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的时候,半夏在学校里经常会见到这么一幕,在林荫小道处,周梓腾会轻轻地牵起巫浅的手,然后巫浅抬头,和他相视而笑。在湖边,巫浅把头依偎在周梓腾的肩膀上,神情幸福得温柔了时光。
一个早晨,巫浅和半夏相约早起跑步,跑完后两人坐在草坪上闲聊。
“浅浅,你真的是和周梓腾一起了吗?”半夏刚听到这个消息时不至于惊讶,因为从上大学以来周梓腾就频繁地来学校找巫浅,两人的关系也变得扑朔迷离,他以一种“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姿态在巫浅身边守护了那么久,就连自己这个局外人也差点被感动。
“嗯。”巫浅用手拨了拨被风吹乱的刘海,“我想试一试。”与其是其他人,不如是周梓腾。又转过头来,“你和阳光呢?怎么样了?”
半夏摇了摇头。
她喜欢阳光是一个不能说的秘密。阳光因为外表和口才皆比较出众,一直是学校各大晚会的主持人。半夏为了能有更多的机会接近他,苦练半年,终于通过了学校的选拔赛,和阳光一起搭档主持。为了能和阳光有更多的共同爱好,半夏所有的空闲时间都跑去旁听美术鉴赏,她就是想离阳光近一点,再近一点。
两人渐渐熟悉了起来,有时会相约着喝杯咖啡,或是去郊外写生。但阳光很慢热,从不轻易让别人走进他的世界,和所有女生都保持着适当的距离,除了巫浅。或许还有个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小言。半夏有时很羡慕巫浅,看到阳光在她面前肆无忌惮地喊着她“扫把”,一起嬉闹,两人的世界半夏怎么也插不进去。
“我有男朋友了,不是欧阳光。”半夏明亮的黑眸里忧伤弥漫,“他爱我。”
“那你呢?对他什么感觉?”巫浅问道。
“他比我大十几岁,算是一个‘oldman’了。我虽不爱他,可是他懂我,他会心疼我,安慰我,对我很好。我觉得,找这样的人过一辈子,应该也算好了。”
小时候自己就知道,过于贪心就什么都得不到。商店橱窗里的东西那么多,自己喜欢的也那么多,哪有可能每样都拥有。要想不失望,就不要去看。
“半夏,考虑清楚,你真的放得下阳光吗?”巫浅颜色稍显阴郁。半夏脸上的绝不是幸福,而是无奈。
“我能怎样呢?浅浅,千山万水的思念,有时真的抵不过手边一杯热茶。当我晚上从图书馆走出来时,恰好看到他的车停在我面前,跟我说,‘走,带你去吃你最喜欢的银耳羹’,我就在想,如果他是欧阳光,该有多好?”
巫浅敛眉,每个人的爱情都是相似的,又都是特殊的,谁也不能帮谁解决些什么。
“决定了要跟他在一起了吗?”年纪大点的男人是有安全感,但适合他们的是那种可爱娇小需要时刻保护宠其为公主的女人,而半夏,她虽看起来天真稚嫩,其实却内心强大。她需要的不是站在一个男人身后,而是站在一个优秀的男人身旁,一同笑看生活。
“坦白说,还在犹豫。”半夏笑着自己的天真,“我不知道,不知道能不能等到欧阳光看到我的那一天。”
她有时也会疲惫,但每当阳光朝她露出个笑容,宠溺地摸摸她的头发,她生病时阳光着急的背着她赶往医院,她就感动得一塌糊涂,就又有了坚持下去的动力,或许在他眼里自己也是个特殊的存在吧。
总是那么满怀希望。
“浅浅,你和周梓腾在一起会感到幸福吗?”暖暖的阳光照射到身上,半夏伸出手触摸。
“很难形容,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把手放在他干燥温暖的手心里面,巫浅很容易想到‘岁月静好’。
半夏如果细心看,她就会发现巫浅眼底里透着一点的不确定与不释然。但她只看到了巫浅勾起的嘴角,也许巫浅真的是过得很幸福吧。
很快地,半夏巫浅到了大三,阳光已经大四,每天忙着找单位实习。好在阳光是优秀的,在校表现相当出众,加上H市师范大学也算得上名校,顶着名校的光环,他有着很多的选择。找到工作后,阳光就要离校了。
毕业季。校园里到处弥漫着离别的伤感气息,到处都是人,忙着拍照留念,忙着吃散伙饭……
半夏跑前跑后地帮着阳光搬东西,阳光的家现在就在H市,他爸爸也开了车来,所以并不算太麻烦。
半夏吃力地把一个箱子搬上车,阳光忙从她手里抢过,“这个让我来。”这时半夏看到了一个身影,不好意思地脸红了,“欧叔叔好。”是阳光的爸爸。
“你好你好。”欧叔叔满脸微笑,看了阳光一眼,“臭小子,有这么好的女朋友也不带回家让老爸瞧瞧。”
半夏知道叔叔是误会了她和阳光的关系,刚想解释,阳光却接过话去,“这不是让你见着了吗?还满意不?”
半夏顿时脸更红了,恼羞成怒地轻捶了一下阳光的后背。看在欧叔叔眼里,只认为是两个年轻人打情骂俏,更加高兴,“满意满意,你叫什么名字啊?”
“叔叔,我叫许半夏。”半夏乖巧的样子让阳光的爸爸很喜欢。
“噢,半夏。一起到我们家吃顿饭吧。”欧爸爸热情地招呼。
半夏拿不定主意,转头用眼神询问阳光的意见,阳光说:“去吧,忙了一早上,就去我家吃顿饭吧。”
半夏只得坐上了车。
回到家里。欧爸爸从柜子里拿出几盒巧克力,“半夏,这都是别人送我的,听说是从法国拿回来的。我和阳光都不吃这个,听说你们女孩子都喜欢这个,你快尝尝。”又沏好茶,“这茶叶蛮香的,你试试看好喝不。”
“我爸对你比对我都好。”阳光开着玩笑。
半夏却更不好意思了,只能一直说着谢谢。
欧爸爸怒瞪了阳光一眼,开口说,“你们先坐会,我去煮几个菜,马上就好。”然后走进了厨房。
“阳光,你爸爸是做什么的?”半夏开始和阳光闲扯。
“工程师。所以总是严肃得一丝不苟的样子,训斥起人来可毫不含糊。”阳光漫不经心地说。
“哪有,我觉得你爸爸人挺好的啊,热情善良,慈祥和蔼。”半夏板着手指数了起来。
“你才认识他几个小时啊,就能发现他这么多优点了?”阳光笑笑,躺在了沙发上。
半夏还在那数着手指,看到阳光已经闭起了眼睛,“你睡着了啊?”
蹑手蹑脚地移到他身边,看到他睡着的样子,半夏不由得支起下巴研究了起来。窗外的阳光温和地透过窗户照射进来,阳光似乎受到了影响,睫毛不安分地在跳动,扯过放在沙发一旁的书本,盖在了脸上。半夏心里冉起恶作剧的念头,轻轻地把书拿开,却不料这个动作使她更接近阳光,甚至听到他的呼吸声。下一秒,阳光忽地睁开眼睛,用力握住半夏的手腕,含笑看着她。
“你在干嘛?”两人相距不到五厘米,暧昧的气息油然而生。
“没事。”半夏自知这样的姿势不合适,连忙爬起来。欧阳光却在这个瞬间直起身把她抱住,双唇贴近,紧吻了她。
半夏忽然感到大脑缺氧,被这个吻弄得意乱情迷。“阳光,你……”
“我喜欢你,半夏。”欧阳光停了下来,看着半夏,手指缠绕到半夏的手上,又继续了刚才的吻。
“别这样,小心让叔叔看到了。”半夏推开了阳光。阳光笑了笑,坐起来,看着半夏慌乱迷离的眼睛。
“阳光,我不相信。”半夏苦笑了一下,“我一直以为你是喜欢浅浅的。”
阳光继而又缓缓地说,“我原本以为自己是喜欢浅浅的,我习惯了她在身边,我以为再也找不到像她那么了解我的人了。可是慢慢地,我才发现我对浅浅的感觉就像哥哥对妹妹一样,我疼爱她保护她。对你,我只想到‘天荒地老’。我不相信一见钟情,可是当我们第一次在西安街头相见的时候,你就像一束神秘的绿光,让我情不自禁地想要探究下去。我曾幻想过和心爱的女孩在街上画画,她站在我身边含笑看着我,帮我整理好所有的画纸。落日来临时,我们相伴着回家。那是我想到过的最美的画面。而你,半夏,符合了我对好女孩的一切想象。”
“后来,在南禾湾,你和许东临去找浅浅。那一天,我眼里真的只看到你。发现我和你是有交集的,这让我有点欣喜若狂。再后来,你成为了我的师妹,你为了成为我的主持拍档而每天苦练,为了我去听枯燥的美术鉴赏,其实我都知道。可是我一直搞不清楚自己对你的感觉,没有对你做出回应。直到前段时间,浅浅跟我说,你要交男朋友了,还是个大你十几岁的老男人,我听后就蒙了,我心里嫉妒得要死,你说你眼光怎么变那么差,竟然喜欢那么一个大肚子的男人?”
“他哪有大肚子,不就胖点吗?”半夏撅起嘴反驳道。
“还敢回嘴。”阳光用手指轻叩了下半夏的后脑勺,“幸好你悬崖勒马,没有跟他在一起,否则……哼哼。”
“但我也得感谢他,如果不是他,我就不会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不管你信不信,这些都是我的真心话。”
“我信,我当然信。”半夏扑到了阳光怀里,感动得流泪。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对不起半夏,让你久等了。”把手指张开,两人的五指,纠缠在了一起。
大四第一学期,半夏、巫浅和周梓腾大学毕业。巫爷爷身体状况越来越不好,林玲每次打电话回来都叫巫浅毕业后不要留在H市,一定要回去。巫浅本就没有留在H市的念头,加上担心爷爷的身体,也想回去尽孝道。
“阳光,听说你辞了工作。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巫浅在电话里问阳光。阳光毕业后在一家较出名的设计公司工作,一年下来也做得很顺利。
“我爸刚退休了,其实我知道他一直想回南禾湾,毕竟那里还有亲朋好友,也适合他养老。我本就是为了他留在H市的,现在打算送他回去,我也就辞了工作。”电话那边传来的声音仍然很清朗,“而且我也舍不得让半夏和我异地恋,多苦啊。”
阳光提起半夏总是一脸甜蜜的神情,巫浅现在都能想象到他的嘴角正在微笑上扬。“回去也好,我们也能经常见到面。”
巫浅不知道别人谈恋爱是怎么样的,她有时会很羡慕半夏和阳光。两人的爱情有争吵有委屈有认错,感情总在这些小事中升温。可是她和周梓腾,如同白开水一样,纯而无味。
全是巫浅的原因。周梓腾是个好男友,宠她宠得上了天。可是自己就是那么不识好歹,总是在不经意间忽略了他的好。不嫉妒不吃醋,看到他和其他女生在一起从不计较,周梓腾身边的朋友都开玩笑说羡慕他找了个这么宽容大度明事理的女朋友。可巫浅却知道,周梓腾并不喜欢这样。他曾在喝醉酒之后给巫浅打电话,说,“浅浅,我刚才吻了个女孩。”
可巫浅只是沉默了下,然后说,“你早点睡觉,以后别喝太多酒。”
周梓腾在那边吼着,“巫浅,你跟我吵一架怎么了?你骂我啊,骂我打我都行,就是不要不在乎我……”巫浅甚至听到他在抽泣。
巫浅知道,自己是一个不称职的女朋友。
可是以前的自己不是这样的。
巫浅想起了许东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