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学考试来袭，班上的不少同学战战兢兢，毕竟大多人的寒假都被大肆挥霍掉了，选择暂时遗忘课本。夏饰窝在座位上，拽着话梅袋，松鼠般，一颗一颗地啃着。
“喂，你不急？”林小筱抢了梅子抛进自己嘴里。
夏饰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这个时候急管用么！这么简单的道理，大家怎么都不懂呀？人生在世嘛，得看开点，不然会活得很辛苦的。”
林小筱鄙夷，愤愤不平，“那是你根本就没放在心上，才会在这儿说风凉话。”
“林故娘，怎么着？家里给你施加压力了？”夏饰听她这幽怨的语气，笑嘻嘻的猜测。
被撮中痛处的林姑娘扑倒在她身上，“大人，你一定要救我哇救我哇……我这次还是挂了，以后周末的美好时光都会贡献给无涯无尽的题海了……”
夏饰摸摸她的头，安慰：“老天有眼，他自有安排。你我且耐心等待结果，虚心接受便是。”
“我不管，反正你得帮我。咱们可是抗战老革命了，关键时刻可不能掉链子，不能背弃队友。”林姑娘凑到耳边，“等下就靠你了。”
夏饰朝她竖起拇指，“你真行！就我那不靠谱的答卷，你也巴望着。姑娘，你真的已经堕落到一定的境界了。”
“我不嫌弃！一句话，给还是不给？”磨牙。
“给！”咬牙。
十分钟后铃声响。考的是数学，这是夏饰同学唯一还算过得去的科目，一般分数会飘荡在及格线和优秀线之间。考场上，座位被打乱。夏饰在一组七号，林小筱落户于三组五号，两人相隔第二小组这么一条长长的鸿沟，且还是斜对角。
离下考还有半个钟头的时候，林小筱开始发出猛烈的求救信号。夏饰长呼一口气，朝她点了下头。准备好的小纸条上，答案开始填补上去。折，对折，再折，拇指大小。
夏饰抬手撑起脑袋，假装揉揉眉心苦恼的样子。透过指尖罅隙观望两个监考老师的地理位置。再与林小筱交流了一个默契的眼神后，两点之间，纸块飞射出去。第二组六号埋头做题的同学忽而抬头间，便有一不明物体与自己鼻梁上的眼镜亲密接触而过。
射击准确，动作连贯，配合天衣无缝。林小筱捏着自己手心的物体，朝夏饰闪了一个璀璨的电眼。
“林小筱！”一声晴天霹雳。夏饰一听，完了。果不其然，又有一声紧接其来，“夏饰！你们两个考完最后一堂就到办公室来一趟。”
“两千字的检讨书，明天之前交给我。还有，刚刚的数学考试记零分。”班主任甩出两张崭新的试卷，“这是备份试题，现在你们就分堂给我重考！”
林小筱脸色一跨，就要伏地认罪了。夏饰低头站着，默然。
“夏饰，你快说句话啊。”林小筱扯她衣角，挤眉弄眼的暗示。
夏饰耸肩，冲她微微笑，“就这样吧。”谁叫自己栽在人家手里呢，只是，那两千字的检讨，今晚回家百度一下，不知道明天能不能过关呢。
“你们俩还干什么！分开去把试卷做了！”班主任的催命震天吼，林小筱一个得瑟，三分哀怨七分凄凉把拿着新试卷飘向左边的房间。
夏饰苦笑，推开了右边房间的门。安定心绪，她以前还以为考试舞弊被抓什么的，简直是比冥王星还要遥远，显然她是忘了彗星还能撞地球。摊开试卷，真想爆粗口。这备份试卷分量可不小，题量比方才是卷子多了四分之一不说，难度也不在一个线上的。看来，这回班主任是存了心的。
她闭着眼睛也知道，林姑娘这时定是在独自咬着笔杆，低低啜泣。
任命般，夏饰拿起笔。硬着头皮在草稿纸上演算。她心里还是忐忑的，要是家里那位太后得知了自己的英雄事迹，不知会是怎样的痛心疾首。
傍晚，已经过了放学的时间。开着窗，外面楼下是陆陆续续走过的人，欢声笑语。纸上的运算卡死，一遍又一遍，还是不行。夏饰捶桌子，手中用力，狠狠一掷，把笔甩了出去。
“看来脾气还是不小的。”
夏饰回头，看着来人傻眼。少年手里拿着一叠画纸，露出月白的色彩。眼中含着几分戏谑，他又淡淡的笑了，“原来还真是被留下来了。”
“你怎么知道的？”夏饰尴尬，果真是坏事传千里么？
顾凉走近，把门关上。语气平静，“一分钟前，有市领导来视察学校情况，你的班主任有接待任务。我们现在有一个小时。”
我们。夏饰怔愣，疑问：“什么？”
顾凉随手拿起桌上那张还余着大片空白的试卷，重瞳审视，“比我料想的情况要好。过来。”他说。
夏饰慢吞吞的坐回桌前，一脸的委屈。就见他弯下腰去，捡起先前被扔在墙角的笔。塞进她手里，不容拒绝。
“哪一步不会，告诉我。”顾凉站在旁边。
夏饰“哦”指着密密麻麻的草稿里一小行数字。然后耳边便开始响起清晰的讲解声，薄薄的温润气息，带着蛊惑一般。笔尖转动，按照他的思路，纸上沙沙落下印记。
不知多久后，顾凉打量一眼试卷，“及格已经有余，够你交差了。我先走了，再过十分钟就有人来验收。”他转身，拧开门锁，就要出去。
“喂喂，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呀？我记得老班明明锁了门的。”夏饰抓住时机向他讨教。
顾凉冲她扬了扬手里的画稿，“我告诉美工老师，学校急需的这组画缺了一张，被落在这间空房里了。她是校长夫人，拿一片备份钥匙不是难事。”
夏饰看着重新关上的门，顶礼膜拜。顾大神的级别，真是让人望尘莫及啊。
班主任进来收卷子时，夏同学正佝偻着背，伏在桌上苦大仇深的套公式，继续奋斗着。带着惋惜和叹息，双手把答卷奉上。这戏嘛，自然得做足了，善始善终。
“张老师，我现在能回去了吗？”
班主任扫过她的答案，神色不明。再看两眼，扶着眼睛继续看。最后轻咳了两声，对夏饰摆摆手，“回去吧。两千字的检讨书不要忘了。”
夏饰点头，讪讪把门带上，做出个大大的鬼脸。转个弯，在楼梯口撞见了唐绘颜。
“咦，是夏饰。应该还记得我吧。”长发及腰，黑瀑布一般，唐绘颜笑得雅致。
“当然，我记得的。”夏饰说。霜山之行，她可是印象深刻。
“我记得夏饰和阿凉很熟来着。今晚小聚，你也会来吧？”
夏饰摸头，问：“什么小聚？”
“阿良的作品被国外美术大师看中，他要出国留学了。走前小聚，怎么，你不知道吗？”
夏饰的大脑，在这个瞬间轰然炸开，满是空白，剩下烟花绽放后如夜空般的怅惘和死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