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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雷子哥

我心念一动,一时间一股久违的亲切感不由地涌上心头,一连串儿时的影像浮现在我脑海里。

那是一个晴朗的午后,懒洋洋的阳光抹着点微风的甜香,细细搓动翠绿的竹叶尖,我屁颠屁颠地蹲在颗墨绿大竹旁的枯竹叶堆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两个拳头大小的黑漆漆洞口。不远处的豆子喘着粗气,拎着个木桶,正不住地往另一个黑洞灌水。忽然,四颗橙黄的大门牙供着鼻子在这边的黑洞探出来,我刚反应过来,一个灰影一闪窜了出来。

“呀,雷子哥,快快,跑出来了!”我慌忙嚷道。

这时,一支短短的竹竿“嗖”地一下,将那胖嘟嘟的竹鼠按在地上,左手直接逮着那无助摇摆的小尾巴,拎起随手将它转晕了就直接往背上一甩,笑道“嘿,小干崽子表现不错,待会哥哥给你烤竹鼠肉吃。”说着,顺手招呼来豆子,沿着蜿蜒的羊肠向山下大摇大摆地踱着步子。

那悠扬的口哨混着点潺潺溪水的味道,我跟豆子直跟在屁股后面,眼睛随着背后那几只肥硕的竹鼠晃呀晃,脑子里全是鲜嫩肥酥的烤鼠肉香得流油,就连嘴里的哈喇子也开始跟着节奏有规律地摆动起来……

还有便是雷子哥那不知名的奇怪偏方,将溪里刚抓的懒蛤蟆,从嘴里塞满砂仁,让它鼓成个圆球状,剥了皮用根竹签串起来,边烤边涮着些桂花蜜。我们那时候嘴馋,只把那热气腾腾的甜脆香滑直往嘴里送,心里美滋滋的,也不记得是治啥病的,恨不得常病不起,天天都有的吃……

我还记得雷子哥给我们做的“竹筒炮”。用比大拇指稍粗一点的青竹子,平整地砍下比筷子略长的半截,再将有竹节的一端整齐地横切下一段适当的长度,中空的竹子内正好勉强能容纳一根筷子的宽度,把切下的竹节对应的一头塞紧根筷子制成推杆,最后使筷头恰到好处地伸进中空的竹筒里,一根完美的“竹筒炮”就做好了。几个小毛孩子找了合适大小的树种子当子弹,便欢喜地跑到山里打鸟玩。雷子哥本名风震雷,是大爷爷的独孙,也是我们当中年纪最大的一个,枪法也最好,总是满满一口袋麻雀回来,或炸或烤的,又是一顿口福……

可好景不长,在那个闹饥荒的年代里,饿死人都是常有的事。就在某一天的夜里,突然之间大爷爷一家连同雷子哥在内的一屋子人,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忽然消失了。没错,确实是消失,而不是失踪。因为就连大爷爷全家所居住的屋棚连同牛舍猪圈,也一并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只在原址所在的位置留下空空的房屋地基而已。当时,我们全家发了疯似地找遍整个山坳,连半根木头都没剩下,这件事在村子里曾引起不小的轰动。

后来,据老一辈的人说,那是因为大爷爷房子周围的地气过盛,占领山神爷的地,得罪了他老人家,山神爷一怒之下连人带屋一并收了去。也有的说,早在上古时期瑶山仙池,曾住了只巨大的蛤蟆,后被黄帝所降,舜帝南巡命鲧嘱托其镇守于此,大爷爷家一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亏心事,触怒了蛤蟆仙,被连家带人成个给蛤蟆仙吞了去。

还有种说法,更是玄乎。据说早在秦时,始皇曾费劲心力,筑灵渠以运粮,只为了去攻取南越这样一个偏远不毛之地,此后还专派军南下镇守,就连亡国之时也为未敢撤军。只因这百越之地聚藏有中国三大龙脉之中最受争议的的南龙一脉,且位处天罡,而这十万大山便是有这南龙之脉聚气而生。我们家本是草芥之民,但祖宅便偏是要建在这聚气藏风的气眼处,人心不足以至祸及子孙,后人早该遭此一劫。

我那是还小,哪管什么山神蛤蟆仙风水的,只知道以后可能再也见不着我的雷子哥了,就在他们家消失的空地上哭了整宿。当大人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一早了,我迷迷糊糊地什么也记不得,最后醒来时已经泡在个满是桉树跟香樟树叶子的大木头里,据说我已经昏了快两天了。打那之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我的雷子哥,家里人跟所有村民一样也都好像在忌讳些什么,对此事都闭口不提了。就这样过了好些年,就连身为当事人我都快淡忘了此事,如今这熟悉的的声音在次从耳边响起,我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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