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第二天，我拎着一大包水果去医院看望刘哲生，可病房了空无一人，我以为他下楼去遛弯或者练功去了，就坐在病房里等着他，过了大概两个小时，还不见他回来，找了一个护士问了问：“护士，52床的病人去哪里了？”
护士翻了翻记录说：“今天下午他就出院了。”
啊？出院了？怎么不通知我一声啊？这刘哲生搞什么呢？
我十分沮丧的掂着水果从医院走出来，半路碰见一个人在路边的水果摊上买水果，红着脖子不断的和摊主讨价还价，旁边路过的人都停下脚步，看着他因为两毛钱争来争去的样子特搞逗。
我走过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说：“小兄弟，我这水果给你吧，我看的病人出院了，自己也吃不完这么多，给你吧。”
那男人看了看我手里的水果，腼腆的笑了笑，问：“多少钱？”
我说：“不要钱的。”然后，将水果往他手里一塞，转身走人。
他在身后纳闷的喊了几声：“哎，哎，哎……怎么还有这人……”，我没有搭理他。
回到家，我妈正在擦她的那把剑。自从我爸爸去世之后，她就剩下两个爱好了，一个是我这个亲生女儿的终身大事，一个就是她手里的那把剑。我问她：“妈，今天去晨练了么？”
我妈喜滋滋的说：“去了啊，我们舞剑队队形已经排好了，可以去市里参加比赛了。”
前几天，我妈她们的舞剑队人数还不够呢，怎么这几天又够了？我好奇的问：“你们从哪里又拉了一群小老太太过来啊？”
我妈不乐意了：“说什么呢！我们的阵容本来就是强大的，要不是那个什么意拳刘哲生，中途迷惑了那么多人，早就能去参加市里的比赛了。”
我脑子瞬间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忙问：“妈，跟着刘哲生的那些小老太太为什么又回来了？”
我妈说：“好像是刘哲生最近生意忙，能不忙么？咱们广场上所有的小老太太都投资了他公司的项目，加起来好多钱呢，他得去替大家挣钱去。”
我听到这里，手开始无意识的颤抖起来，声音也有些发颤：“大家……大家都投资了他公司的项目？”
我妈点点头：“对啊，很多人呢，咱们楼上的老王一下子投资了二十几万呢！”
这时，我家的门铃响了，我妈站起来去开门。过了一会，我妈慌慌张张跑到我房间，对着我大喊：“欢欢，快跑！”
跑？跑什么？
我听见客厅里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我家的门被踹开了，然后，就冲进来四五个警察。
我妈瞬间跌坐到了地上。
“杜欢欢，我们是市公安局的，您因涉嫌诈骗他人存款，被我们依法批捕，请您跟我们回去调查。”一个警察拿着一个拘捕令给我看了看，其余的警察开始在我家到处搜索。
我和我妈一样，也瞬间跌坐到了地上。
跟着警察下楼，到了楼底下，看见一个人扛着大包小包的满面春风的飞奔而来，边跑边高兴的喊着：“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我看着大宝的那一身打扮，衣服上都是破洞，跟个街上的乞丐似的，胡子好长时间估计都没有刮，像是生活在丛林中的野人，唯有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他高兴的冲过来，兴奋的说：“老远就看见你了，欢欢，你是不是知道我要回来，特意下楼来接我的？”
我哭丧着脸说：“大宝你回来了，可我要走了。”
这时，大宝才从喜悦的情绪里渐渐回转过来，看见了我身边的几个警察，问：“你这……你们……他们……杜欢欢，你到底怎么了！！！”最后一句话，他都是吼出来的。
这时，我妈从楼上冲了下来，边哭边喊：“你们别抓我女儿，那些借款是我借的，跟她没关系，要抓，抓我，别抓她！”
大宝一把抱住哭着的我妈，对我镇定的说：“你先跟他们走，家里有我。”
我的泪水这时才流了下来，对大宝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可最终什么也说不出来。
一个警察拉了拉我，说：“走吧，要是真没有罪，别害怕跟我们回去调查。”
到了公安局，我就被送进了审查室，一位女警察坐在我对面说：“我姓黄，是这个案子的主要负责人，有人举报您涉嫌诈骗他人的存款，您知道什么是诈骗吧？诈骗罪，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266条，指以非法占有为目的，用……”
她还没有说完，我接过来话：“用虚构事实或者隐瞒真相的方法，骗取数额较大的公私财物的行为。”
她惊讶的看着我：“这不你明白么？怎么还干这事？”
我无奈的笑了笑：“大学时，我念的就是法律，工作之后还曾做过几年的律师助理，就算这样，现在也被一个骗子骗的团团转。”
她看我的眼神带着一丝怜悯：“那你说说事情的经过吧，我看看这个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沉默了一会，才缓缓的开口讲述我和刘哲生认识以来的所有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直到此刻，我脑子里仍然不断的回忆着他在酒吧里护着我的身影，他就那么的站在我的身前，护着我，跟别人去打架，那个时候，他的身影是多么的高大，多么的伟岸。
“如果您说的都是真的，我会立刻派人去追捕嫌疑人，只是您提供的这些线索都是有限的，您还能想起来点与本案有关的人么？”黄警官看我的眼神里的怜悯在听完我的讲述之后更是无限的被扩大。
我摇了摇头，问她：“那些借贷合同或者融资合同，呃，不管什么合同上，只有我的签名不能成立诈骗罪吧？那上面有我的身份证复印件么？”
黄警官似乎笑了笑：“您还真是学法律的。”然后，她打开一份合同，递给我：“你自己看看，这些笔迹是你的么？身份证复印件是你的么？我们不会无缘无故就抓您来的。”
我翻了翻摆在我面前的证据，那上面不仅有我的签名，还有我的身份证复印件，更离谱的是居然还有一张明显是事后被人填写的空白借据。以前上大学时，学了不少法律知识，也看了不少被骗的案例，当时还跟着同学一起讨论过许多诈骗的技巧，现在看来，自己是多么的愚蠢。
“如果您讲述的都是事实，我想这个刘哲生先是利用自己会意拳来接触广场上的老人们，老人们的防范能力比较弱，再加上他的长相和说法的可信度，估计十个里面能骗走五个。而后你妈和你是经常在晨练广场上出现的，大家一看他和你们比较熟悉，剩下的五个里面就能骗走三个。如果我估计的没有错，在酒吧里出现的那些小混混也是他事先安排好的，来一场英雄救美，让你感激他。最后就是你的这些签字，先开始给你签的都是他们公司无关痛痒的宣传计划，而后趁你签字混乱的时候，拿出了几份借贷合同，有一些你签的是保证人，有一些你签的是借款人，他拿着这些合同迅速的欺骗了所有人，收拢了资金，然后，携款潜逃了，您也就成了剩下的唯一的债主。”
就算黄警官不说，我自己也能猜到这件事情的始末，这么笨的圈套，我还跳了下去，我现在自己都想抽死我自己，为什么会迷迷糊糊的去他的公司签字？为什么会迷迷糊糊的相信他？现在想想，他身上虚无缥缈的一些东西终于有了解释，为什么他有那么百变的气质？完全是因为他从头到尾，彻彻底底的就是一个骗子，是一个大骗子！
黄警官见我不说话，接着说：“你放心，我会帮助你的。”
我愣了愣，疑惑的看着她。
她温和的笑了：“裴执是我同学，他关照过我，我会尽量帮助你的。”
裴执？我从小喊大宝喊习惯了，还真一时想不起来大宝的学名是啥了。一听见大宝的名字，我又想哭了，我问她：“大宝……哦，不是……我是说裴执，你能帮我带句话给他么？”
黄警官指了指外面：“他就在外面，可是进不来，我们这里有规定的，你想说什么，我告诉他。”
“我妈身体不好，你叫他帮我看着点。”这个时候，我最担心的就是我妈，我爸已经走了，我不想我妈因为我再受什么伤害。
黄警官笑了：“别担心，你妈现在全力配合我们呢，跟着我们几个同事去采集证据去了，她说她认识那些受骗的群众，会对我们帮助很大，现在估计去那些群众家里去了。”
我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趴在桌子上大哭：“我对不起他们。”
黄警官劝了我几句，就出去了。
接下来，就是不断的盘问，不断的审查，询问我的警察换了一批又一批，来了走，走了来，我还没有看清楚他们长相的时候，他们就急急忙忙的出去了。我不由得叹一口气，警察也这么忙，这年头，干个啥都不容易。
被放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周之后了。站在太阳底下，呼吸着外面的空气，我又哭了。然后，泪眼摩挲的看着来接我的人。
大宝一个人站在我对面，面容憔悴，身上还是那身破破烂烂的衣服，被胡子包裹的已经看不见的嘴里轻轻的吐出来一句话：“杜欢欢，你真不是一个叫人省心的孩子。”
我狂奔着扑进了他的怀抱，放声大哭。
他拍着我的后背，半是心疼半是溺爱的说：“别哭了，别哭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停止了哭泣，抹了一把眼泪，咂咂嘴：“你身上真是臭死了！”
他的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也笑了：“我闻闻，我闻闻。”他作势闻了闻自己，又闻了闻我，鄙夷的说：“明明是你身上的味道，你还说我，切！”
就这样，我们两个臭人手牵手的像是小时候一样蹦蹦跳跳的往家赶去。
到了家，我妈明显的瘦了一圈，她搬着一个大火盆出来，高高兴兴的说：“赶紧跳过去，消消灾。”
我刚跳过火盆，三皮便端着一碗不知道是什么水的东西，围着我绕了三圈，用手不断的像我身上泼着碗里的水渍，口里还念叨着什么。
我朝她嚷嚷：“你搞什么呢！”
三皮翻白眼，一字一顿的回答：“消灾。”
那边，木头不乐意我对他媳妇的态度了，斜了我一眼，说：“你从局子里面出来，牛气了是吧？还敢向我们大吼大叫了。”
我作势要去掐他：“滚！别叫我看见你们这对狼狈为奸的男女！你们当初还想叫我嫁给刘大骗子呢！什么眼神！现在还装好人了，晚了！”
大家一听我这么说，就知道我心里放下了这段被关押的岁月，都乐呵呵的笑了。
就这样，我的生活暂时恢复了平静，因为我是被大宝用了各种各样的关系保释出来的，所以还会被随时叫进公安局问话，我也旁敲侧击的打听着案件的进展。打听来打听去，所有的警察都是一句话：主犯刘哲生潜逃了，一切都只能是死局一盘，要想破案，只能找到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