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回国已经快俩月了,自从楚海知道她已经学成归国的那天起,就一个接一个打电话催楚楚,回他的公司上班,江敏也不停地催促。楚楚总是说快了,就快回家了。可是每次说完这话,楚楚都是从一个城市又去了另外一个城市。
这次,楚楚决定带着果实去北海。
楚楚去留学,最大的改变就是学会了小资式生活,她认为自己的服饰是一定要和风景相配的,要不然自己就会在景色中突兀,显得格格不入。
银滩上,果实穿着t恤短裤在她前面蹦蹦跳跳,不时蹲下身子去玩玩沙子,摸摸脚丫,时而回头看看楚楚是否跟在她的身后。楚楚穿着抹胸印花长裙,再海风的吹拂下,不断轻轻飘起。她手拿着自己的人字拖和果实的凉鞋。她现在不担心有人会认出她来,蓝色丝带大沿帽和墨镜保护着她,这是她和果实的休闲时光。
楚楚已经有四年没有回家了,只有去国外的第一个春节回了家,然后就因为各种原因无法回去了,不知道家里的门是不是已经换了锁。现在楚楚终于知道了带孩子的辛苦,但是她总想着楚海和江敏还那么年轻,再说还有江水的时刻陪伴,应该过得不错。
现在正是中午的时候,也许是太阳太大了,海水也懒得翻腾,没有大浪。远远看去,蓝蓝的大海好象和蓝蓝的天空连在一起,给人海天一色的感觉。有时海岸边会有一些小黑鱼,被海浪给冲上来,果实总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它们,直到它们拼命地逆着海浪往海水里游去。
再往前走了几步,就有一个买雪糕的临时摊位。楚楚想着天气热,就去给果实挑了一支他最喜欢的雪糕。转身时,发现刚才还在玩沙堆的果实正跟着俩外国人往相反的方向去,楚楚忙大喊了一声:“果实,你回来。”
果实胖乎乎的身体扭头一看,见楚楚挥了挥她手里的雪糕,便小跑回去了。那俩外国人笑了笑,朝楚楚挥了挥手。
果实总是这样,看见外国人总是会主动搭讪,然后聊起来。也许对于在英国出生和长大的果实来说,他把能说英语的人当做了“同胞”。对此,楚楚总是无可奈何,总是告诉他:“果实,你是中国人,必须说普通话。”
沙子被太阳晒得有些烫人了,楚楚蹲下身子抱了果实在怀里,给他穿上了鞋,自己也穿上了,把草帽给了果实,却发现自己的裙上有好多果实雪糕上的黑巧克力。楚楚总是埋怨,为何在我最爱美的时候偏要多出你这么个小家伙?但是也没有办法,还是要牵着他的小手,一起走。
果实吃完雪糕说饿了,便去了附近的海滨餐厅。餐厅里面空调开放,楚楚点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还能看见大海,这样的用餐坏境真的很让人惬意。
果实是看不懂菜单的,他虽然在英国那边上过一些类似幼儿园的班,但是那里的学校只教孩子们怎么去玩,并不教具体书本知识,楚楚对于这点是十分赞同的。都说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果实学着楚楚点菜了样子,翻了翻那些菜单,然后服务员说:“89 of andy,abeef,eight mature.”
听了果实的话,再看看服务员一脸的茫然,楚楚忍住了笑,瞪了果实一眼,命令道:“说普通话。”然后朝服务员笑笑。
果实不懂楚楚,但是他特别听话,于是说:“89年的白兰地,一份牛肉,八成熟。”
楚楚轻轻拍了一下果实的胳膊,“谁教你的?”然后楚楚十分不好意思地朝服务员又笑了笑。“一份酥炸黄金虾,姜汁扇贝,清蒸海鲈鱼,香辣螃蟹煲,白菜豆腐烫,两碗米饭。”
“果实,你记着,以后你不许说英语,因为你是中国人。”
果实问:“那爸爸是中国人吗?”
这一问,楚楚有些来不及准备,但是还是装若无其事笑了笑,“你爸爸是中国人,我是中国人,你将来学好了普通话,还要学湖北话。”
果实摸着他的小胖手又问:“是不是等我学会了湖北话,爸爸就回来了?”
“哎呀,你看看你,你的手好脏啊。”楚楚说着拿纸巾替擦手。
在楚楚的心里,爸爸是最敏感的话题,南方人感情细腻。
吃了饭,楚楚果实便乘船去了涠洲岛。
岛上四面环海,楚楚不禁想到张无忌与赵敏的故事,尽管果实一点不累,可是楚楚想让他休息一下,就哄着他去了岛上一家叫咖啡心的咖啡屋,楚楚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可是记不起在哪里听到过。
咖啡屋没有一丝商业的气息,有许多书架,放着各种书籍,养着许多楚楚不知道名字的热带花,每一扇窗都能看到海,窗上还挂着彩色贝壳的风铃,海风轻轻来,叮当叮当响。
楚楚从书架上挑了一本画册给果实,领着他坐下,帮他要了一杯西瓜汁。楚楚本来想要一杯纯咖啡的,不过想着果实刚刚点的菜,楚楚觉得自己应该给孩子一些正能量,便点了一杯卡布奇诺。这时,咖啡小屋正轻声放着时下很流行的那首歌,《那个人的荒岛》——
太慌张的拥抱我们只用一秒
世界崩溃剩一座孤岛
这里没有人烟没有时间不用思考
再没有后路可找或许就能天荒地老
明天的诺言交给明天去实现
这爱的试验哪怕痛苦多过甜
下雨了,两个人的荒岛
我和你的荒岛
淋湿了就知道谁会比谁更胆小
我梦见了,两个人的荒岛
……
然后永远从地图上擦掉
这句歌词太伤人了,只要擦掉了,大家都消失了,默默存在于某一点,或许才能,天荒地老。对于楚楚,除了爱以外,她什么都不要,如今,她把所有的爱,都给了果实。
这天,下雨了,楚楚嫌酒店太闷,就带果实到了一家叫咖啡心的咖啡屋。楚楚觉得咖啡心这个名字十分熟悉,在翻尽回忆记录之后,她终于想起江水以前深爱了四年的网络恋人就叫咖啡心。楚楚不禁叹了口气,世界上所有痴情的男人为什么和自己都不可能?江水是表哥,是近亲;段理是前男友,别人受法律保护的丈夫。
虽然是海南岛,不过现在是淡季,店里本没有什么生意,咖啡屋里也静静,雨声,风铃声,海浪声。
还是老规矩,楚楚要了一杯卡布奇诺,拿了书架上一本小说看了起来。
“楚楚,我想去和那个妹妹玩?”果实跑来跟前问她。
楚楚看了看对面沙发上画画的小女孩,又看了看正给他端咖啡来的男老板,男老板把咖啡放在了楚楚桌前,暖暖地笑笑,“去吧,正好教教小妹妹。”楚楚摸摸了他的头,叮嘱道:“不许欺负小妹妹。”
对面的俩孩子正和谐地画画,不时说几句,然后又低头画。这一幕,让楚楚想起了段理。当初自己和段理也不过就是在网上聊了两天之后,就见面了,见面了就在一起了,在一起了就同居了,同居了就同寝了。所有的经过,用一个“闪”来形容都嫌不够准确。就像这俩小朋友,第一次见到对方,就想要在一起玩耍,没有为什么,缘分就是缘分,对此,楚楚是深信不疑的。
不过楚楚还是羡慕白萍萍的,终于嫁给了段理。以后果实应该羡慕他们的孩子,有妈妈,还有爸爸。不过果实也有爸爸,一个不受法律保护和认可的爸爸。又随意翻了一页书,有几行字映入眼帘:婚姻的纽带,不是孩子,不是金钱,而是关于精神的共同成长,在最无助和软弱时候,有他(她)托起你的下巴,扳直你的脊梁,令你坚强,并陪伴你左右,共同承受命运。那时候,你们之间除了爱,还有肝胆相照的义气,不离不弃的默契,以及铭心刻骨的恩情。
写得真好,怪不得同龄人都不忙工作,都疯了一样在相亲。
楚楚笑了笑,又喝了一口咖啡,开始觉得和卡布奇诺相比,以前的black coffee,真的很苦。我想嫁给一个视我如宝贝的男人。他会宽容我的小毛病,体贴我的不周到,他能照顾我,他能溺爱我,仿佛我是他的小宠物,他能赶走我偶尔冒出来的坏情绪,他能抱着我睡觉,给我做枕头,让我永远有安全感。爱情不是轰轰烈烈的誓言,而是平平淡淡的陪伴。
这时,男老板端了一碟荔枝给那俩小孩儿,又给楚楚送了一些糕点来,笑着说:“这是我们店新烘焙的桂花糕,请你尝尝?”
楚楚放下书,忙说了“谢谢,请坐。”
男老板高挺的鼻梁,轮廓分明的脸,简单休闲的服饰,给人很亲切的感觉。
“你这个店的名字真好听。”楚楚尝尝了他送来的糕点,“点心很好吃呢。”
男老板笑笑了,“店名是孩子妈妈的网名,说起来还有一段故事呢?”
“是吗?”楚楚带着惊讶笑了。
于是,男老板讲了下面的故事:
那年,咖啡心正上高二,暗恋上了一个高三的学长,不过那个人并不知道。还好学校把高三的教师安排在一楼,高二在二楼,这样每次他上厕所的时候,咖啡心都能看到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每节课都会上厕所,然后她每次都能爬在栏杆上远远地看他,干净的脸,整洁的着装。那时咖啡心最幸福的时光。
后来,他升学了。咖啡心在校园成绩榜上看到他去了北方的一所高校学习机械设计,她便发誓也要考上那个学校,那个专业。那个人读大学去了,一次偶然,才找到他的微薄,日日必看他的微博成了咖啡心的必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