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与三个人的相识,还真有一番渊源。我跟落离是在进校门的时候撞见的,她原来也跟我一样,不想到这所学校来,后来没办法被他爸亲自押了过来。我闷闷不乐地提书包在陈叔的目送下走进学校的大门,想到自己要在这地方过上三年,心里竟然难过得不得了。忍不住转回头看着陈叔,希望他看我可怜的样子,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然后就看到了离落,她可比我夸张多了,抓住车门,说什么也不肯下车。她爸好说歹说了半天,才把她从车上拉了下来,一下车她便拉着书包,走也不回地往学校里面走。看到我在一旁好奇地打量着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从我身边走了过去。
因为已经过了报到的时间,其他的同学都已经坐了教室里,我只得一间一间教室地去找叔叔帮我安排到的班级。找了三层楼,终于看了那间教室,而离落就站在那教室的外面,一动也不动地站着。我走过去,她看了看我,白了一下眼睛。这时候,我跟她两个人的眼睛同时被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子吸引了过去,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白雪公主?”这个穿白色衣服的女孩子就是还珠。她也迟到了。
我们三个人很快就引起了教室里面的人的注意,大家的眼光刷地全集中到了我们三个人的身上。老师也走了出来,高一班的学生是吧?先进来吧。我们三个人依次走进了教室,每走进一个人,教室里的学生就会发出一声音惊叹“啊!”。那个穿着长裙子,打扮得像个老姑婆的班主任不满地瞪着我们,随便找个位置坐下。
我抬起眼看了一下,第一眼竟然落在了一个穿天蓝色衣服的帅哥身上,天啦,好帅的男生,而他旁边的座位,竟然是空着的。我朝他的方向走了过去,落离也跟着我后面走了过去。“我就坐这。“我对老师说道。“好的,那你就跟冰布同桌好了。”老姑婆老师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冰布,点了点头,说道。
我开心地刚要往位置上坐下来,冰布冷冷地说道:“不可以。”我抬起头,凝惑地瞪着他,全教室里的人都看向了我们这一边,离落找了旁边的一个座位坐了下来。“为什么啊?”我问
“因为这个座位是我给她占的。”冰布指了指前面,我看到刚才在外面看到的那个白雪公主,踏着细碎的步子,款款地走了过来,悠悠然地对着冰布一笑:“冰布,不好意思,我今天迟到了。”
“没关系。还珠。”冰布细心地替那女孩接过手上的书,放在了桌了。女孩子不好意思地对着我点了点头,说:“对不起噢。”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哼,有什么了不起。这时,那个跟我一同进来的女孩子拉了拉我的手:“这里有位置,坐这好了。”
我一屁股坐在了她旁边的位置,气鼓鼓地瞪着眼睛对着冰布。第一天上学,就让我如此难堪,这仇不报,我绝不放手。
被这样一折腾,第一节课很快也就下课了。其实,我根本就不知道这节课上了什么内容,满脑子里都是刚才还珠那柔柔弱弱又似倾国倾城的一笑,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起了六岁那年,叔叔带回家的那个叫雪妮的女人,当着叔叔的面,她也是这样笑得柔情若水。
虽然,后来叔叔再也没有带她回过家了,我也慢慢地好像把她给忘记了,但看到还珠,我竟然又想了她来。叔叔说:“樱木,你不能太好强了。”那时候,我才十二岁,看到报纸上关于叔叔的花边新闻的报导后,在电话里哭着大喊大叫:“这是不是真地,叔叔喜欢那个坏女人。叔叔不喜欢樱木了。”叔叔没有回答我,把电话挂了。后来,我就三天三夜没有吃饭,躲在房里不见任何人。直到刘妈把叔叔找了回来,跟我道歉后,我才开始吃东西。后来,叔叔看到我一边流着泪一边吃着刘妈做的香肠卷时,这样对我说。
现在,我的那种任性而倔强的脾气又滋滋地开始冒了出来。叔叔为了别的女人去了法国,把我扔在这个什么学院里,气得我离家出走,就已经够气岔了。现在又冒出一个什么冰布,第一天上课就让我丢尽了脸。我一定不能咽下这口气。反正以后,我就得呆在皇庭了,来日方长,这帐我们慢慢地算吧。
就在我想得入神时,离落拍了拍我的肩膀:“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对了,我叫离落。”声音却是出奇地温柔甜美,跟我刚才看到的那个任性娇蛮的女孩子怎么也扯不上关系。
我说:“我叫樱木,樱花的樱,木头的木。”离落是我在皇庭认识的第一个人,也是第一个成为我朋友的人。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放学,我习惯性地往校外走去,陈叔通常都会早早地在等我下课接我回家。但是,很快,我就意识到,这样的生活结束了。只是,还是觉得不死心地往外面走去。陈叔的车终还是没有来等我,我暗自神伤地往回走,不想,却碰到了冰布。
他背着一个书包,漫不经心地朝我走了过来。我转过头,装作没有看见他,两个人擦身而过。那一瞬间,我感觉到他的眼睛在往我身上看,然后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
这个男生有点意思。我想。往左转,朝女生宿舍跑了过去,眼前的一切似乎又阳光明媚起来了。
为了让新生们有一种融洽和善的学习生活环境,学校决定举办一次新生联谊会。每个人都可以表演一个自己拿手的好节目。
班班刚宣布完这个消息,离落就转过了头来问我:“樱木,你有什么节目没?”
“没有。”我眼睛都没有转一下地答道。“你知道,表演不是我的强项。”那边,还珠跟冰布的头凑在了一起,应该也是讨论着这件事吧,只是,头有必要靠得那么近吗?我想,狠狠地把书拿起来,又摔在了桌上。离落看着我,又看了看冰布跟还珠,一脸的迷惑。
我拉了离落:“走,我们出去跑步去。”
“跑步,樱木你疯啦,现在是虽然是九月了,可是太阳那么烈哎。”我抬起头来,望了望教室外面,的确,九月的阳光明晃晃地一片泛白。不是说阳光是金色的吗?怎么像白炽灯啊?
还珠跟冰布也好像被我惊动了,还珠看着我,露出了一个甜美的微笑。“樱木,我刚才跟冰布讨论说要排一个话剧,你要不要参加啊?”我撇过头,装作没听见,眼前偷偷地捕捉到了冰布的神情,温文地,淡定地,没有表情地。好像我参不参与,与他是完全没有关系。
好,那我就耍大牌一点。“我没兴趣。”还珠有点尴尬,离落接过了话题:“好啊,什么话剧,有没有剧本?”
“我们准备改编世界名著,对了《项链》吧,就改编女主人公因为虚荣而丢掉了项链,后来为了还这条项链,努力地工作了十年,最后终于买了一条同样的项链还给主人,却得知项链是假的那段吧。”
“好啊,这么有创意的节目,是谁想到的啊?”离落听了兴奋地叫了起来:“还有,在里面加上钢琴曲,由我来演奏。”
我不在乎地玩弄着手上的一支笔,转一圈又转一圈,就这样的小事,也值得那么激动嘛?还是市长家千金,这么沉不住气。冰布说:“主角我们想好了,还珠演女主角。我演她的小公务员先生,现在还欠一个演那位借项链给女主人的太太。当然还有若干其他人员。”
离落看了看我,笑道:“樱木来演吧。她的气质那么好,肯定可以演出那位太太平静而安闲的气质。”这Y的,摆明了就是讽刺我嘛,谁都知道,我的脾气,是出了名的不好。还安闲,不闹腾得翻天就好了。
冰布看着我似笑非笑,“樱木,怎么样?你答应吗?是不是怕了,不敢演啊?”
“笑话,谁怕啊。我只是觉得那位太太既然都借假项链给女主人公,说明她经常有假货,品味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有损我的形像。还有,我从来不习惯给人家当配角。”我站起来,看着冰布,一字一顿地说道。
“可是,你只能做配角了。还珠才是女主角的最佳人选。”冰布冷笑地看着我,也是一字一字,慢悠悠地说道,但却字字珠心。我的胸口一阵郁闷,“我不参加还不行吗?”说完,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走出教室,外面的烈日就把我烤糊了。我站在学校楼道里打电话给刘妈,电话响了很久一直没有人接。我拔叔叔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也一直没人接。我把电话摔在了地上,想了想,又捡起来,扔进了书包。躲过门卫,悄悄地溜出了学校。
打了一辆车,司机问道:“小姐,你要去哪?”我要去哪啊?我不知道,随口报了一个地名,司机说“好的。”就这样,我被司机拉到了市中心公园。
记得十三岁的时候,叔叔曾带我来过这里一次,那次好像是有一个什么大型的儿童乐园活动,叔叔说,我一个人在家老是没有朋友,也不太好。便特地请了假,陪我去参加那个活动,结果去到那里才发现,前来参加活动的都是五六岁的小朋友。我的年龄太大了,不让参加。叔叔便拉着我的手说:“走罗,我今天跟樱木逛公园哦。”
公园里有一个专门供孩子们玩的场所,里面有走千木,来回晃荡的秋千桥上一步一步地走过去。我不敢走,站在旁边看,叔叔便跑过去,给我未范。千木来回地晃荡,叔叔一只手抓住前面的绳子,然后脚迅速地跟了过去,另一只手也借着千木晃荡的力量过去了,很快一个回合便完成了。上面,别的孩子也在跃跃欲试,叔叔让我也走,我怕,不敢走。叔叔便指着别的孩子对我说:“樱木不怕,看,小朋友们走得多好。来,我们家樱木是最棒的!”
我小心翼翼地站了上去,千木晃得厉害,我站在第一根上,死死地扑着绳子,不敢迈前一步。叔叔在旁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鼓励。“樱木是最棒!樱木是最棒!”旁边也有孩子的家长参与了过来,叫着:“别怕,没事。你行!”我终于伸出了一只手,然后瞬间紧紧地抓住了前面的一根绳子,脚迈了过去,手又抓紧。
成功了,我心里欢喜得叫了起来。旁边的家长们对着我鼓起了掌,叔叔看着我微笑地点着头。就这样,我很快就走到了中间,得意地往回看,告诉叔叔,我可以了。但是,转过头的那刹那,却没有看到叔叔的身影,叔叔呢?我手一慌,脚下一滑,从千木上摔了下来。叔叔的声音从后面响了起来,他边接电话边跑了过来。“樱木,小心。”
我摔在了沙石上,沙子穿满了我的白色的跑鞋,但是,我并不在意,也没哭,因为我看到叔叔刚才焦急的样子,觉得很开心。叔叔,他是关心我,爱护我。
那天,叔叔带我玩了所有的游戏,然后还去湖边看人家钓鱼。当一个老人把一条白色的大鱼从湖里拉出来的时候,我开心地拍着手大叫了起来,“有鱼,真地有鱼,天啦,好大的一条鱼。”我转回头,叔叔正一脸关爱地看着我。
我说:“叔叔,什么时候,你也带我来钓鱼吧,那些鱼好可爱哦。”
“垂钓志在渔而非鱼。樱木,这才是渔者的真谛!”
“可是,叔叔我一点也不明白你说什么?”我扬起脸,天真地问道
叔叔的表情柔和而温柔起来,抚了抚我的头发,:“叔叔是说,等叔叔有时间,一定好好地带你来钓鱼。”
“好的,这是叔叔答应我的事,一定要做到哦!”我认真地说道。
但是,这件事,叔叔一直没有做到,直到我十六岁,他为了另外一个女人,把我抛弃在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然后飞到了法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发现,天已经装渐渐地黑了下来。我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公园里已经没有几个人了,我四下里寻找着出口,不知道要怎么走出去。
从小到大,我就路痴得厉害。
天越来越黑了,我还是不知道出口在哪,公园里已经看不到一个人影了,也没有管理人员。白天的烈日退下后,夜色中起了晚风,凉爽爽地吹过来,很是舒服。但是,我却一点心情也没有,公园里的树影在风中来回地晃动,像是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恶魔。我害怕地缩在了一张长椅上。像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都一样把自己紧紧地抱成了一团。心时一遍一遍地对自己说着,不怕不怕。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了出来。我好想叔叔,想他温暖而宽大的怀抱。
夜越来越黑了,远处地湖畔响起了蛙鸣虫碲,晃动的树影后面随时都可能跑出一个坏人,或者一头怪兽,又或者是哪个专门在深夜出来看到迷路的孩子就吸干他们的血的树妖。我绝望地哭了出来,声音越来越响。
然后,我看到一个人飞快地往我这边跑了过来,叫道:“樱木,樱木是你吗?樱木不怕。没事。”我张开嗓子叫了声音:“叔叔,我怕,叔叔,别离开我。”
眼前的那个人影却不是叔叔,是冰布。他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呢?他又是怎么找到我的呢?我满脑子凝问,但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扑到冰布怀里,大声地痛哭了起来。
“没事了,樱木。别怕,我在这呢!”冰布抱着我,安慰道。
良久,我才平静了下来,望着他被我弄得一塌脏乱的衣服,抱歉地说了声:“对不起!”冰布笑了起来,虽然在夜色中,那笑容却清澈而明朗,原来,他笑的时候,一点也不冷。甚至觉得很温暖,他的笑跟叔叔一样好看!
冰布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回去吧!”
我乖乖地跟在他的后面,一步也不离开地跟在他的后面,然后,往公园出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