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凌晨三点了,卫楚一个人还在客厅喝着闷酒。他坐在地毯上,陪着他的,不过是些被捏瘪了的啤酒罐。
那一幕太刺眼,但是卫楚控住不住自己不去想它。
楚江公司晚会还未开始的时候,卫楚就已经落座嘉宾席等待楚楚的闪亮登场了。虽然他一早就知道段理是男主持,不过他发誓他只看楚楚。
的确,楚楚大露背的长裙,落落大方中不失优雅妩媚,可谓在会场赚足了眼神。
当段理与楚楚再台上互相搭话的时候,十分和谐自然,可谓妙语连珠。卫楚只得在下面安慰自己,那是他们早就熟记于心的对白,不是心有灵犀的表演。
当段理有请楚江集团的董事长楚海上台讲话时,楚楚挽着他的手陪他一起上台了。那时,段理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他很紧张,他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测,他只是紧紧地攥着话筒。而台下的卫楚却多了几分愉快,身份明了,你应该会退出了吧?因为你配不上她。
当楚海说了很多话之后,终于说道:“今天,我十分高兴,能在这样的场合让自己的小女楚楚,认识了各位业内的前辈,希望各位以后多多关照。”
掌声过后,酒会便开始了。
整个酒会,被讨论最多的话题莫过于楚楚了。不过楚楚现在已经无法理会了,她现在成名媛了,不管愿不愿意就得像一个名媛,周旋在这样的社交场合,不失礼于人。
卫楚端了一杯酒,走到了段理面前,和他轻轻地碰了碰杯。“卫楚,你好,段总监。”
段理看了他一眼,喝了一口酒,平静地说:“我知道你,你叫卫宋。”
卫宋不甘示弱,笑了笑,“那是以前,现在和以后都叫卫楚。”
段理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卫楚伸手拦住了他,小声说:“你都结婚有孩子了,放了她吧,我能给她你给不了的一切。”
段理只是带着苦涩勉强地笑了笑,走了。我们之间那些擦不去的曾经,你怎么会懂?
那年冬天,段理和楚楚一起在上山滑雪,尽情地享受着冰天雪地的异国风光。正当俩人准备下山回家时,段理却被一根横倒的树枝绊了一跤,他的脚不幸扭伤了,走不了路了。段理见天气暗了下来,他怕有暴风雪,或者有想都不敢想的雪崩。
于是,他只得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小木屋,笑着劝楚楚说:“我就在这个小木屋里休息,你下山请人来帮忙,好吗?”
楚楚那里肯走,她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有可能今晚要被困在这大雪山里了,还好有个木屋,还好你在我身边。楚楚想了想,坚定地回答道:“我背你下山。”
“开什么玩笑?”段理推开了楚楚的手,“你快下去找人来帮忙吧?”
楚楚那时的表情是严肃认真的,“你在这里,我就会在这里陪你,你走,我才会走。”
段理很感动,但是他还是强装着不在乎的样子,十分大声生气地说道:“你就是一个蠢女人,离了我,一定是记不得下山的路吧。”
楚楚笑了笑,知道段理是故意激她的,“我这辈子离不开你的,也就一件事。”
段理哈哈笑了,故意问他:“哪件事?”
“不要脸。”然后楚楚蹲身下去,用尽全身的力气勉强背起了他。其实就是离不开你这件事。
他们一路下来,走走停停,段理已经花了多少时间,他只得楚楚摔了多少次,只记得楚楚额头上的汗水,只记得当楚楚背着自己终于又回到公路边,再次回到出发的小镇时,楚楚放下段理,她自己放声哭了。
只有段理懂,她为什么会哭。
那一晚,楚楚陪段理就医过后,他们便在镇上的驿站里住下了。楚楚选了一个叫贝壳的房间,结果进去之后,发现房间真的很小,不过却很温馨。而段理也感觉到楚楚就是贝壳里的珍珠。
半夜的时候,楚楚已经熟睡了,段理突然想起床上厕所,当他打开灯的时候,他发现了楚楚露在被子外面的小腿上,有了两处青色的瘀痕。段理轻轻地摸了上去,很心疼、也很感动。
身上的其他地方一定也还有吧?段理想着,替楚楚盖好了被子,他轻轻地吻吻了这个冒着生命危险也不离不弃的女孩子。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江水端着酒杯走了过来,打断了段理的回忆。
段理此刻有些不好意思,“我一直以为你喜欢楚楚呢。”然后他长舒一口气,感觉像放下了肩上的大石一样轻松,“我刚刚看见楚楚挽着董事长,我还以为董事长是要宣布你们的喜事呢。”
“你好像很关心楚楚吗?”江水故意笑着问道,“怎么你对她有好感,你不是结婚了吗?”
段理又叹了一口气,笑了笑,没有回答,和江水碰了一个,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等段理出大厅来天台上透气的时候,正好看见了楚楚和卫楚在争执。
卫楚可能喝多了,有些生气,他拍着胸部说:“我知道你忘不了他,我可以等,多久都可以等,但是请你不要再我看到希望的时候,又立马给我绝望。楚楚,这样对我真的很残忍!”
楚楚这时已经红了眼眶,她脱下卫楚给她的西服外套,递给了卫楚,慢慢地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和段理同台主持会那么伤害你。请你放弃吧,闺蜜,我这辈子都是不会再喜欢别人了。”
卫楚拿过衣服,又给楚楚加披上了,他心疼楚楚,他红了眼眶。“值得吗,闺蜜?”然后替她拭去了眼角的泪。
“值不值得的话,我早就不想了。我爱过很多人,也被很多人爱过,其实我并没有你看到的我完整,至少我现在的这颗心已经七零八落了,再也无法拼凑完整,给一个人完整的爱。”
“别哭了,待会妆都花了。”卫楚又给楚楚擦去腮边的泪,他万分歉意地说,“今天是我不好,我又给你压力了,以后我绝口不提了,好不好,闺蜜?”
楚楚点点头,然后他扶着楚楚下了天台,段理赶忙闪躲到了一边,他的心,此刻也无法完整了。
回想刚刚舞台上发生的一切,段理多么希望时光可以停留在那一刻,停留在楚楚微笑地挽着自己走上舞台,微笑和自己对视、说话,仿佛他们之间的一切不愉快都不曾发生。
他们走后,段理一个人在阳台上站了很久,也许只有寒风才可以让自己获得片刻宁静。“楚楚,我该怎么办?”段理自言自语地说道。
这时,清脆的高跟鞋声敲破了段理的宁静。他转身,楚楚脱去裹在礼服外面的披肩,浅紫红的唇彩微微笑,在微弱的灯光下,更加性感迷人。她隐约带着娇媚,弱弱地问道:“段理,今夜的我是不是你见过最美的?”
段理一直看着她,默不作声。待她走近,他下了自己的外衣正要给她披上,她推开了了,顺势抓住了他的领带,十分委屈地问:“那个女人给你打的吗?”
段理此刻紧紧地抱住了她,因为心痛,因为无法拒绝她含泪未落的委屈模样。
“对不起,媳妇儿,我没有保护好你。”段理紧紧地抱着楚楚,十分自责地说道。在他的心里,这个是唯一的妻子,不管法律怎么办,不管白萍萍再好,她才是他认定的唯一。对白萍萍,快一年的婚姻,最多称呼你,偶尔叫萍萍。
楚楚也紧紧地抱着他,她喝了酒,暂时不愿意做那个逞强的自己,她现在此刻只希望,和她最爱的人忘记一切,好好拥抱一会儿。
“段理,我今天是不是最美的?”楚楚含泪笑着问。
段理点点头,他忍住了眼泪,揽着楚楚窝在自己的胸前,他笑着说:“我记得你说过,我留胡子最好看,所以我留了。我怕我老了,你越来越美,我连远远看你勇气都没有了,所以我留了。”说完,段理哭了,眼泪滴到了楚楚的额头。
楚楚笑了笑,伸手拭去了他的眼泪,他的话总是这样娓娓动听。
“其实你的美雅开张,我偷偷地去看过了,那天的你,就像一个新娘,白色的抹胸裙,圣洁高贵。”段理说着,把楚楚抱得更紧了。
其实我每一次的盛装出席,都只不过是为了遇见你。楚楚含泪,始终没有说出这句话。她踮起脚尖,吻吻了段理的唇,便转身离去。
段理知道下一次再见到楚楚时,她又该变回那个自己最熟悉的陌生人了。
“楚楚,如果我这一辈子注定与你无缘,那么你嫁给他吧。”段理在心里嘶声力竭地喊道。
而这天台上发生的一幕,都被卫楚躲在刚刚的那个角落全部看见了。现在他只得坐在地毯上,一个人静静地喝着,哼着伤心的歌——
“我以为
我出现的时候刚好
你和他正说要分开
我以为你
已对他不再期待
不纵容他再给你伤害
我以为我的温柔
能给你真的愉悦
我以为我能全力
填满你感情缺口
专心陪在你左右
弥补他一切的错
也许我太过天真
以为奇迹会生
……”
除夕夜,江水一家也在楚楚家的大别墅里团聚,还有果实的到来,所以今年的除夕夜注定是特别热闹的。两位母亲亲自下厨准备了很多美味菜肴,摆了满满一桌。
吃饭的时候,楚海拿了一瓶他珍藏了很多年的红酒,那本来是留着楚楚出嫁时喝的,不过他决定在今年开了。人老了,就更加舍不得孩子了,他知道,现在楚楚要是嫁人了,那么果实也会随楚楚搬走了。与其那么伤感地喝了它,还不如大家都在,庆一个团圆,喝一个欢欢喜喜、热热闹闹。
江敏一直忙着招呼全家人,给他们夹菜,楚海一直忙着往大家的酒杯里倒酒,果实也嚷着也要喝红酒。楚海笑着,给他倒了一滴,果实嘿嘿地笑了。斟满酒,大家齐齐举起酒杯,互祝新年快乐。
每个人都是浅藏辄止,唯独楚楚却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了,看来不管什么酒,她都习惯这样喝了。江敏见状,忙劝道:“宝贝儿,你慢点喝,品一品再喝。”
楚楚笑了,伸手把桌上的酒转了过来,给自己倒上了,笑嘻嘻地说:“这次,我一定慢慢品,妈妈。”然后飞快地扫视了一眼所有人。
“最讨厌这种时候了,非得聚齐了我所有的亲人,然后在我的心上留一个空位,让我一下子想到谁缺席了。今年的年夜饭,我不快乐。
烟花灿烂,簇簇欣欣,无心欣赏,一心一意只挂念着
忘不掉的你。
你的年夜饭,是否也是如此,
如此让人多愁善感?”
趁着大家吃饭聊天,没有注意自己,楚楚便拿出手机,在自己的微博上,录入了上面的话。
当和舅妈闲话了她未来的儿媳叶玲之后,楚楚收到了阿猫哥哥的回复。
阿猫哥哥回复了她一段小诗——
夜,不静。
烟花,礼话
闹个不停
此刻
我举杯
只盼你幸福安好
我遂愿了吗?
你告诉我。
楚楚轻轻喝了一口酒,回了一个笑脸,并附上一句话:我多么希望你遂愿了,谢谢阿猫哥哥。
江敏此刻看着楚楚,给她夹了块鸡肉,摇摇头,对大家说:“现在的年轻人就是这样,什么时候都离不开手机,吃饭睡觉都带着。”
舅妈也颇有同感,说道:“是啊,我也不知道网络到底好不好,反正啊,现在学生上交的论文根本没法看,都是从网上东拼西凑的。”
江敏和舅妈为了她们共同的话题喝了一个,楚楚和江水也喝了一个。
舅舅这个人在吃饭的时候比较沉默寡言,不过今天却主动问起了楚楚的小说。“楚楚,你写的小说主题是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