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饰眨着眼睛,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手机叮的一声响,来信息了。
——有同学要去霜山看日出,要与我们一道,你介意吗?
这是一句询问,而且是“我们”这样摆在一起,夏饰又傻呵呵的笑起来。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回复。
——不介意的。
手机屏幕暗下去一秒,又亮起来。
——嗯。
继续傻笑。
这晚,不知笑到何时,便就那样笑着睡了。
世界微亮,天阑是苍茫的深蓝,像深海的颜色。山路一直蜿蜒延伸向上,只是却不能完全看清。无风,但气温低。
一行四人,穿得都不少。夏饰,顾凉,李骆城,唐绘颜。
不过夏饰还是郁闷了,当所穿衣服的数量都差不多时,当穿得都有几分重量时,为什么有人依旧挺拔如玉。而她却……像个包子。
李骆城和唐绘颜是顾凉位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偶尔在一起画画,便有了一些交集。李骆城性格豪爽,不拘一格,不畏惧顾冰山的种种无视和冰冻。而唐绘颜,似乎是跟着李骆城一起来凑这个热闹的。
夏饰看着走在前面的李兄弟身上驮着的大大小小包袱,霎时明白了自己当初——“我可以帮你拎东西”这个提议,是有多自取其辱。
保温瓶,照相机,各种画具……
“原来我跟着来看日出就是一奴隶命!”李骆城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在黑暗中咆哮,无用挣扎抗议。
夏饰默默无语,为其节哀。终还是良心过意不去,弱弱地问了一句:“学长,要不要我帮你分担一点?”
李骆城这会儿倒是不好意思起来,朝着她笑:“不用不用,小师妹你这小身板不适合干粗活!就放心交给师兄吧!”
“他不累,你不用担心。”顾凉微冷的声音响起。
“顾凉你这厮真是该遭天谴的!压榨老子的劳动力,你这个万恶的资本家!”唐绘颜也跟着笑起来,灵秀的眸子弯成一轮新月。夏饰眯着眼笑,眼中满是那个背影,就像是一束光,照进她的生命里。
霜山。
“摇落暮天迥,青枫霜叶稀。”据说,是因唐代刘长卿的这句古诗而得名。算不得是巍峨的山峦,风景尚佳,山头上视线开阔。
顾凉对这里很熟悉,似乎以前常来。他走在靠前的位置,周围飘散着朦胧的雾气,与周围隔开,是无声无息的屏障。
夏饰快走几步,跟上他。摸摸自己的头,顾不得还有其他两人在场,就开始没话找话,闲聊起来。“话说,你早上还没有吃东西吧?”呵出的话,升腾成缕缕白雾。
“嗯。”顾凉应了一个字。
“我背包里带了温牛奶和包子,等下给你喝!应该还没冷。”夏饰兴高采烈,默默感谢了今晨出门时母亲大人硬塞进来的早点。
“不用,我没有吃早餐的习惯。”他说,并不生硬的语气,只是道出事实。
夏饰扁了嘴,但又立刻恢复过来,劝哄一般的语气:“吃吧吃吧,不然胃里会不舒服。我妈是这么说的,还有医生也是这么讲的。”
顾凉侧头,看到那双玻璃珠一般黑亮的瞳中映出自己的影子。他脱口而出:“好。”这话,还没来得及从脑中滤过。
李骆城一副活见鬼了的表情,问旁边的唐绘颜:“刚刚我没听错吧?难不成是我幻听了?”顾凉这没心没肺的人,竟然肯听人劝告?
唐绘颜哼了一声,落在顾凉身上的目光意味不明。夏饰听罢,呵呵笑得开怀,脚下的步子也不由地轻了起来。总归,是得意的。
前面的顾凉已经停了下来。那是山头的一块空地,左右两侧森森的冷杉树环绕。前方视线却极其开阔,远远望见薄雾笼罩的城市里,闪烁的灯火。空地上的荒草盖了白色的霜淩,似十五的月光。
大家各自把东西都安置好。摄影的,写生的,都有事要做。夏饰本就无事,是来凑热闹的。在一旁,找了块还算大的石头,就准备一屁股坐下去。
顾凉忽而出声阻止:“别坐,那上面凉。”
夏饰“哦”慢节奏的伸直腰,听话的站着。唐绘颜正蹲在地上,取包裹里的东西,听到那话,秀美紧锁。
夏饰想到什么,在背包里侧袋里抽出保温杯。旋开杯盖,里面的牛奶还冒着热气。她走过去,递给正在画架前忙活的人,“你刚刚答应了,说会喝的!”
顾凉默认,从她手中接过杯子。他仰头喝下几口,微甜。淡淡的温暖,从口里,流潺,遍及全身。这时,天边层云缥缈浮动。冬季的一轮红日,投出第一缕光芒。破晓。
来后,全国著名的美术杂志《绘世界》的一个专栏中,有组名为《日出》的画,引起了画坛上不小的轰动。
有资深画家评论,《日出》里有一个被寒冷充斥的温暖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