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已经不见的背影,孙锦睿知道出大事了。
她为什么不见了?那不应该是她会做出的事,除非是遇到了什么。
他独自说道:“张吕珣不拦你,只是因为我担心她,你,我还没什么可畏惧的。”岁月的流走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反而越发有魅力,男子的嘴角轻轻一扯,转身进了孙府。
张吕瑛跌跌撞撞地出了家门后,直接奔向了东篱大街,于凤至买的房子就在那里。
到达后,她远远就看见院落里的灯亮着,心里也安了下来,看来应该是来这儿了。
院落的门没有关,张吕瑛直接走了进去,微微起伏的心跳,忐忑不安的心情,加之她的步伐有些沉重,每迈出一步就像是脚上被绑上了铁块很是吃力。
站定在门口,透过敞开的门扉,她没有看到人影,便直接走了进去。
“妈妈?”
“妈妈?你在吗?”
一边往里走一边叫着,希望听到有人回答她。
“妈妈!”
张吕瑛绕过沙发,便看见于凤至闭着眼倒在了地上,眼角一片湿意。
将她扶起靠在了沙发上,身子抵着她,以防她滑到。拨开她脸颊上的发丝,张吕瑛才发现,于凤至的脸苍白无色,嘴唇死死咬着,已经有了血印。
再一次她崩溃到大哭,一点头绪也没有,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该怎么为自己的父亲辩解,第一次她觉得自己在政坛白混了那么多年。
连这一点小事也不能解决,真的很没用。
泪水肆意地滑落,就这样抱着于凤至坐到了天亮。
不知道是谁先来的,还是大家都一齐到的,张吕瑛只是听到外面有人在说话,才缓缓地将她的头靠在了沙发上,自己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门外的来人正是自己的两个弟弟还有自己的先生,想来应该是他们一起来的吧。
看到张吕轩和张吕珣,本就没有干的眼睛再一次被泪水蓄满。
“姐,妈妈怎么样了?”张吕轩看着自己大姐满脸的憔悴,虽然已经大概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可还是忍不住再确认一遍。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张吕瑛只好侧开身子,示意他自己进去看。
一进屋里,扑面而来的灰尘让他很是难受,不禁皱了眉头,抬眼望去,便看见沙发旁边那瘦小的身子,蜷缩着,没有丝毫生气像是被人偷走了灵魂的躯壳,目光呆滞,面色怅然。
张吕珣用眼神询问着,为什么会让于凤至坐在这儿?
冰凉的地上,对她的身子伤害会更大,只会加重她的病情。
张吕瑛摇摇头,低声说道:“这也没办法,她不走,我也只好陪她这样坐着,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这样的于凤至,她怎么会不心疼?在她的心里,妈妈一直都是很强大,不会倒下的女人,是她的心里的模范,昨晚看到这样的她时,那种失控早就满布了全身,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让她这样的人却是自己的父亲,那个妈妈想尽办法要守着的人。
大家都站在原地不敢向前。
每个人的心里其实都是担心的,要是真的就这样下去了,那该如何是好。
“妈妈,轩儿回来了,你看看我。”张吕轩上前蹲在了她的身边,定眼看着她,希望她能够回过神来。
谁也不知道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时,他心里的吃惊程度绝对不低于听到六叔离世时,虽然他不怎么喜欢那个父亲,可是他们的爱情一直是自己的向往,一直觉得能够这样和一个人相守一辈子便是最好了。
然而现在自己心里的期望居然破灭了,他怎么能够接受。
离婚,这一个词,他觉得会发生在任何一个家庭,可是最没有想到的是会是自己的父母。
看到于凤至的颓废倒下,他这个作为儿子却什么也做不了,心里真的很难受。
对于从昨天到现在发生的一切于凤至都知道,可是自己就像是被丢进了一个封闭的地窖里出不来,想要大叫却像是失了声,成了一个哑巴,眼泪成了发泄的唯一方式,然而这一个方式似乎也要没了。
第一次她尝到了什么是心死。曾经无数次说过要忘记离开,然而心里却还无数次惦记着,给他留了一个小小的窗口,能够有一方阳光透进去。可是这一次,是自己太累了,还是女人到了最脆弱敏感的时期,突然而至的消息却将她击得无所躲避,只能封闭自己。
听到张吕轩的声音,那带着熟悉味道的嗓音,有些像他,却比他更有精神。
眼眸终于跳动了一下,有了反应。
抬手将眼角飘散的一缕青丝挽在了耳后,低哑的话语传进了所有人的耳朵里,“今天太阳出来了吧,帮我把这儿打扫了吧!”
沉默了这么久,第一句话居然是这样的无关紧要,张吕轩和张吕珣更是摸不到头脑,只能朝着自家大姐看着,询问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张吕瑛也没有想到于凤至开口第一句话会是这样的,不过只是稍微顿了一会儿,她就反应过来了,“你们两快行动呀,早点打扫完,我们还能庆祝一下呢!”一边说着一边朝着窗户走了过去,手一扬,窗帘被拉开,外面的阳光就这样照了进来,打在了于凤至的身上。
慢慢转过头来,对着照射进来的光芒,于凤至苍白的脸看上去更让人心疼,半眯着眼,眼角的皱纹已经一览无余。些许是受了这美好的天气的影响,她松弛的嘴角微微上扬着,“阳光可真好,可以去院子里坐坐了。”
说完也不管不顾地自己站起了身来,长久地坐在地上,人有些恍惚,张吕珣快速伸出了手,扶着她,“妈,我陪你出去吧。”
于凤至只是目光在他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也就搀着他的手臂,借着力,往外走,似乎旁边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这样的她依旧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出来,而她所表现出来的只是为了让大家放心。被上了锁的门,除了那一把钥匙,谁要强行打开,只会损坏门扉。
而于凤至是那一扇门,自然张学良就是她的钥匙。
看着他们两出去,张吕瑛心里更是难受了,“轩儿,这次回去将妈妈也一起带回京城吧。那里至少还有奶奶在,这儿太冷清了。”
早就想要让于凤至回去了,现在京城也慢慢热闹起来,虽然还不能和以前的繁荣相比,可是也差不了多少了。
“妈妈,同意吗?还是你私自的决定?”
一听张吕轩就知道这只是大姐一个人的想法,妈妈现在这个样子,他的确不放心让她再待在这儿了,“也好,我带她回梨树县走走吧,看看姥爷他们。”
离开这个地方可能会好一些吧。有时候不见,欺骗自己也是好的。
“要是妈妈一直这样下去……”
“肯定不会的!”张吕轩有些激动地打断了张吕瑛的胡思乱想,过了一会儿,又说,“我相信妈妈,她从来都没有让我失望过。”
是呀,那个妈妈一直是他们心里的榜样,永远也不会倒的,可是这几年亲眼目睹了她的一切,自己慢慢地长大,张吕瑛有些不确定了,看着于凤至,她恍然之间才察觉到妈妈已经不年轻了,青丝已经夹杂着白发,许多事已经有心而无力了。
一个女人能有多少个年华去拼搏挥洒,而她的一生都没有为她自己,不是忙碌着那个,就是整日挂念着这个,何时才是一个头呀!
老了,却还是孤伶一人。
两姐弟透过窗户看着于凤至靠在木椅上,闭着眼睛,心里满是惆怅,却又无能为力,各自开始忙活儿开了。
张吕珣本来是要起身进去帮忙整理打扫的,结果被于凤至叫住了。
“老二,陪妈坐会儿吧!”
细长的声音像是从很是久远的过去飘过来的,到了他的耳边已经只剩下一丝气息了。
“好。”
两个人并肩坐在木椅上,阳光很暖,时间安静地走着,侧头看着已有白发的于凤至,张吕珣不禁红了眼,硬朗的脸上破裂了。
多久了?没有和她这样坐着,到底有多久了?记忆太模糊了,脑子都被无关紧要的事情占据了。
上一次这样坐着是来纽约前,还是父亲离开前,亦或是当时爷爷还在吧?
算算不止十个年头了,时间走得还真是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