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元昊的威信受到挑衅,他刷的俯身,揪起刺客的衣领,挥起拳头就要砸下去。
云苓听到楚元昊的拳头带起的风声时,突然觉得不对,她闻到气味,立刻反应过来,惊呼,“不要!”
说话间,楚元昊的拳头停在半空,而手里揪住的那个刺客脸色乌黑发青,紧跟着七窍流血,倒在楚元昊的面前。
在场的人无不吃惊,楚元昊只得松手,咚的一声,那刺客倒在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楚元昊站起身问云苓。
云苓看了那刺客一眼,“他服毒自尽了。”
不止楚元昊不信,在场的每个人都不敢相信,孟青乔更是惊讶,“怎么可能,你没看见我已经捆住他的手,他怎么可能服毒?”
云苓观察着地上早已经断了气的刺客,“他的毒早就含在口中,一旦自知活不成,立刻嚼食而亡,以免遭严刑拷问。”
“真的?”孟青乔大吃一惊。
“是。”云苓如实陈述,“方才他张开嘴的瞬间,臣已经闻到了那股味道,那是比黄连还要苦上数倍的龙胆。龙胆入腹即化,能使人瞬间毙命。”
“是有这么回事。”楚元晖轻声开口,“本王曾从书上看到过这个说法,这种自裁之法起源于南疆,兴盛于中土,消失与北境,没想到许多年后还在有人用这种方法。”
梁君逸随之点头,“云南王说得不错,这的确已经消失好久,不过在北境据说还有死士在沿袭这个方法,据我所知用的最多的就是狄国。”
楚元昊眉间一动,“那这个人是狄人?”
听着大家的推测,楚元昭脸色微沉,略作思量下令,“待下去仔细检查,任何蛛丝马迹都不准放过。”
看着刺客被带走,楚元昭看向云苓,“人是你抓的?”
云苓略低头,“是臣发现了刺客,可捉到刺客的是郡主。”
孟青乔以为楚元昭要论功行赏,笑着看了眼身边的云苓,“是我抓了刺客,不过这都是凌大人的功劳,是她反应机敏,及时发现刺客,让我去抓的呢!”
云苓对孟青乔心存谢意,却听头顶上传来男人冰冷的声音,“大胆凌云!”
云苓一惊,抬起头看着楚元昭,他表情冷峻,看着她的目光中带着愤怒,“你为臣,郡主贵为使君,你怎可命令郡主做事!万一郡主被刺客伤到,朕如何向宣王交代,向羌皇交代,向皇姐交代!”
“臣知错了!”云苓刷的跪下来。
她方才的确是鲁莽了,孟青乔到底是羌国人,又是羌国使君,一旦受了伤甚至毙命,即便是刺客的责任,这里到底是祁国,祁国必然落得个保护不周,祁国与羌国定会因此而产生隔阂,两国联姻成为泡影,楚元姗这些年遭的罪就白费了。
孟青乔见了,连忙为云苓求情,“不是这样的,就算凌大人不拜托我,我也会去抓那个刺客!身为羌国使君,我自然要保护祁国利益!”
楚元昊也替云苓说情,“是啊皇兄,凌大人也是为了皇上才会去追赶刺客,好在郡主无事,刺客也被抓到,皇兄就算了吧。”
楚元昭不为所动,“让郡主身处险境是真,刺客未能留活口也是真,你让朕如何饶你?”
云苓一脸平静,“臣思虑不周,甘愿领罪。”
她知道,当着梁君逸的面,楚元昭是要做做样子的,以示对羌国的诚意。
不过好在孟青乔毫发无损,刺客虽然没有留下活口,至少被擒住,她该不会受到重责。
楚元昊一脸焦急,“皇兄……”
他还要再替云苓求情,身边的楚元晖立刻暗中扯了他的袖子,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冲动。
楚元昊也知楚元昭的性子,只盼他不要下重责才好。
孟青乔亦是担心的看着云苓,等着楚元昭开口。
楚元昭垂眸看着云苓,“即刻回去面壁思过,三日之内不得离开太医局半步。”
“是,臣遵旨。”云苓朝楚元昭一拜,站起身不敢耽搁。
回身的一刻,她暗暗舒了口气,果然如她所料,这对于她来说根本算不上惩罚。
楚元昊没想到楚元昭发了那么大的脾气只是不疼不痒的罚云苓去思过,害他白白担心了半天,再看身边的楚元晖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他才后知后觉明白了楚元昭的本意。
因受罚而思过的事,孟青乔也没少做,她幼时调皮闯祸惹恼了父亲,都是母亲出面以思过的名义放过她。
可罚她的毕竟是她的至亲,到底不会重罚的,而对云苓降罪的是皇帝,他的冷峻他的嗜血她都是见识过的,所以她不确定他是不是会就此放了云苓。
她担心的看着云苓背影,转向梁君逸。
前一刻梁君逸还在看她,当他看到她投来的目光时,立刻不着痕迹的别过头。
孟青乔很了解她这个兄长,看样子他是不肯帮她说情了呢,撇了撇嘴,她只能另想办法。
……
被禁足的日子反而轻松了,除了潜心研制药物,还有别的医士来向她请教,她都耐心一一解答。
为一个医士解答过后,云苓正打算继续晾晒药材,听见有脚步声过来,以为是又有谁遇到麻烦来见她,抬起头,却见是王太医。
自从知道了王太医和云榛的关系,云苓对他除了轻视,还多了提防。
云榛想要害的不只是她一个人,凡是会阻碍到她的,甚至是她看不惯的,她都会想方设法的除去。
所以就算她只是个太医,也要小心防范云榛的阴谋。
表面上她还是对王太医向过去一样,淡淡看了他继续忙着手上的事。
王太医笑眯眯的走过来,看着云苓,“凌大人怎么在这晒药?”
云苓淡淡,“这难道不是我该做的么?”
“凌大人不是被豫东王叫去和羌国使君喝酒去了,现在应该去白鹿台才对呀!”王太医的语气里透着吃味和不服气,能陪在皇上与使君面前,该是多大的荣耀。身为太医能有这个机会,简直是一辈子都能引以为傲的事。
同样是太医,他比云苓资格老,却被降了品级减了俸禄,还被皇后娘娘骂,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是云苓的错,自从她进了宫来了太医局,他就一直倒霉,他对她的怨恨也越来越大。
云苓看了一眼王太医,“去哪里由皇上说了算,而不是我。”
“说的是啊!”王太医突然提高了语调,“皇上高兴就会请凌大人去喝酒,可皇上恼了,大人你就只能在这晒药了。”
王太医如开玩笑一般的说着,云苓却听得出,他是发自内心的笑,而且,是嘲笑。
原来他已经知道她受罚的事,这是特意来看她的笑话呢。
既然如此,那就别枉费他专门来这一趟。
云苓故意略显懊恼,“是啊,只怪我不知趣,惹恼了皇上,才会自讨苦吃。”
王太医虽然很是得意,可是看不到云苓气得发怒的样子,他总觉得这一拳打在棉花上,没有出气。
还想说什么,云苓已经抱着晒好的药回去,他在后面瞪了瞪云苓,也只得悻悻的回去。
……
禁足思过对于云苓来说并不算难事,她在清音台忍了三年,又怎会在乎这短短三天,再说她还有事情做。有高朗带来的消息,一点也不觉得烦闷。
只是遗憾的是她不能见到楚元昭的面,然而在这之前,她几乎天天都能看到他,几乎快要成了她的习惯。
所以,她觉得这三天过得好慢。
晚上回到房间,想着还有明天最后一天,云苓仿佛看到了希望。
她想着他的每一个神情,想着他的说话时的语气,然后想到了他责罚她时的眼神。
其实,这根本算不得责罚呢。
他只是看上去令人害怕,其实他并不像坊间传言的那样不近人情。
只是,他现在在哪里?
是去了淳妃那里,还是去了云榛宫里?
皇长子身子虚弱,他常常会去看望他的。
一想到皇长子,云苓的心就一直揪着,进宫这么久,她迟迟都没机会见到自己的孩子。
也不知道她的孩子在服了她的药之后,有没有好转。
才准备睡下,她又披了衣裳起来,走到桌边坐下。
白天的时候,她曾把想到的方子写了下来,这个时候,她又想起了一些,趁着记得清楚赶紧记下来。
只要是为了孩子,她便不知辛苦。
长发像黑瀑一样垂了下来,柔顺的划过她的肩膀,丝绢似的落在臂弯里,好像搭了一条黑色的披肩。
一连写了好几份,药方总算写好了,她又看了几遍,才放下笔。
明天一早,她便照着这个方子去配药,看看是不是有些作用。
看着纸上的字迹,云苓怅然一叹。
这是他教她的笔体,她已经很久没有写过了,止不住对他的思念,才在写最后一张方子的时候,改用了他的笔迹。
字里行间满满都是回忆,她捧着药方,百感交集。
突然,轻轻一道叩门声令她顿时从回忆里出来。
这么晚了,会是谁?
听叩门的频率并非是高朗,云苓警惕起来,她把手里的方子塞到手边的一本书中夹了起来,再用最快的速度绑好了头发,才过去开门。
门只打开一条缝隙,当她看清楚外面的人时,整个人都陷入巨大的惊讶中。
“皇上?”她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这个时候,怎么会是他,又怎么能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