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没人当众戳破这层关系,却都直勾勾盯着那个倍受爵士般礼遇,看起来雍容华贵的男人。久久,忘了呼吸。
“咳咳……”
苏夏清咳两声,也抬起头,投去疑惑的视线。
虽然他连头都没回过,虽然那只是一抹陌生的背影,可她还是受蛊惑般地默念出了他的名字,“黎亚斯……”
这个男人,确实比另一个姓黎的讨人喜欢。至少,他让她,印象深刻,却不步步紧逼。
深夜,人已散去。淡泊的月光透过挺立的路灯,洒落一地的班黄。稀酥的树影,在闪烁的彩字下,铺陈着整齐的斑马线。
天色阴沉,云层迭起,大片棉云呈墨汁色。似是压着楼顶,要下倾盆大雨。所以街道寂静,夜市也显得萧索。
酒吧里,买醉的,猎艳的,单纯求视觉刺激的人,也在躲避着恶劣的天气,热舞喝酒甚至打赌。
韩胤晨只是陪着苏夏坐在角落里,在拒绝了第十四个美女的搭讪后,脸色比外面的天还严峻。
“不准喝!”他抬起手,把苏夏的杯子截了下来。
她笑了笑,执著地捉住杯子。脸上挂着似有似无的忧愁,瞳孔间像被针拔过,一泓血丝,染着疼痛。
所以不管她怎么笑,都好象是在舔伤。空洞,落寞,倔强的眼神,看得韩胤晨心一阵阵的寒。他们相爱四年,却不抵分开的三年。再见面,她甚至连把他当朋友都不能。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把他忘得这么彻底?
“给我喝……”
“喝什么喝,你想不想做人妈了?”
苏夏拧着眉,硬抢了过来,“我喝的是苏打水,笨蛋。”
“你……”看着她咕咚咕咚喝着苏打水,韩胤晨也一仰脖,灌进去一杯烈酒。“有心事吗?要不要跟老板汇报汇报?”
“跟你?对着天灾谈人祸,不是一样要死?”
“你就那么讨厌我?”韩胤晨本不想旧事重提,可借着酒意,便悉数道出,“结婚那天,是你挂我的电话!”
苏夏微愕,呢喃着,“什么电话?”
“老头子把我关起来,关了两天两夜。我好不容易从三楼跳下去,可惜腿骨折了。我打电话给你,告诉你要等我,告诉你我爱你,告诉你所有人反对也没关系,因为我要你,我娶你,我要你做韩胤晨最幸福的新娘。可你,挂断了。我以为你只是在生气,我以为你会原谅我。可你苏夏,嫁别人了。结果你知道了,我被推上轮椅,跟那个女人结婚……”
“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苏夏惊愕地看着他伤心酗酒的模样,心如卡在了身体里,停止了脉动。
颤抖地握住了冰凉的杯子,她的脸惨白,如鬼。
黎暮迟,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为什么要隐瞒那段话,残忍地毁了她的幸福?
为什么要让她爱的人娶别人,让爱她的人,眼睁睁看着她嫁人。直到今天,她不再爱了,才告诉她,那些情变,是遗憾,是错过?
为什么,你能狠心到这个地步?
‘啪’杯子在桌子上震碎,苏夏紧握着尖利的碎片,大笑着,大喊着,“黎暮迟--”
韩胤晨在一旁,突然被吓了一跳。忙扒开她的手,看着那被割伤的,娇嫩的手心,心疼地低吼,“你疯了?”
“我疯了,我是疯了,我真的疯了!”苏夏拿起刚有人送来的酒瓶,开始不顾一切地灌起来。韩胤晨阻拦不住,索性跟她一起喝起来。
可这酒并不烈,却比任何酒都上头。才喝了两口,两个人便觉得浑身软绵绵,头更是沉的直往下垂。不须臾,苏夏和韩胤晨便相继倒在桌子上,睡死了过去。
“把他们抬走。”
从隔壁桌子上传来女人娇细柔美的话音,也带着几分阴冷,“送到对面1201,记得,脱光了……”
第二天上午,经过一场大雨的洗涤,寿丝店、茶餐厅的招牌等都焕然一新。坐在对面办公大楼里,望着落地窗前明媚峥嵘的景象,黎暮迟难得地扬起下巴,让阳光多刺激刺激他灰暗了一晚上的瞳孔。
是的,是灰暗。
因为某个女人,据说跟老板出去聚餐。夜不归宿,手机不开,连他几十遍的留言都被转入语音信箱。
怎么,她是在报复昨天的事?
他以为她足够聪明,可现在看来,还是有点小笨。
修长的手指在1和0之间来回游移,眼梢一直挑着,若有若无瞄着腕上的名牌表。似乎在等待,挑选最适当的时机,报警!
‘啪’‘啪’--
门外传来冒失的敲门声,莫雅兰硬是拉着还孱弱纤纤的左雨菲闯了进来。她似乎永远不懂得黎暮迟邪魅双眸里隐藏的警告,永远刁难的不知分寸。尤其想到那次酒会上,黎暮迟对她的侮辱,她更是抱着一种近乎示威的心态,把一版照片放到他办公桌上。
“你看看,这是谁?”莫雅兰把左雨菲往旁边一推,便径自过去炫耀。压根忘了,这照片是从谁手上抢来的?
而左雨菲只是一副大病初愈的娇弱模样,想出声阻止,却似乎那么无力,最后只剩唇角淡淡的笑意。
“听说你阻止了她走光的照片流出,那这些呢?这些她跟男人睡觉、乱搞的艳照,你也要买吗?”
莫雅兰开口便咄咄逼人,一张张拨着那些在酒店拍下来的韩胤晨和苏夏半裸相拥照,添油加醋着,“暮迟,我早说过,这种不要脸的贱女人,只会给你戴绿帽子。这次是事务所老板,下次,指不定就是黎氏你身边的哪个人,甚至是黎伯伯……”
“住口。”黎暮迟拾起那些照片,狭长的眸子变得更加幽暗,甚至是寒冷逼人。俊美的侧脸,似被刀刻深了半寸,轮廓立刻变得分明。连一贯的似笑非笑,都被一种锥心刺骨的冷瑟取代。
他明显收紧了掌心,照片变成乱糟糟的一团,最后被‘啪’地丢进了纸篓。
“雅兰宝贝,这些是全部了吧?”他拿着打火机,一张张地烧着剩下的一厚打照片,瞳孔幽冷到极致。
“还有……”
“雅兰姐,你跟夏夏和好了吧。她也只是在追求自己的幸福,别再拿这些伤害她了,好吗?”左雨菲靠在落地窗前,随意的T恤搭配牛仔裤,让她清纯的像一个只可远观的娃娃。浑身上下明显的光环,却低调地处理成了折翼天使般的温柔。
莫雅兰见了,怔了下,不再做声。
只见黎暮迟烧尽最后一张照片,便大步朝门外走去。
“表哥……”左雨菲轻唤一句,旋即便楚楚可怜地垂下眼帘,“我中午煲好莲藕排骨汤,等着你回来一起喝。”
黎暮迟轻应了句,便捏紧车钥匙,走了出去。
车停到事务所门前时,正见韩胤晨和苏夏一身疲惫地从酒店回来。苏夏手里还拎着一瓶酒,是打算拿去化验,以确定该告谁的问题。
黎暮迟推开车门,走过去。没说什么,只是挽起袖子,‘啪’地一拳打在韩胤晨毫无防备的脸上--
韩胤晨猛然吃一拳头,还来不及回手,鼻血已经顺着疲倦冷峻的脸上滚下去,‘啪嗒’‘啪嗒’滴在那双崭新的皮鞋上。他胡乱抹了一把,抬起头,怒视过去,那双鹰眸发出凌厉杀人的光芒。
“对不起,这只是我问候韩先生的一种方式。接下来,我们需要用斯文点的方式,坐下来谈一谈。”黎暮迟款步走上前,一条杏白色长裤,在水泥地面的映衬下,显得洁净儒雅。精光透过那修饰脸型的镜片,绿油油的,云波诡谲。
“这就是你那个废柴男人?跟他的拳头一样,虚有其表。”韩胤晨边仰起头,控住鼻血。边揉捏着骨关节,做好跟他大干一架的准备。
早在三年前,他就想揍他了。直到今天,才情敌相见,他突然觉得,过去他的诅咒,简直就不够。
黎暮迟不以为然地斜睇一眼,便停在苏夏身前一字一顿沉沉道,,“亲爱的,有人拿着昨天你跟他的床照给我欣赏,我嫌照的太难看了,已经烧了。如果你,不想再有这种发生,就跟他,保持一定距离。”
听完,苏夏笑了。那是嘲笑,是冷笑,是怨恨的笑。抬高下巴,直视他令人发寒的笑容,反唇相讥。
“黎暮迟,任何人都有权说这句话,惟独你,没这个资格。”她伸手温柔擦拭着韩胤晨的鼻血,顺势贴靠向他,把整个娇柔的身子都托付给那一米八三的男人。
“别说我跟他的床照,就是我在你面前跟他做上一万次,也轮不到你插嘴!因为我本来,该是韩太太!”
她厌恶地瞪着他,不想多看他一眼。想起她凄凄凉凉的三年,想起她跟韩胤晨的这段遗憾,想起他的伪装,他的残忍,他的百般玩弄,她便恨得牙痒痒。
“听到了吗?在我还没告你蓄意伤人前,滚!”韩胤晨拥住苏夏肩头,毫不客气地从他身边撞过去。
便在下一刻,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揪住。回过神时,一记重拳已经朝他右眼眶袭来。罕见地,他躲闪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