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你们别争了。戚小涛没有能力安排丁香这段时间的吃住,我却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到。丁香,跟我走吧,我保证你不但有地方住,还保证你有工作做。”粉刺男收拾好背包,也准备今天离开上海。他见戚小涛坚持不带着丁香走,便趁机插了进来。
“好好好,丁香,既然粉刺哥有办法帮你,你就跟他走吧!”戚小涛听粉刺哥这么勇于承担责任,真是求之不得,忙把丁香往他的怀里推。
“呸,我才不想跟他走!难看死了!”丁香厌恶地看着那男生满脸的粉刺,毫不留情地说。那粉刺,本来没什么的,此时却因了那种说不出的笑而变得更加难看了。
他见丁香如此厌恶他,很是气愤,他把包往背上一搭,咕噜一句:“不跟就不跟,有什么了不起的!逃亡人一个!被抓回去,哼哼,还不定被怎么收拾呢。”
他边咕哝着,边气咻咻的往外走。
“丁香姐姐,你跟我走吧,我可以叫我爸想办法给你弄一张身份证,这样你既可以找工作,又可以避开你父母的追寻了,这样是不是更好些?”昨夜睡在隔壁床的小男生,也在一旁乖乖仔似的说。
“滚一边去,你这小屁孩!”丁香老气横秋地呵斥道,男孩只好讪讪地滚一边去了。
其他的男生也抱着试一试的心,言辞恳切地邀请丁香跟着他们走,戚小涛更是心花怒放:“瞧瞧,瞧瞧,丁香,你多受欢迎啊!他们都乐意帮你,也能帮得了你,在他们之中,你随便挑一个,随了他去吧,这样也免得你流浪街头了,无……”
“啪”地一声,丁香的铁砂掌就拍了过来,打断了戚小涛的话语,也打掉了他满心的欢喜。
“戚小涛,你凭什么把我死命地推给别人?告诉你,你休想甩掉我,我就是要跟定你了!”丁香气呼呼地大声嚷嚷,那样子,不是想要死缠着戚小涛,倒像是戚小涛要死缠着她,她要把戚小涛撕成碎片似的。
看着丁香气势汹汹的样子,戚小涛傻了眼。以前他总觉得,老姐是这世上最不讲道理的女人了,没想到,他来一趟上海,居然还能碰上另一个更不讲道理的女人!看来,他这辈子注定要被不讲理的女人折磨了。此时,他连死的念头都有了。
算了,算自己倒霉,就屈尊一下,让这厉害女人纠缠纠缠吧。谁让当初他非要来看什么世博园,就算来看世博园,在世博园里,谁让他非要站在那当道儿,结果让这凶神般的女人给撞上了,他戚小涛才会有这悲惨的现在出现。就算是被这女人撞上了,如果当初这女人将外套硬塞在他的手里,他不去接着,也就不会有这如今了啊!最让他觉得他做得不该的是,他不该把自己的夹克搭在包上,结果让这女人给拿了去,这才有去荷兰馆门前等她,带着她安全地溜出世博园的机会啊。
唉,真是不该啊,不该,就是悔不该当初啊!当初要是随着言小曼他们去了乡下,不就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了。这是只顾自己,不为别人考虑的报应啊!
不过,戚小涛后悔是后悔,可那种状况就是再演绎一次,他戚小涛同样还会去做一次。丁香是一个弱女子(戚小涛瞅了一眼丁香,“弱女子”这三个字用在她的身上,似乎不妥,很不妥。不过不管妥不妥了,反正她是一女人就行啦!),女人遇到麻烦甚至危险,他戚小涛堂堂一男儿,能袖手旁观吗?当然不能!这事是没有第二个答案的!
最最最让他觉得不该做的事,最最最让他觉得后悔的事,是他们出来了,安全了,他居然还要答应带着她回到这地下旅馆来!现在被这天大的包袱缠上,甩也甩不掉了,这,这,这不是没事儿去找事儿,秃子的头上没虱子,硬要去找虱子放上去吗?
戚小涛后悔啊,他后悔得真想去跳黄浦江!
看着垂头丧气站在一边不吭声了的戚小涛,丁香嘴角向上骄傲地翘着。她踮起脚来,大大咧咧地在他的肩上大力地拍了几下:“走,戚小涛,帮我买火车票去!”
戚小涛嘴里像似咬到了黄连,那个苦哇——难以形容!
他苦着脸,跟那一帮只同居过两个晚上的兄弟们挥了挥手,悲惨地作别。
在火车上,丁香兴奋得像一只刚刚从笼中放出来的小鸟儿,唧唧喳喳地说个没完没了,笑个不停。这,这,这哪里像是一个还在逃避追捕的在逃者,这,这,这分明就是……就是……就是什么,戚小涛在心里找不到形容词了,他只好白了丁香一眼,将头转过一边,不再理睬她。
更让戚小涛受不了的是,在丁香的眼里,看什么都觉得新奇,还喜欢大惊小怪,大呼小叫的,就算见到火车外面的一群牛,一群羊,她也要大叫起来,欢呼一阵,弄得一节车厢的人都探着头来看她,她也毫不在意,继续她的新奇之旅。
特别让戚小涛觉得奇怪的是,火车上的盒饭难吃得要死,丁香她居然大呼好吃,而且一口气能吃掉两盒!也不知道,这女人是从哪座饿牢里放出来的。
戚小涛在心里盘算着,回学校后,要怎么安放这个大包袱。
带她回学校是不可能的,那得要去求那些女生——他戚小涛总不可能无耻到把丁香带到男生宿舍里睡觉吧——那些女生平日里来跟他搭讪,他是甩都不甩人家,现在平白无故地带着一个长相好像要比她们齐整些的女人,要求跟她们搭铺,可能她们也会连甩都不甩他戚小涛。更何况,眼前这个大包袱,也不一定同意跟那帮俗里俗气的女生待一个被窝里。
那怎么办呢?
戚小涛不由睁开眼睛瞅了丁香一眼。丁香还在把额头贴在车窗玻璃上,饶有兴趣地看着窗外沿途的风景。
“小涛小涛,你快看啊,那又有一群羊!好大的羊群啊!”丁香兴奋地大叫道,反过手来,硬要扯着坐在一旁的戚小涛来看羊群。
戚小涛白了她一眼,瓮声地说道:“那有什么好看的!在我的家乡,随时随地都能看到羊群,早看腻味了!”
“你家里也有羊群吗?”丁香看不见那群羊了,便翻过身子来,饶有兴趣地看着戚小涛问道。
“我家没羊!”戚小涛不愿多说,又闭上眼睛。
“戚小涛,说说话吧,没一个人跟我说话,怪闷的。”丁香摇着戚小涛的手臂,撒娇地说。
“你要觉得闷,你找别人聊天吧,我还要想一想带你回去了,得怎么安排你才行。要不,我就丢你在大街上算了。”
“好好好,我不烦你了行不?你好好想想吧,反正到了你的地盘上,你得好好安排我!”丁香也不敢太招惹戚小涛,生怕他真的脾气拗起来,将她甩在一边不理不睬了,那才是惨了。
戚小涛没想到这包袱现在这么好说话了,心里不免一阵得意。不过想想要怎么妥善地安排她,他的头又大了。
不能将丁香带回学校去,那就让她去老姐那儿,跟老姐住吧。
不行不行,老姐那儿也不宽裕啊,再说,她们的学校太过正规,管理很严格,学校里明文规定,不得带外人来借宿,要是被查实,要受很重的处分的。他戚小涛惹上的麻烦,不能让老姐来扛。更何况,老姐是个火爆脾气,丁香也是火爆脾气,这俩火爆性子的人凑一块,打起来怎么办?戚小涛可不敢往下想了。
那……那干脆去求小曼姐,小曼姐是最善良不过的一个人了,她肯定会同情丁香,接纳丁香的。
戚小涛想到言小曼,心里暖暖的。
他睁开眼睛来,看看坐在身侧的丁香。此时,丁香也不闹了,许是闹累了,她也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睡着了。昨天晚上,她跟那帮男生闹了一夜,根本没有睡觉,现在兴奋劲头过去了,闭着眼睛也就很快睡着了。
看着安静熟睡的丁香,戚小涛心里有一种怪怪的感觉,他的脸一热,忙将头扭向一边,不敢去看丁香熟睡时还是挺迷人的脸蛋儿。
可只一会儿,戚小涛又忍不住了,又转过头去,偷偷地看着她。反正……反正她现在睡着了,就是偷着看她,她也不知道。
戚小涛看着看着,眼前的丁香似乎变了一个人,似乎变成了言小曼。
对啊,第一次看丁香的时候,就觉得丁香很像一个人,这个人是谁,当时戚小涛想不出来,现在想到了言小曼,他才知道,丁香跟言小曼长得确实是很相像。瞧她那修长的眉毛,一泓弯月似的眼睫,小巧挺直的鼻梁,棱角分明的鲜红的小嘴,这些,好像是从言小曼的脸上复制过来似的。她们唯一的区别就是,丁香的额更加饱满,光润。不过再细细地看,似乎还有一处区别,那就是,那就是……戚小涛心里暗笑道——那就是丁香的上唇上面,还有一层淡淡的,细细的,不细看看不出来的短短的绒毛!
“哈,这家伙居然还要命令别人叫她姐,也许,也许她还没我大呢!”戚小涛在心里哂笑着丁香。
“对,就求小曼姐帮忙,她一定不会拒绝的。”戚小涛想着,便从兜里掏出手机,要打电话给言小曼。但看看身边熟睡着的丁香,他又不忍心吵醒她。
于是,他悄悄地起身,来到两节车厢的连接处,才拨打通了言小曼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