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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汝南王

王家上上下下正忙着公主下嫁的事,王溢又让人把房子整修了一遍,添置了不少新家具。非烟不免感到紧张,便说道:“真不知道他们在忙活什么,清河公主和哥哥成亲后会住在公主府,又不住在咱们家。”

青城笑道:“你是觉得自己也快了吧。据钦天监择定的吉日,哥哥的婚期定在六月初八,算算还有一个月。”

非烟建议道:“咱们去逛逛铜驼街吧,以后嫁人离开洛阳可就没机会了。”

青城点点头说道:“邀着滔滔。”非烟吃醋道:“你就记得她,怎么也不见你喊玉容?”

青城笑道:“谁让滔滔和我感情好呢?玉容一向不喜欢热闹,叫她也不会去。”姐妹俩说笑着收拾打扮,悄悄出了角门,直奔林家而去。王溢对他们姐妹俩一向管得松,最近又忙着公主下嫁这等大事,越发不管了。

到了林家后门,清风去叫门,一个小丫头露出头来,笑道:“我家小姐正闲得无聊喂鸟呢,请王小姐稍等一会,我这叫去请。”不多时,林滔滔高兴地跑出来。

非烟抱怨道:“怎么这几日也不来找我们?”

林滔滔笑道:“这不是要嫁人了,宫里来了一个老宫女教我一些宫规礼仪,你们家玉容也分派了一个,你们不知道吗?”

非烟笑道:“我这几日都憋在屋里,又没去玉容那里。”

林滔滔犹豫一会儿,羞笑道:“你猜那宫女还教了什么?还有房中术。”

非烟听得,红了脸,连连呸了几声。滔滔厚着脸皮笑道:“女子洞房前,都会有人告知这事的。你很快也就会知道了。”

非烟笑骂道:“真不害臊,这才几天不见,已经不要脸皮了。”

青城笑道:“你们俩凑在一起就只会拌嘴。”

林滔滔上了车,笑问道:“你们俩想不想听听,将来好御夫有道”。

青城嗔道:“越来越坏,想你所学也不过是纸上谈兵。”

铜驼街因有着一对汉代铜驼而著名,是洛阳最繁华的大道,两侧商贾云集,寸土寸金,也是诗酒逐欢、弦歌呕哑之处。非烟说道:“我饿了,要不去吃点东西?”

滔滔取笑道:“临淄王妃,你们家现在都不管你饭了吗?”

非烟气得把手握成拳头去敲滔滔,被她躲开。青城笑道:“别闹了,街上人多,小心让人听见。”

正说着,忽然传来一声喝骂:“不长眼的东西,没看见王爷车驾,赶紧滚开。”青城和滔滔忙掀了轿帘,只见她们的车挡住对面驶来的一支仪仗队伍。

青城吩咐小厮道:“街面甚宽,你且往旁边一让,让他们过去。”

对面马上坐着一个年轻的侍卫,本是凶着脸,见青城貌若天仙,神采夺人,一时看得呆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青城,青城凤眼一瞪,他便觉得浑身酥软,心里想道就是立马死在眼前,也是值了。随即变了嘴脸,陪笑道:“这位小姐,我怕车马无眼,再撞着小姐,还请小姐避让一下。”

他后面的车里传来一个洪亮低沉的声音说道:“李克,何前倔而后恭也?看来是遇上一个漂亮人儿。”

李克回道:“王爷,不是一般漂亮,李克从未见过如此美的女人,实在狠不起来。”

非烟不想嫁给临淄王,有心滋事胡闹,便大声说道:“王爷有什么了不起的,这车里现坐着一个太子亲眷,一个王妃。”

青城忙捂了非烟的嘴,叫她不要乱说话,滔滔也是有心添乱,说道:“正是,凭什么就是我们要让,铜驼街可是全国最宽的大街,难不成还容不下两家并行?”

只听得对面车里一个声音霸气地说道:“孤离开洛阳才多长时间?就生出了比孤还要横行的主。”

青城抱怨滔滔和非烟道:“就知道惹事,你们俩都还没过门呢,人家可是正经藩王。”

那王爷的仪仗也不走,李克驱马过来,质问道:“我家王爷想请问,你们谁是太子亲眷,谁是王妃,又是哪个王爷?”

林滔滔干笑两声,说道:“谁还骗你,我是太子亲眷,里面坐的是临淄王妃。”

李克见她也是美艳,一双眼睛有如桃花,水汪汪的勾人,更加低声下气地陪笑道:“小人是汝南王侍卫头领李克,冒犯小姐们了。”

林滔滔一听汝南王的名字,不禁拍手笑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说着从车上跳下来,径直走到对面,李克下了马,拦住她道:“小姐不要造次。”

林滔滔便站住,把手叉在腰上,对着汝南王说道:“表哥好大的架子,连滔滔也不认得了。”

李克听了,笑道:“原来是表小姐。”

汝南王司马亮掀开车帘,笑道:“我说李克怎么换了嘴脸?论及京城美人,我林家表妹自是榜首。”林滔滔上一次见表哥还是两年前,看他较之以前更加稳重深沉,神色刚毅,浑身散发着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不禁为之动容,笑道:“表哥还是那么潇洒倜傥。”

司马亮下了车,走到林滔滔面前,他身形魁伟壮硕,衬得林滔滔娇小玲珑。见林滔滔出落得更加齐整秀气,妩媚多情,不禁动了淫思邪念,他汝南王后宫已是美色充盈,又贪婪不知足,见一个爱一个,来洛阳的路上就抢拐了几名良家女子,玩弄完又扔在路上,今有意勾引林滔滔,又知她已许配太子,便凑近悄悄调笑道:“那太子愚弱不堪,怎及表哥一半。真是委屈了妹妹。”

林滔滔见他不似以前那般正经严肃,只道是久别重逢,特意亲近,并未多想,又听他为自己抱屈,心里原已忍下的不甘又重新燃起,负气地说道:“我又有什么办法?可恨生的女儿身,若是男儿,也不用受这等窝囊。”

司马亮见有机可乘,色胆更重。转头瞥见青城,硬生生地愣住,他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美色,和她相比,他后宫里的女人简直丑如猪鸦,林滔滔在她面前也黯然失色。他阅女人无数,自以为已经采得花中最美,见了青城,才知天外有天,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

青城早已见惯男人如此看她,她时常怨恨自己这张脸太过招摇,日后定会因此招惹风流是非。她干咳一声,笑道:“启禀汝南王,这铜驼街人多物杂,不是说话叙旧之地,他日有时间再叨扰王爷,小女们先告退了。”

说完欲施礼告别,汝南王突然醒悟过来,猎物到了嘴旁,哪能让她跑了。失笑道:“妹妹就是临淄王妃?”

青城闻言,便指着车子,笑道:“里面的就是。”

非烟有心闯祸,又自藏于车内,令青城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见青城把自己卖了,非烟只得下车给汝南王请安,汝南王笑道:“孤今天开眼了,一日识尽洛阳花。”对青城三人赞美不迭,眼见青城要走,依他平常性情,见有不从者,直接拿绳绑了,碍于青城等人身份才百般隐忍,便说道:“孤长途跋涉,坐得也有些乏了,不如骑马与三位妹妹同行。”

非烟笑道:“我们和王爷是相反方向,怎能同行?”汝南王神智有些混乱,心里翻江倒海的想着怎样才能把青城和滔滔弄到手,左拥右抱,方能快慰平生,被非烟提醒后,笑道:“这个时辰,皇上已经下朝了,孤明天一早再进宫,且陪三位妹妹逛逛。”

林滔滔忙点了头,她日后进了宫,外朝若能有表哥支持,也是为自己地位添加了砝码。汝南王吩咐李克道:“你把卫国公主的嫁妆送到寿丘里,并把王府好生打扫干净。”李克领命,又挑选出四名武功高强的侍卫,保护汝南王安全。

汝南王与青城等人放弃骑马坐车,步行赏景,司马亮感叹道:“洛阳富庶冠于天下,真是让人流连于此,乐不思蜀。”

青城笑道:“天子帝都,自是如此。”汝南王一心只在青城身上,哪顾得上看景,不过是随口说出自己心事,冷不丁看见一人,便对青城笑道:“哎哟,今天真是有福气,既遇着美人,又遇着郭璞。”说着快步走向一个酒馆,那酒馆不知为何,生意清泠,大堂里只坐了一个客人,汝南王拍拍那人肩膀,那人抬起头见是汝南王,慌忙施礼道:“小臣郭璞,见过汝南王。”

青城听到郭璞的名字,兴奋地叫起来:“郭璞,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风水相士吗?”

滔滔接道:“若真是他,让他给咱们相相面,看看命运如何?”说着也跟着进了酒馆。

那郭璞简衣素服,峨冠博带,一副儒士装扮,约摸三十岁左右,非烟不置信地问道:“你就是郭璞?我还以为是个仙风道骨的老人家。”

郭璞见了青城三人,不禁大惊失色,结结巴巴地说道:“罕见之极,罕见之极。”

滔滔想他是预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事,吓得变色道:“你莫要唬我,我胆小的很。”

汝南王对青城等人的命运非常感兴趣,便说道:“郭大人,给我这三位妹妹算算,将来可是富贵?”

郭璞又细细察看三人面相,笑道:“三位小姐皆是大富大贵之命,其中有人甚至贵不可言。”

青城笑道:“滔滔是太子侧室,将来或有机会母仪天下。”

郭璞摇摇头笑道:“郭某所言罕见,是指三位小姐中不止一位贵不可言。”

这一句话让在场的人听得都目瞪口呆。非烟终是不信他,说道:“郭大人想必是喝多了,这话可不能乱说。”

汝南王早有谋反之心,猜测她们三人中会有两位皇后,其中一个或许就应验到自己身上。汝南王笑道:“郭大人一直不肯给本王算,今个却给三位妹妹算了,真是重色忘友。”

郭璞早已看出汝南王有反相,只是不说,生怕汝南王拿他的预言当真起事反叛。汝南王又要求郭璞给自己算算,郭璞躲不过,只得说道:“王爷乃今世曹阿瞒。”

汝南王听了,面露喜色,郭璞将他比作曹操,那就是说自己将来定是乱世奸雄,一方霸主。青城本就觉得汝南王有狼子野心,听了郭璞预言,更加确定此人将来必反。

忽听得一声长啸,清越悦耳,青城寻声找人,见一年轻的胡人站在对面,高鼻黄发,眼眶深陷,炯炯有神,倚着门撮口而啸,衣衫破烂,像是一个奴隶,便对滔滔说道:“此儿样貌奇特,将来必有大志。”

郭璞对青城刮目相看,说道:“小姐看人甚准,我看那胡儿面相,将来也是贵不可言。”

滔滔笑到肚子抽筋,揉着肚子笑道:“今天是什么日子,那么多贵不可言的人都凑一块了。郭大人,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啊。”

郭璞并不介意,只轻声说道:“世事难料,将来天下必定大乱,群雄逐鹿。江东分王三百年,复与中国合,三百年后将有黑衣人作天子。”众人皆忙着看那胡儿,并未听清郭璞的话,只有青城离得他近,字字听进心里。

汝南王听郭璞说这胡儿厉害,忙叫卫士去抓他,他岂能容下有人和他争江山。那胡儿也是眼神犀利,见披甲卫士向自己聚拢来,猜到是要抓他,撒腿就跑。卫士紧追不舍,终是人生地不熟,让那人跑了。

汝南王气得骂道:“一群废物。”

郭璞笑道:“相士所言,也不过是猜测,哪有百分百准确应验的,王爷息怒,小人告辞。”说完飘然而去,青城望着他的背影,说道:“此人虽擅长相面,能预见未来,却是个有道义有操守的君子,不以此业牟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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