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井!”四名式神慌了神,息璎忙上前,将红井摇摇欲晃的身体扶住。
一旁的破军也变了脸色。
“上官妃!你少在这胡说八道。”糯米睁着红瞳,猛地一扑,冲着那颗悬浮的“鬼头”就去了,一爪子直击在“鬼头”之上,“别说你杀了红井,今天你再无法活着走出南疆!”
青空也湮玉也已经人到城门边,挥刀就要出去。
上官妃突然道:“那个男人的毒,你们不想救了?”
她指的是中了毒针的贪狼。
这句威胁的话,还真起了作用,一时间青空等人也不敢再乱来,而是同时将征询的目光投以红井。
“你想怎么样?”红井轻声问道。
“够痛快,一族女王就是有气魄。”
“我不是白龙,我是红井,你记着我的名字,红井。”声音虽轻,却隐含着令人不可忽视的气势。
上官妃反倒顿了顿,她自知要杀红井,自己一点胜算也没有,故而才刻意以踏月之事分散红井的注意力,以图令她伤心难安,进而再寻机会。
因为她清楚,情伤是最难破解的一柄利刃,当初的鬼王和妖王,不都是输在这里。
沉默良久,上官妃才道:“我想请你出城外,我们一对一,单打独斗,你可愿意么?”
“阿井,不可以!”不等红井答话,青空抢先阻拦道,明显上官妃的目的就是这个,这女人知道今日鬼族毫无胜算,因此才要将红井引出去,此时万不可轻易中了她的圈套。
“我代替她去。”破军猛然开口,“我和你打,你看行不行。”
“我只要红井,她同意出城来,解药我这就派人送过去。”
尽管早便猜测到上官妃会拿贪狼的毒伤作为威胁,红井却没有想到,她想要达到的是自己与她单斗的目的。
“你这根本就是陷阱……”湮玉的话尚未说完,却见红井对他摇了摇头,湮玉只得闭了嘴。
“我去。”红井扬手抹了下嘴角边的血迹,“上官妃,城门一开,我出去,你把解药给我。”
“可是你的伤?”破军不放心地望着红井,她嘴角的血迹猩红斑斑。
“没关系,我不会有事,是我连累了贪狼,等他醒了,替我跟他说句对不起。”
“阿井,别去。”
“决定了么?”门外的上官妃喊道,“就只有你一个人,如果你赢了我,我即刻撤军,如果你输了,我就带人攻入花渡城,但是如果你使用妖神,你也算输。”
“上官妃你太过分了!你以为你的那些杂碎鬼算什么?我湮玉一个人就能踏平你们!”占有优势的一方分明是他们,但现在却要听从这个鬼族女的威胁摆布,她这简直是不知死活!
“别莽撞,解药还在她手上。”红井劝住湮玉。
“我不使用式神,一切就依照你说的。”
红井说着走到城门边,示意祭司门打开城门,破军情知劝她不住,再说贪狼的毒也耽搁不得,只得一切按照上官妃说的去做。
门开了,鸦骨村之后,红井再度同上官妃面对面。
这女人一袭黄色衣裙,正偏头对着她笑意盈盈。
“解药。”
“给你拿去。”上官妃言罢丢过来一枚深黑色的小瓷瓶,“我说话算话。”
红井扫了那瓷瓶一眼,却不去回答上官妃。
“你放心,我的目标是杀了你,鬼族千百年来与南疆井水不犯河水,我有什么必要去杀一个人族的祭司?”上官妃言语间突然出手,手中鞭子一扬,直取红井,红井却未动,因为她这一鞭子毫无杀气。
鞭子缠绕上红井的腰身,将她牢牢的勾住,是不让她反悔。
红井嘴角微掀,她出来也有她的目的,怎么可能会在得到解药后,反悔进城呢?
并且她明白,上官妃那句“你败了,我就攻入花渡城”,根本就不是想要攻城,她这么说,是防止自己使用式神吧?
“只要你愿意留下,这药我怎么会作假呢?”上官妃在红井耳边轻声道。
“我还有一个条件。”红井握了握手中的瓷瓶,“你若是答应,我让他们即刻关上城门,我同你公平一战。”
“你说吧。”
“如果你没能杀了我,我也不会杀掉你,但你要带我去宣夜冥天。”
“宣夜冥天?”上官妃愣了愣。
“行,还是不行?”
“一言为定。”
红井冷笑,转身将手中瓷瓶远远地向破军丢去:“请破军大祭司关城门!”
上官妃眯眸看去,刺眼的阳光下,红井娇小的身子被光线拉出一道很长的几乎毫无比例的黑影,消瘦羸弱。
但她已经被她引出了城。
红井的身后,两扇城门正被关上,沉重的门将沉重的重量压在红井的身影上,仿佛关上的不是花渡的门,而是谁的命运。
渐渐的,看不到她的式神们那担心忧虑的眼神。
城外,风轻轻掠过,吹起了女子那身蓝色的衣裙。
不要穿成红色的,要穿成蓝色,蓝色是谁的颜色呢?红井还是忍不住目光落在肩膀上,蓝色的莲花印记,白龙身上也有的印记。
目光中是上官妃鞭子一甩,直直地想她劈了过来,脑子里却是那人的话反反复复。
——她从来也不会去说,这样我就能时刻感知的到。
——她永远也不会呼唤我,但是我却总能在任何时刻赶来。
——我原本的梦想,不过是站在她的身旁。
那我呢?我原本的梦想……
宣夜冥天,名字叫的如何好听动人,这里也不过是关押囚犯的一个岩石溶洞而已,千年的时光在这里横置,永远都是无尽的寂寞,无尽的孤独,明明还活着,却要被无尽的生与死凌迟。
因为这里,是没有生与死的。
这里也没有其他的囚犯,只有一个女人,妖族的大巫师:踏月。
“姐姐从来不问问自己值得不值得,但是我却觉得姐姐不值得。”黑暗中,女子自言自语,她伏卧在一只巨大的黑色茧子上,正在仔细梳理着什么。
细看之下,这只茧子居然是以浓密纤细的头发丝捆缚而成的,紧密不透风,细密的发丝之下,一点蓝色的光芒幽幽辐散着,在石洞之中,忽明忽灭。
“妖王大人,你怎么不说话呢?”
“还是你已经说不出话来。”浅月近乎疯狂地笑出声来,停顿良久,抚摸着发丝缠缚的茧子轻声道,“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她转眸环顾四周,空寂的溶洞中光线昏暗,可是自己真的就要留在这种地方永生永世了么?浅月笑了又哭,如今她已经夺了自己姐姐的身体,她可以有再活一次的机会,就在前一刻,她为何不同相独夏离开这里?
如果同他走了,她不就可以逃离宣夜冥天的禁锢,重获自由了么?
可是她也知道,离开这里的话,相独夏就会同另外的女人在一起了。
那样子的话,即使是赤息大陆丰华美好,对于她来说,也是万劫不复!
浅月喜欢妖王大人啊,可是妖王喜欢白龙。
手指尖磨砺着发茧的光滑,他现在就在这茧子之下了啊,与她竟是如此接近,这样子的接近,浅月想,让她付出几个千年的光阴,她也心甘情愿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