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抬手扯住相独夏的衣领，幽黑的眸子里充斥着猩红的怒意，狠狠地将相独夏扯近自己：“那白龙呢！”
声音沙哑，却也绝望。
白龙，明明已经死了，不是么。
克制不住的愤怒涌上胸膛，记忆里的绝美面孔浅笑而过，白色的纱裙晕染着鲜血，似开出团团艳丽的花，却又很快破碎，斑驳而去。
白龙。
怒吼的咆哮中，那些过往的映像亦如这般片片破碎了。
“阿井，多少吃点东西。”青空指着一桌子的饭菜，凑到红井身边，近乎哄骗地开口。
红井呆坐在床榻边发愣，自从进了屋子，她就保持这种姿态，一动不动，糯米跟她说话，她理也不理，机械地擦去糯米背后的画符，解开了封灵阵法，从那之后，她就一直傻坐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青空出去给她叫了饭菜，折腾一天，估计她早就饿的趴下了，依照红井的脾气，天大地大比不过吃饭为大，青空想，看到饭菜后，红井定会复活回来。
但可惜的是，这次青空猜错了，红井似乎没听到他的话，依然动也不动，失魂落魄地待在原地，糯米三两步蹦到她的肩膀上，轻轻地用皮毛蹭了蹭她的颈窝，低声唤了句“阿井”。
“啊？”颈窝处有些痒，红井下意识地躲了躲，一把将糯米抓了下去。
“阿井，你很在乎那个相独夏么？”实在看不过去了，青空走到床榻边上，伸手将红井拽了起来，拖着她几步走到门前，红井反应了半天才恍然明白，颦眉看了青空一眼，开始了挣扎。
“你做什么！放开我！”
“你这么在乎，你出去找他啊！”青空说着推开了房门。
“青空。”青空那堪说出格的举动，看的糯米心惊肉跳的，要知道红井可是他们的主人，如果惹毛了红井，青空这家伙必然倒霉，糯米跳下来去阻拦，同为式神，它可不想看着青空因为冲动而给自己惹来什么麻烦。
“我不在乎！我不去！”红井死命地就要回去，无奈人类女性的身体，单从体力上就不可能是青空的对手，她拼蛮力，根本抗不过青空，挣了半天，人依旧在房门边。
青空纹丝未动，还紧紧地捏着红井的手腕。
糯米眼疾手快，赶紧闪身过去把门关上，如今这两位算是杠上了，谁也不让步，这么吵闹下去，再敞着个门，待会没准把沐暗尘给招来。
“你说你不在乎，那你这算什么！”像个白痴似的，不，自己跟自己较劲，连个白痴都不如。
“可是青空，可是，可是。”红井倏然放软了态度，语无伦次起来，她目光错开青空和糯米，茫然无措地来回环顾着，却又什么也没能入眼。
眼睛里蒙了水汽，想看清楚些的，但是目光内雾水充盈，渐渐地模糊了视线。
红井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不再挣脱反抗，眼圈泛起微红，墨玉般的大眼睛里盈着泪水。
“阿井。”糯米开口叫她。
“可是我以后……我以后，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了。”似逼自己一般，红井狠狠地摇了摇头，声音断断续续。
“阿井，别哭。”
“傻子才不哭呢。”红井抹着眼睛，甩开了青空的手。
小瞳，蓝宝石项链，还有那些说的那么动听的话，记忆的片段开始在思维里融化。
他第一次出现是在佟家村外的水塘，第二次是在云隐镇，他救了自己，夜空下带着自己飞过街市，又因为陌凋零的一片羽毛闹起了脾气，他别扭的样子，红井还清晰地记得。
可是这些点点滴滴最终什么也没能凝结，似乎是这一切的好全都被她错觉成了真心相待。
直到沐暗尘喊出他的名字：相独夏。
那一刻，红井才发觉，对于这个对自己仿佛很好的男人，她什么也不曾了解。
连一个名字，她都不了解。
突然发现自己是个可笑的人，可笑到可怜，原来很多的“以为”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
“青空，你说我是不是傻瓜。”
“不是。”
“那青空，你说我为了一个骗我的人难过，是不是傻瓜。”
“不是。”
红井自嘲：“怎么会不是。”
明明不累，如何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红井席地抱膝坐了下来，想了想吸了吸鼻子，眼泪还挂在腮边未干，自己反倒笑了出来。
傻瓜，果然是很傻。
青空亦就挨着她在地板上坐下，后背紧靠着屋门，他知道红井对于相独夏的在乎，更明白红井对于欺骗的憎恶。
青空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不知道从何说起，除却安静地陪在红井身旁，倒不知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明早我们就离开这里吧，我们去找叶空凌。”良久，红井才吐出句话。
“好。”青空想都未想就应了下来，叶空凌究竟在哪里，他们谁也不知道，但只要是红井做的决定，他总是会毫无条件的答应。
离开这里，再也不用看见那个人。
夜色深重，弦月如钩。
糯米困倦地伸着懒腰，瞟了眼屋外的天色，看上去已经三更了，红井哭得累了，就靠在青空肩膀睡了，期间青空几次三番想让她到床上去休息，每次都被拒绝。
后来大抵被青空弄的烦了，红井干脆威胁，若他再多管闲事，就封了他的灵力。
青空无奈，便只好作罢，随红井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她说“青空，借个肩膀可以吧”，尽管担心她坐在地上会受凉，但青空还是答应了。
糯米跳到青空腿上，看了眼熟睡的红井，轻声说道：“我们真的纵容阿井去找那个什么叶空凌么？”
“既然是阿井的意思。”
“青空，阿井的眼睛没问题，我们根本用不着去找叶空凌啊。”
之前是陌凋零提起过神医白发鬼叶空凌这个名字，陌凋零本来说好了要带红井过去，可是转眼间再不见人影，当初他离开的时候，说是去找吃的东西，这都过去几天了？
如果红井真的等他找食物回来，那不早饿死了。
“所以你担心陌凋零有问题？”
“不是担心，是本来。”糯米再度仰头看了眼天色，“现在时辰不早了，抛开沐暗尘和相独夏的事情不提，如果白发鬼可能是个陷阱，我们不能放着阿井过去冒险啊。”
青空颔首，糯米说的话，不无道理。
“我总感觉，这里的人都阴阳怪气的，我们得想办法回到原来的世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