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婚礼？
莫亦流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关他的事。跟婚有关的事情，好像都离他十万八千里。可是没想到，在母亲不怎么聪明的运筹帷幄下，居然紧锣密鼓的进行完毕了。
从简？他们莫家主办的宴会什么时候不是奢华气派的，怎么就他的婚宴是朴实精简的呢？
还不是普通的简单，他们不过是吃了顿饭，在他还没有搞清楚这顿饭的主题的时候，他的自由已经被剥夺了。
骗局，绝对的骗局！
当莫亦流进行完今晚的第二波应酬，回到家后，看到自己房间里坐着一个女人。
这张脸他三个小时前见过了，只是衣服换了。刚才是正式的套装，现在是休闲的居家服。
“有事？”对方不说话，他只能先开口了，虽然他们是上过床的关系，但不表示她坐在他的床上，他还能不尴尬的睡在上面。
“没……没事。”何可紧张到不行，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紧张，她们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了，没必要怕啊。
“你没事找我？那为什么要坐在这里？”她不是在等他？好像不是他自作多情这么简单吧。
“伯母，不，妈说我今晚开始睡这里。”
轰——莫亦流感到脑袋被轰炸了。
妈？她指的是自己的老妈？
应该不会错的，因为这里是他家。这几天的时间，是发生了什么他被蒙在鼓里的大事件么？
“别告诉我，你接受了我妈的建议。”正确的说是命令，对于何可而言。莫亦流大概猜到了情况的延展。
“建议？”何可不觉得那是建议。她现在也是被两位妈妈赶鸭子上架的。
“跟我结婚，生下孩子。”也许她不是装傻，但他一定会把话说清楚。
“嗯，妈妈是这么说的。”何可有种释然，因为他已经知道了，不用她再纠结于解释的措辞了。
“靠！”莫亦流忍不住吐了脏字。果然跟他想的一样，他以为老妈也就是嘴上说说，不会真的行动的，所以这段时间就没管，没想到她真的敢，而且是很敢。
何可被吓到了，她做梦也没想到他会说脏话，她从来都不敢想象，这张优雅淡然的王子脸上会有如此不相配的话语出现。
“回去，我不会娶你的。”莫亦流累了，他懒得跟她好言好语，事已至此，好言好语也无济于事。他早该让她从第二次见面后就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里的，当时，他心慈手软了。
“可是……”何可也没想到他会这么绝，毕竟这是三更半夜啊，他这么把她赶出去——她还真不知道要去哪儿。
“没有可是，你出去。不管我母亲给你什么承诺或是协议，只要跟我有关都要作废，因为我不同意，”莫亦流将房间内多出的行李箱扔到门口，“希望我们不要对簿公堂，否则你绝对会后悔一辈子。”
何可愣愣的看了他五秒钟，对方就当没她这个人似的打开抽屉，放好文件，然后消失于盥洗室……
如果她还继续留在这里，那么她也太不害羞了。
何可告诉自己别哭，实际上她也没有哭，没什么好哭的，不就是丢脸了么？不就是被人嫌弃了么？
没关系，她以后都不会看见这个男人，他们老死不相往来，根本不会有人让她忆起这段耻辱的经历。
要说错，她才是根源，如果她不闹什么个性，就按照家里的意思，恐怕孩子都要上幼儿园了，根本不会有要残害生命的一天！
何可一个人走在大街上，满肚子都是对自己的谴责，她用了一个大价钱买了一个大教训。
“小可呢？”莫妈准备了一桌子丰盛的早餐，准备迎接她儿媳妇进家门的第一餐，没想到只看到儿子一如既往的孤独身影。
“我真不喜欢听到您这么热情的声音。”那个原本应该承受这份热情的人已经不再出现了。
“少废话，我问的是小可。”
“走了。”
“去哪儿了？”
“不知道。”他对她没有责任。
“不会去上班了吧，”莫妈妈自言自语的拿起手机，“我正想跟她说不要工作了呢……”
她不是莫家的少奶奶，去不去工作是她的自由。莫亦流吃着自己的饭，懒得说话。这就是沉默寡言的人，不说话不代表没有思想，相反，他会有更多分析的时间。相对于叽里呱啦什么都说的，商场上他还是比较忌惮不爱说话的，而生活中嘛——还是没什么心机的人，让他聊起天来更自然些。
“……你说什么？”终于联系上何可的莫妈妈，脸色顿时堪比桌上的鹅肝。
“怎么了？”莫爸爸关心的看着自己的夫人。虽然她经常不顾形象的大喊大叫，但脸色从没有这么难看过。
“小可，小可她……她进医院了。”莫妈妈说完，扔下围裙，就往外冲。
“妈，麻烦换下衣服。”莫亦流眼明手快的拉住莫妈。
“衣服……”她现在哪儿有精神顾着衣服啊，的确穿的不能出门。
“哪家医院，我送你去。”莫亦流把母亲往楼梯上推，自己则去拿钥匙发动车子。
她不会出什么事了么？昨天这么晚了还把她赶出去……
莫亦流的恐惧与自责节节攀升。他太不冷静了，他会有个新娘，不是早在意料之中的事么？虽然是被孩子逼婚的状态，但这个孩子不是她骗来的，是他们在你情我愿的情况下产生的，所以他有责任。
在孩子的事情上，他算是有一半责任；而在何可出事的这件事上，他有着80%的责任，所以，他再冷酷也不能坐视不理了，况且他也不在铁石心肠的行列。
“什么？流产？”幸亏有莫爸在后面支撑，不然莫妈妈就要摔倒在地了。
“差点，前面还有差点两个字，”妇产科的主任还是莫妈妈的好朋友，“不用紧张，但是也不能放松，她现在的情况还不算稳定。”
“你说孩子还在？”莫妈妈跟经历了一场战争般的疲惫。
“对呀，但是孕妇本身身体比较弱，最近精神压力又大，所以才会差点流产。你们以后要多注意了，否则我可不敢保证下次还能这么好运，”医生毫不客气的警告着，“可是依蓝，你儿子什么时候结婚的？”
外面的传闻一向不好，说莫家的独子是个独身主义者。
“刚结的。”莫妈妈当然挺不直腰板了，儿子到现在也不能接受。
“刚结？为什么没叫我？”
“亲家想低调呗，就两家吃了顿饭，也没摆酒。”
“哦……还真不像你的风格。”
“可不是么……”莫妈妈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对了，我们可以进去看小可了么？”
“可以了，不过不要牵扯她太多的精力，她还有些虚弱。”医生交代完就回去了。
莫妈妈瞪了儿子一眼，走进病房。
看着何可苍白的脸，莫亦流稍稍有点自责。虽然不知道她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但如果他不把她赶出去，她就不会出这样的事。
“儿子，我们谈谈。”莫爸终于就结婚的这件事站出来了。
父子俩坐在咖啡厅里，莫爸直奔主题：“我知道你不想结婚，我也知道你一直在忍受着你妈的参与，我知道这是你的孝顺。”
“爸您就直说吧，您这次是站在妈的一边的么？”老爸也是男人，站在男人的立场可以理解他‘事业为重，感情随缘’的想法，一直也没有勉强过他。
现在这样正式的谈这件事，莫亦流猜到了父亲准备劝说自己。
“这不是站在哪一边的问题，”莫爸润润嗓子，对儿子的措辞不以为然，“以前的你没有责任，可是现在是你自己主动做了需要你负责任的事情，难道你还要说‘不’么？”
该死，老爸的意识就是说让他跟那个女人继续维持可笑的婚姻状态，顺便把孩子养育成人？
“事情是我做的，但不代表我是百分之百心甘情愿的，您知道，有时候事情并不是如我们计划般的发展。”
“让事情超出计划之外，一样是你的责任。”
“责任当然是有，但不好的责任有时候是一种失误。”
“失误难道就不用负责么？”
“可以负责，但是态度会不一样。”
“你——”莫爸气结。
“爸，如果您非要我维持现在的状态，我可以给您这个面子，”反正他也没有结婚的打算，就这样顺着老妈的安排，以后就会省去很多被念和被精神压迫的骚扰，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我的态度也会维持我现在的状态，我不会对她多好的，因为我不爱她。”
“生活久了就会有爱的。”而且日积月累的爱才能长久，时下年轻人的爱，在儿子身上都是一时的。
“我不是这种人。”他跟保姆生活得也够久了，除了在美国留学的那五年，他们还二十多年都在同一个屋檐下呢，他也没爱上她呀。
“我希望你能慎重的对待身边的人。”
“她不是我身边的人。”夫妻也分很多种，有恩爱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种，也有形同陌路那种，他绝对是后者。一年365天都不想见的话，根本算不上身边的人吧。
“儿子，你会后悔的。”莫爸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预感。
“请不要诅咒我，”莫亦流已经站起来准备走人了，立场已定，决定已下，就没必要浪费时间了，“就算后悔，我也有足够的能力承担。”
“你要去哪儿？”看他像是往医院外的那个门走的样子。
“公司。我怕我出现会让她马上流产。”任何人都看得出来他有多讨厌她、多讨厌她肚子里的孩子，所以她更是深有感触了。这样的情绪波动，不形成精神压力才怪，照歆姨的话说，她流产的危险很高。
莫爸明白了儿子的意思。但会不会有另一种意思呢：“你也怕她流产，怕孩子没了，怕伤害到她吧？”
也许最后那句可能性不大。莫爸看着没有任何停顿的背影，他知道儿子听见了，但故意装不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