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迟暮笑了一下,表情甚是不屑,斜着眼睛打量着我,像是在等我答复。
“好。”没有一丝的停顿,我应声答道。
跪在这里和跪在外面没有什么区别,一件事和一万件事也没什么所谓,至少在外面还不用面对阎迟暮的脸,乐意至极。自暴自弃的想到,心里起码还有一点可笑的安慰,抱着胳膊看着他,面无表情。
他脸上的表情看不清,我拖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书房。
一路走过去异常的艰辛,女仆们路过我身边低着头匆匆离去,并不看我。折腾了这么久,垂着被卸的胳膊,每走一步下身的撕裂的疼痛都在叫嚣,走几步就不得不停下喘几下,像一个迟暮的老人一样。
走路的姿势非常的怪异,走出门外天已经渐渐黑了起来,深秋的天气风已经很凉了,刚走出客厅的我有些瑟缩起肩膀。感受到一道目光,抬起头看过去,发现管家正在不远处望着我。有些狼狈的撇过去头,不想他看见我现在的状态。
“刘小姐。”耳边模糊传来管家的厚重声音,也许是好久没有听到声音的原因,居然有种要落泪的冲动,眼眶热热的有些发紧。
“恩。”带着明显的鼻音,我回应了一声。
“你的胳膊...”他语气有些犹豫,停顿了下来。
我抱着胳膊转了一下身体,挡住他看过来的视线,心里叫嚣着。
快离开,不要对我说这些话。
心已经绷紧到极点,一句轻飘飘的关心差点让我泣不成声。心里祈祷着,管家不要再对我这样说话,明明假装看不见就好,明明当做路人就好,像那些仆人们一样,又或者像是阎迟暮那样带着胜利者的姿态冷眼旁观着。这样我就会不在意自己的狼狈,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如何。
“没...没事。”我局促的说道,心里有些微微的苦涩。
“少爷...其实不是...这样的。”他说完这句话自己也觉得不合适,面上有些难过,又或者是怜悯。
“你不要怪他.”这是管家第二次说这句话了,不觉有些好笑,不怪他?难道我所承受的都是理所当然的吗?他有不得已的苦衷吗,还是这样就可以任意伤害别人,掌控别人的人生!
不怪他,是我犯贱自己来求他虐待我的吗?!
“他是怎样的?”我猛地转过来头,盯着他的眼睛,有些薄泪。
“你告诉我他是怎样的?失聪,流离失所,到处求人治病的我是活该吗?”我的声音带着哽咽,嗓子哽的火辣辣的疼,“还是说,他是少爷就随便掌控别人的人生,我没有钱没有权甚至连父母都没有的我就注定要被任意宰割?!”
“是,从来不存在什么公平,所以我现在的样子也是自找的,背着大包小包在街上居无定所忍饥挨饿连被车撞被司机侮辱,也要先去考虑今天的饭能不能吃到。”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我不听的拿手背抹着,又不停出现在脸颊。
停顿了许久,平复下心里的情绪,低声向管家说。
“对不起,我说的太多了。”
越过一脸内疚的他就向门口一步一步的走去,刚走两步就听见管家的声音。
“其实.....”
我脚步一顿,沉默了许久管家的话最终还是没有继续下去,我扯了一下嘴角,缓慢而又坚定的走向大门口。
何必有交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立场,在他的眼里阎迟暮永远是对的,任何事情都是有苦衷的,站的角度不同。世界上又有那个人是真正的洒脱,只不过不会向阎迟暮那般心狠而已。
石板透着刺骨的凉意,十月末的凉风吹着,冷到骨子里。已经不知是有多久,月亮只是出来片刻就被漫天的乌云遮盖的严实,黑压压的只有别墅前的路灯发出冷瑟瑟的光。腿已经麻木到没有知觉,胳膊也已经没有感觉,我身子慢慢缩了起来,头脑发昏。
真的是太累了......
身体慢慢烧了起来,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烫,强撑到现在已经很勉强了,可是那扇们丝毫没有要打开的迹象。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腿让自己坐在自己的脚后跟,稍微放松了一下。
面前的别墅已经黑了起来,只剩下前面的一排路灯还在亮着,孤傲的身影在这昏暗中显得更加的耀眼。
已经十二点了啊...
十二点熄灯是阎家的规定,然后佣人会轮班休息,门口的警卫也是三班倒。意外的我却看到,二楼书房的灯还亮着,又是挪动了一下腿,刺痛感让我瞬间停住,又调整回原来的姿势。
又是漫长的时间,天更黑了,没有一丝光透进来,没有一丝声音,阵阵压抑拢在心头,带着恼人的高热。
雨点毫无预兆的打了下来,我瑟缩了一下,竟然感受到了一丝丝的凉意,高烧的身体被迅速的冷却了下来,我仰着头紧紧闭着眼,雨点打在脸上,混着其他的东西流过脸颊。
身体很快就湿透了,雨确是带着摧枯拉朽之力倾倒了下来,耳边就像被消音了一样,只听见雨拍打在地上的冲击声,这种感觉让我心情奇妙了起来,嘴角竟然微微笑了起来。
一切都被隔绝在雨幕里,像是疯魔了一般跪在雨里的感觉竟带着快感,忘了奶奶忘了阎迟暮忘记发生的一切,只剩下我一个人,慢慢解脱。
眼前阵阵发黑,我单手撑住地不让自己倒下去,全身的重量都撑在一只手上,身体前倾,另一只胳膊无力垂在身侧,搭在地上。身体里住着一只小兽,绝望的撕裂着,要冲破身体,脑袋要涨裂一般。
奶奶.......对不起.....
闭上眼睛的前一刻我居然在想,在天堂会遇见谁。
黑。无边的黑。
一会炙热如火烤一会冰冷直坠冰窖,我被包裹在这片黑暗里无法脱身不得动弹,难受了就开始挣扎。
眼前的黑像是一片黑色的浓雾,直觉感觉有人在那片黑雾里,我想叫出声却张不开口,急的我只能不停向前跑,跑的越向前那片雾越薄,甚至能看见人影攒动,心下莫名的惊喜,越发的想看清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