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雨宸,他不该管这个女人。他说的每句话,都被她当成毒,当成穿肠的药。她从来都没听过他……半句话。
他该任由她睡死在这里,满足那些虎视耽耽的豺狼。他该让她为自己的执拗,付出惨重的代价。他该让这个把他打入十八层地狱的女人,尝尝失去孩子,失去清白,失去骄傲,什么都失去的滋味。
可无论心底的话有多狠,眸底嗜血的光芒有多寒,抿住薄唇的弧度有多无情。看着拧眉蜷缩的样子,看着她的头,缓缓歪下吧台。乔晟烨还是,把它小心翼翼拨向了自己的肩膀……
她的头,轻轻地靠在他肩上。没有嘲讽,没有厌恶,没有如针的冷话,仿佛依赖般的靠紧,靠的更深。
悄悄在他肩上呼吸,温热的气息,拂向他脖颈。痒痒的,暖暖的,在身体的轻颤中,聚起的夏天暖风,悄然吹进左心房,袭向了心脏最敏感的那处。让他的心,猛烈跳着,怦怦的激狂……
她浑然不知地依偎进他怀里,温柔的宛如猫咪。柔软的身体,温柔挤进他硬邦邦的胸膛中。双手如藤,缠住了树,在他腰上情不自禁地勒紧。
不知是药力作用,还是汲取体温的天性。那最冰冷的躯壳,突然蜕变的热情。伴着衣衫的糅磨细响,伴着他身体淡淡古龙水的熏陶,伴着这夜晚,极致的暗沉。梁雨宸半昏迷地缠绕住他,如同水蛇,密密实实,贴伏的没有半点缝隙。
“恩……”喉中轻轻婉转的吟,犹如莺啼柳絮落。一点一点,胜似催情的毒,让乔晟烨浑身忽地绷紧。
感觉她有药力发作的趋势,乔晟烨才蓦地收紧双臂,将她牢牢禁锢在怀里。五根收拾着力扣在她纤腰上,一个用力,把她打横抱了起来。趁她没发疯前,快步离开Star,消逝在染醉的斑斓夜色中……
吧台边,乔子轩晃动着手中的杯子,鬼魅一笑。目光澄澈,却如渤海,深深的吸纳着灯光,闪烁着什么。坐在最高,却最隐蔽的角落,话少的可怜,好半天才玩笑般嘟哝道,“两只孤魂野鬼,一个坟头就够了!”
……
乔晟烨就近把梁雨宸送到了原来的房子,房子徐妈每天来打扫,所以从客厅到卧房,还是干净如初。
一路上梁雨宸都昏昏醒醒,偶尔喊热,偶尔难受地噌来噌去。像只生病的小猫,从头到脚都滚烫无比。
乔晟烨把她放到床上,随手替她拉起了被子,她却一眨眼踢开。四肢摊开被褥间,头发散乱如丝。尖尖的下巴微抬,漂亮的小脸绯红。双眼退去冷漠,迷离地眯了起,那般炽热地盯着他……
嫣红欲滴的红唇,被舌尖舔过一次又一次。她仿佛很渴,渴的唇舌干燥,浑身更是红潮泛滥,如煮数的鸭子,散发着毫无知觉的性感。
似乎难受极了,她紧紧地揪着被子,缓缓爬了起来。领口白色领口松开两颗,那枚吻痕还泛着青色。
“热……”她不停地撩着头发,恨不得将头发一根根拔光。晶莹汗珠从鬓角滚落,她沐浴在汗色中。渴求般看着不远处的乔晟烨,媚眼如丝,殷切热烈,仿佛一团火,撩去卧房内的黑暗清冷。
乔晟烨靠在门框边,有几分优雅,还有几分庸懒。发丝在狭长眸前蜷卷,掩去那一抹冷冽精光。
他双臂环胸,意兴阑珊看着她。看着她浑身上下,布满迷幻之色。看着她情到浓处,识人不清。唇角的弧度,有一刹那无情敛起,“自己作的罪,就自己收拾!”
他华丽一转身,将她一个人丢在卧房里,“等你被欲火烧成灰烬时,我会进来,给你送骨灰盒。”
“不要……”梁雨宸突然开口,向他伸出手。
“不要丢下我……”她的声音沙哑而轻柔,带着一种恳求,一种害怕,让乔晟烨无情的脚步,停在了门槛处。想迈出去,回头看去,她那双雾蒙蒙的大眼,仿佛在求他,在说着最温柔的情话。让他,终还是狠不下心。
看着他驻足在门前,梁雨宸爬下床去,跑着扑向了他。宛如迷路的孩子,神志不清时,惟有这束光,能让她觉得熟悉,也惟有这个男人,能拯救她……
低眉,俯瞰主动扑进怀里的女人。乔晟烨冷冽愠怒的双眸,渐渐沉淀下来。在发丝迷乱中,极致的深邃。手指轻轻覆上,她抓破的耳垂,他的眼里渐渐写满了心疼。
手轻柔抚过她被汗水沁湿的头发,那一种温柔的眼神,让人沉沦,让人贪恋,让人沉溺其中无法自拔。即使梁雨宸不懂,可那种和煦的表情,那般想紧拥的温暖,却还是让她有一刻的呆怔。
仿佛春风拂面迷人的温度,透过他的身体,传遍她的四肢百骸。似比幻药更剧烈,让她愈见汗如雨下。浑身都酥酥麻麻,被一种原始的欲望蛊惑,让她紧紧地抱着他,想从他身上汲取解药……
半响,感觉欲窒息了。她才松开他,伸手解一颗颗透明白的小纽扣。不须臾,荷叶前襟的韩版衬衫便褪到一半。“热……热死了……”
“梁雨宸。”乔晟烨低吼一声,转身大步走去浴室。拧开喷头,冲起了冷水澡……
听着浴室里哗哗的水声,他独自靠在墙面上。仰起头,让喷头里淌下的水,用力地淋着他的脸。让水珠狠狠拍打他细如美瓷的肌肤,让那张动人的脸,在冻结皮骨的水中,一点点变得麻木。
不是他不想要,也不是他骄傲。只是他不想看到,那一晚,她倔强流下的泪。他知道,她不爱他。他知道,她恨不得他消失,恨不得他立刻死去。他知道,他爱的人,却不爱他,这辈子都不会爱他。
他恨她,恨她那么狠心,恨她每次不等他开口,就已经把他撕碎。他恨她,每天每夜,每分每秒都在恨。可他不想她哭,不想她流泪,不想她像他一样、可怜……
乔晟烨,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问着自己,一遍遍地,可最后,水声总是淹没了一切。只剩下他瞪大双眸,眼底比月色更落寞……
……
第二天早晨,梁雨宸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徐徐小风吹的窗帘探头探脑,窗边的花散着清香,远处古老的钟声敲响,水杯折射的光,丝丝缕缕洒落床褥,轻抚的丝绸般的被面愈发温暖。
‘咯吱……’
徐妈推门进来,瞟了眼梁雨宸,嘴角挂着暧昧的笑。还是像从前一样,把窗帘绑起,回头问,“夫人,你醒了?”
梁雨宸伸了个懒腰,环顾四周,再低头盯着身上这件男式衬衫。靠向身后的枕头上,手指按着太阳穴,她满眸狐疑,“徐妈,我怎么会睡在这儿?”
“少爷给您抱回来的呀!”
“他把我抱回来?”
“没错,夫人喝醉了,少爷大晚上把你抱到这里的。”
“我喝醉了?”
梁雨宸纳闷,她昨晚,似乎是一滴酒都没沾。难道,难道是乔子轩那杯水有问题?梁雨宸再次低眉,疑惑看着这件还残余他身上淡淡烟草味的大衬衫。再扯开领口,瞥了瞥里边光景,两旁的太阳穴跟着微微作痛。
“听说是烂醉如泥,少爷在房里守了你一晚上。”
“是吗?”
她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仿佛做了场噩梦,梦醒了,记忆却自动删除。只依稀感觉,发生了点什么。摸着脖子的手,有少许逗留,像残余着什么痕迹。可仔细端倪,却只是一片滚红的雪肌……
“夫人,少爷昨晚……”
“昨晚什么?”
“昨晚,是不是跟你重归于好了?”徐妈更是暧昧地看着她,好象想盯出什么来。可惜梁雨宸,却满面问号,浑然不觉。
“少爷可是呆房里一晚都没出来过。除了半夜时,洗了澡,一直在房里陪着夫人来着!”徐妈话里话外,都在热心地暗示着她,乔晟烨,昨晚跟她,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而且是整整的一夜……
梁雨宸听了,有些冷淡。只是趁徐妈转身时,偷偷翻了翻被子。拉到鼻下,嗅了嗅,确实还残留他的味道。
乔晟烨——
“其实这夫妻间,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合,闹到法院又后悔!”徐妈刚一回头,梁雨宸‘啪’松开被角,立刻聚起冷漠神色。
“少爷之前对夫人,是有大错。可夫人之后对少爷,可不见得全对。夫妻之间,贵在坦承,如果当初你们都把心放在这个家上,放在怎么维系感情上,这个婚,也就离不成。
无论谁错在先,谁错更大,好好看看少爷看着你的眼神,看看少爷的心。夫人,你就会明白,其实少爷人不坏!
你看他在外面对别人笑容满面,可全是假的。对你尽情使坏,可你脚伤时,还不是急着疼着?别说徐妈我罗嗦,虽然以前少爷情妇一大堆,可没见他领回来一个。就算领回来,那也是做样子惹你的。
偷偷告诉你,我家老头子给少爷开了那么久的车,也没见少爷真在哪个女人那过夜。不回家,那是故意的。”
梁雨宸再次扯了扯衬衫,闻了闻上边的味道。瞥向枕边的领带,再揉揉酸痛的手腕,怎么感觉这是绑她的?记忆的弦,一根根的断,搭连起来,就是徐妈说的精髓——他跟她,过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