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夏目光凝滞着,心在他突然收紧挂在她腰上的双臂时,彭地一跳!
黎亚斯总是能这么精心布置出一份浪漫,譬如三年前小区楼底下,临场的玫瑰花海,临场的电影院。譬如今天,出航的游艇,别出心裁的气球,以及一枚清爽的钻戒。每一刻,都那么惊艳。
“沉默是什么意思,还不够?”他不满地轻咬她耳唇,瞳孔暗了几分,“对小暮你有一万句骂,对我,一句没有。”
“我……”
不待苏夏反过神,黎亚斯已经松开她,退至尽头。抬起脚,微微前倾,任整个身体笔直张下游艇,话语却一字不漏地传入她耳中。“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特别想你为我心跳一次,你会么?”
“黎亚斯--”
苏夏一惊,忙伸手却拉。可惜那么一恍惚的工夫,眼前已然空荡荡一片。唯有海水不经意溅在指尖上,冰手!
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也顾不上。只能跑过去,大喊大叫。
“黎亚斯,你……”
她刚探低头去,两片唇便‘吧唧’凑上来,牢牢封缄住她微颤的双唇--
只那么一秒钟,苏夏的心跳,好像都停了!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丫头,差不多得了。”他说,别太死心眼了。黎家的男人,不是都爱不得的!
黎亚斯不是个傻子,他当然不会学偶像剧里的男人,跳海耍白痴以示爱意。所以在他跳下游艇的同时,也是跳上了另一艘船。
踮起脚尖,轻轻刷过她的唇。他的手心便固定在她胸口上,感觉她此时此刻过度用力的心跳声。
“看来我挖空的心思,很值得。”他仰起头,端赏着她来不及撤走的惊慌。他从不是喜欢讨好女人的人,他的女人,也从不需要他费心。可这个丫头,却从拉斯维加斯的一面之缘,到而后的数度。让他觉得,不用点力,他连小暮都不如!
这也许就是她的特别,太喜欢把那些介意、那些伤害减到最低藏起来。看起来,冷漠又野蛮……
“黎亚斯!你这个骗子!”缓过神后,苏夏只想一脚把他踹下海。可琢磨琢磨,还是拳头省事。
眼见拳头过来,黎亚斯一手接下,“小心别把戒指弄丢了,这是你新恋情的开始。”
“你花心的时候,能不能先把我排除在外?”苏夏收回手,轻蹭了蹭沾了他冰酒味道的嘴唇,公式化道,“以后别随便吓我,譬如跳海,跳楼,跳降落伞,诸如此类。还有,以后也别随便亲我,契约上没这条。如果要补充,请先签保密协议。”
“这么浪漫的时刻,你也舍得说出这么扫兴的话?”黎亚斯再次拖起她下巴,斜睨向海滩上那抹驻足已久的人影。故意扭过脸,在她唇边,吐气如兰,“那好吧,实话告诉你,我戒不掉。”
那抹笑靥,迎海风送去。将妖孽的本性,发挥到淋漓尽致……
回到游艇,黎亚斯便调转回头,并派人在上面准备了午餐。
餐桌上,各种菜式,如同他的人一样养眼。无论是红酒,还是咖啡,在他的杯子中,晃动的都似乎特别漂亮。
脱掉了那身警服,简单的一件白底黄边的假两件套T恤,在他身上,也能显出大气,显出贵族的味道。
苏夏看了看他,以及他旁边那束蓝色妖姬,拿起刀叉。
“尝尝合不合胃口……”
“尝尝吧,合不合胃口……”黎亚斯呷了口冰威士忌,轻夹起下巴。看着她还算好看的吃相,目光细腻,如渡在游艇上这一簇簇的光线。直接,也时不时摄出刺眼的光芒。
她不自在地扭了扭动身子,嘟哝,“你看着我干什么?”
“我不饿。”
“你饿不饿跟我起鸡皮疙瘩有什么关系?”苏夏边吃,便想法避开他过分灼热的注视。在这游艇上发生的一切,让她感觉,她就像个公主。被他捧在最耀眼的地方,享受着最无忧无虑的生活。
说不动心,是假的!
相信全天下任何一个女人,都做着如此不切实际的梦。只不过她的症状,稍微轻了点,才能清楚听见手机铃声响得这么刺耳。
她停下咀嚼的动作,沉住气,接听……
“老婆,我们打个赌。”对面,是黎暮迟平静得不能再平静的声音。
这边,却传来苏夏如鲠在喉的咳嗽声……
黎暮迟坐在不远处的椰树下,一手掐着半支烟,自然垂在半曲的膝盖上。一手握住手机,朝游艇的方向,慵懒打着招呼。
纱布紧紧缠在手臂上,米白色的西裤也板板正正。除了脸上几处无伤大雅的瘀伤,几乎察觉不到遍体鳞伤。只有靠向树干时,眉宇间才挂起了一丝冷魅。看着她和黎亚斯暧昧交流的眼神,凌厉得能剥层皮。
“你想赌什么?”苏夏稍微投过去一眼,咳了咳,继续低头吃东西。
沙滩上的他,闭目养神。薄唇缓缓翕动,话锋稳出,笑得比谁都邪魅灿烂。那哪像什么挨过打的弱者,明显,就是存心过来捣乱的!
他就是见不得她逃出他的手掌心,一直都是!“赌你的全部家当?还是赌我敢不敢把你揍个鼻青脸肿?”
“赌你今天……”黎暮迟顿了顿,将手机移到唇边继续,“跟他都不会好过。”
“咳咳……”苏夏到了喉咙的咖喱突然噎了住,用冰水顺了好半响,才勉强咽了下去。
“赌你,最好今天就跟他分手!”
“你……”
“赌你……”他抽了口烟,双眸在吐出的烟雾中幽冷几分,“会倒霉这一整天。”
“你!真够恶毒!”听着他如此平静的诅咒,苏夏凤眼一凛。一边果断挂了电话,一边若无其事享用着游艇上的第一餐。
她就不信,她拒接他的来电,他还能把天给赌塌下来。
况且,这么难得的夏威夷之旅,两天一夜,已经被他占据了一大半。她可不想回去事务所时,还要抱着他的尸体请求立案。
可惜,事与愿违。她前一秒才挂断,下一秒,他的短信已经清楚跃入眼底--‘老婆,我们打个赌。’
苏夏没理,继续吃。对他真正想玩什么把戏,毫无兴趣。任他的短信,接踵而至。
‘一会儿到海滩上来。’
苏夏一晒,抬头看着一脸疑惑的黎亚斯,掬起一抹甜美的微笑,有些心虚解释着,“没什么,跨国的垃圾短信。我们继续吃吧!”
“恩,多吃点,等下我带你去打沙滩排球。”黎亚斯饶有兴致地盯着她一直震动的手机,没说什么。一切,尽沉淀在冷飕飕的海风中。
“好。”她应着,喝了口冰橙汁润了润干涩的唇舌。正打算收起手机时,一条短信又莫名其妙插入--‘需要伴奏吗?’
她挑起眉,索性长按锁定键,彻底关机。
本以为,如此一来,纵使他有天大本事,也只能靠边站了。可转脸望去,却发现,椰树底下已经架起了一架钢琴,他优雅坐过去,修长的手指开始在琴键上轻轻拂过。下一刻,一曲,震撼整个沙滩。
这是他为她伴奏的,一曲独特的哀乐。比丧礼上更生动,更悲伤,足以摧毁一切精心营造出的气氛。
苏夏喝下去的一口橙汁,‘噗’地喷了出来。嘴角抽了抽,脸,当场便绿了!
“苏小轩,出来整死你这个老爸吧!”她才感觉出几分心动,他就让她这顿饭吃得又噎又难受。如此大的醋劲,如此淋漓尽致的表达方式,她这辈子,算是见识过了。
“好好的一个假期,就这么被你毁了。你说,你到底想赌什么?”苏夏气冲冲走过去,十根手指‘啪’砸在琴键上。哀乐戛然而止,黎暮迟慢条斯理抬起头。对视的三秒,眼睛都在发光,“赌你改口。”
“改什么口?”
“改口叫一声老公。”
“老公?”苏夏笑了笑,表现得相当大度,“这个词儿,离婚那会儿已经交去了民政局。想要,找你的白纸黑字去要,找你自个去要。”
“你不敢赌么?”黎暮迟流畅地弹奏着钢琴,一曲哀乐,换成激昂的克罗地亚狂想曲。似是在发出,男人的挑衅。
“那我只能勉为其难把那张男人看了都会喷鼻血的照片,发给亚斯欣赏。相信我,你的麻烦大了。”
他优雅地弹着,眼神和表情,都是那般投入。看得苏夏心底直冒火,半响,才挤出一抹媚笑,“你想怎么赌?”
“他不是要打沙滩排球么,我来跟他打。如果我赢了,从此改口,叫我老公。”
“那如果他赢了呢?”
“随便你怎么样。”黎暮迟十根手指停在同一水平线上,俊美的脸在碧海晴空中宛如渡上一层金。那么高贵,那么自信,即使身后多少双黎亚斯的眼线盯着他,随时会把他丢进海里喂鲨鱼,他还是从容起身,走过去。
眼瞧着他的背,似是硬挺起来的,苏夏眉心紧蹙,“逞什么强,这是动体力,又不是动脑子。”
她知道,他睿智,他运筹帷幄。纵使丢弃黎氏大权,他还是商界难得的奇才。她也知道,没有金刚钻,他绝不会揽瓷器活。不过,依她看,这次,他还是必输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