸上立刻就闪过了惊恐的表情。
我皱起眉头,问道:“杏雨,你到底为什么对吴寅浩怕成这样?”
张杏雨愣了一下,然后有些不确定地摇了摇头:“小之姐你说的是医院里的那个男人吧?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害怕。我其实根本就不认识他。我都不记得我有见过那个人。”
“没有见过?”我一愣,发现张杏雨的回答竟然与我之前的猜测截然相反。我原本以为,吴寅浩与女娲众有关,并且插手了梁蝶这一次对张家的残害当中,所以,张杏雨见到他才会害怕成那个样子。
可现在想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张杏雨早就应该指控了他了,而不会只是歇斯底里地尖叫,却什么话都不说。
张杏雨认真的点点头,然后,用有些疑惑的语气说道:“我总觉得……好像不是我害怕她,而是梁蝶。她一定是很怕很怕那个人,所以就算魂魄和我换了,身体也还是记得那种本能的恐惧,连带着我也被影响到了。”
张杏雨早晨刚刚喝了蛇药,现在的状态很是不错。我也就趁此机会,决定具体询问一下当时在张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杏雨,我知道你不想要说起那些事……不过,我需要你告诉我,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杏雨此刻整个人的情绪都被药物压制了,所以,就算她觉得害怕,也无法陷入歇斯底里的状态,再加上身体机能同样被我降到了最低,她现在根本就连逃避都做不到。
说实话,这样的处理方式是非常残酷的。无奈的是,我却只能用这种下毒一样的手段来为她延续生命。
至于秦昭,这时候倒是也不急着要我恢复他的记忆了,反而颇有积极性地跟着我一人一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一起听张杏雨的证词。
“小之姐,我一定要说吗?”
她看着我,脸色很是苍白。幸好这样的表情用梁蝶的脸做出来,没办法勾起我多少的同情心,否则,我真的都没办法继续问下去了。
我没有回答,只是用坚定之中略带逼迫的视线盯着她。
张杏雨垂下头去,长发遮住了自己的表情。半晌之后,她才开始说话:“小之姐你也知道,梁蝶那个不要脸的,随随便便就在我家住下了。偏偏,我妈和我哥还真都把她当一回事,大哥和大嫂也一副没有意见的样子,就我一个人,替你觉得不值。”
“因为这层缘故在,我和梁蝶彼此看对方都不顺眼。我每次见到她,都觉得她那张虚伪的笑脸背后是各种狠毒恶劣的思想。直到出事之前那一晚上,妈妈把我叫到她的房间里,提醒我不要和梁蝶硬碰硬。她说,梁蝶是个很可怕的人,我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我们家失去小之姐你换了梁蝶这个贱人,是我们自家命中注定的大难一场。”
“说实话,我不知道梁蝶为什么要杀我们。这种事情,只有她这个心理变态的人自己才会知道吧。我只知道,我根本就没有听到惨叫或者别的什么,只是一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被脱光了衣服用死蛇的身体绑在地上,身上地下全部都是鲜血写的符文。而我旁边,是大哥和大嫂被切成一块块的尸体。”
因为药物的关系,张杏雨这一段话里没有半点语音语调的起伏,就连面部表情也没有大的变化。
但是我很清楚,这段回忆对她来说有多么痛苦与可怕。
我也很想要问一问梁蝶,她到底是用什么样的逻辑、带着什么样的心情做出的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张家待她真的不薄,不过,梁蝶要是讲良心,也就不会和女娲众同流合污了。
她最好不要和娜娜请来屠了昝家村的那一批人有关系,否则,我一定将她的灵魂抽出来折磨致死。
我握紧了拳头,心脏因为仇恨而一阵阵刺痛。
只是,我现在需要做的第一步,却是想办法找到梁蝶的所在地。很可惜,警方在这方面却并无法为我提供足够的线索。使用着张杏雨身体的梁蝶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一次都没有被人目击到过。
我们的讨论因此陷入了僵局,但就在这时,张杏雨却说道:“其实……我有时候可以感应到梁蝶的情况。”
我一愣,不敢置信地追问:“你是说你知道她在哪里?”
但张杏雨却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就是有时候,我好像能看到她那边发生的事情,但是我不知道她具体在哪里。不过……如果我们之间的距离缩小到一定程度,我应该能够对她进行定位。”
张杏雨这话,就是在说想要跟我一起行动了。这个提议乍听起来非常诱人,但是仔细一想,我便知道行不通:“你能确定,梁蝶不会同样能够通过你看到我这边的情况么?”
张杏雨听了我的话,顿时愣住了。显然,她并没有就这一现象进行过逆向思维。
如果真的如同我推测的那样,张杏雨和梁蝶二人因为交换了身体,所以彼此之间生出了一种特殊的感应,那么我这段时间一来,就等于带着一个间谍在身边。
如果我们要出发寻找梁蝶,那,就绝对不能让张杏雨同行,否则只会打草惊蛇,永远找不到梁蝶的下落。
当然,倒也不是说我就真的不能从这感应当中谋利。
我犹豫了一下,征询张杏雨本人的意见:“你的确可以帮忙,但是……我必须要在你身上进行一些必要的防御措施,以免你被梁蝶利用,反过来害到我们。”
张杏雨坚定地看着我,双眼内写满了梁蝶身上从来不曾出现过的决绝神情:“小之姐,我无所谓你对我做什么,只要我能够帮上忙给大哥报仇,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你先不要答应得那么利索。”我皱起眉头,还是秉着开诚布公的原则将自己的打算说给她听,“你如果要跟我们一起来,我就必须对你加大用药量。同时,我还需要封闭你的五感和知觉,从而最大程度削弱梁蝶对你的感应,又不影响到你接受情报——换言之,我会把你弄成瞎子、聋子、甚至哑巴,让你浑身无力无法移动,甚至可能需要把你关在汽车后备箱里——这样,你还愿意么?”
我这些话虽然耸人听闻,但句句都是事实。现在的梁蝶和张杏雨就是一个双向的信息传输器。为了让张杏雨只起到接收器的作用,而不将我们的行踪泄漏出去,我就只能如此极端地封闭她身上一切有可能向外传递信息的感应器官。
张杏雨似乎被吓到了,情不自禁地沉默了下来。我叹了口气,让她自己先回卧室好好想一想,然后起身打开柜子,开始一份份地向我拿药材。
而经过了这些天的风浪,秦昭对于我的世界多少也知道了个大概。他看着我忙碌的动作,叹息了一声道:“你也是挺不容易的。”
我摇摇头,拿完药材,顺手取出橄榄汁和琴酒给自己调了一杯马提尼酒:“家家有本难念的。你要不要也来一杯?可以帮助你放松。”
“不必了。”秦昭婉言谢绝了我的好意,“虽然我是法医,但也算是医生这一行的,对喝酒这种伤身的事情实在不感冒。”
我耸耸肩,“哦”地应了一声后,放下手中的酒杯,然后取出小刀划破皮肤放了一小碗血出来:“上衣脱掉,在地上躺好。”
秦昭利落地依言躺下,我回头一看,那脱衣有肉的精壮上身看得我忍不住咋舌:“深藏不露啊。”
秦昭对我笑笑没有说话,从表情可以看出,他还是很紧张。
我将药粉扔进碗里的血液中,等它全部融合完成之后,取出一根洗筷子,沾着药水在秦昭的胸口用古老的蛇类氏族文字写下解除记忆封印的咒文。
秦昭的身体在我写完咒文的那一刻,疯狂地踌躇起来。他张大了嘴,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响。我却只是端着酒杯来到沙发旁坐下,冷眼看着他忍受着咒文的副作用,如同遭到电击的青蛙一般垂死挣扎。
片刻之后,他的抽搐终于停止下来。秦昭睁大着双眼盯着天花板,两行清泪缓缓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