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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回不去的少年(三)

你每天看着人来人往,看着他们的忧愁与快乐,你突然发现,原来世界真的是花做成的——有有玫瑰、有百合、有月季,有黑色曼陀罗,还有果果最热爱并且永生无法忘怀的牵牛。

但是现在不能告诉你,果果与牵牛的情缘,因为在深圳这座城市,你总是没有精力去祭奠任何一朵花。

刚到深圳的果果,果然没有找到落脚地,他背着行囊像逃犯一样离开那个价格低廉的青年旅馆,那里面的人可能朝气蓬勃,也可能热血沸腾——如果他们知道你每天都要不停的弹那把破木吉他,他们一定会嫌弃你扰乱了他们的好梦。

所以在最后一次被嫌弃的时候,他选择了走。

事后,果果仔细的思考,发现他离开的根本原因只是那个叫郭冰的家伙——他就是那朵黑色的死亡之花。

他阴暗,冷漠,自卑。在那个青年旅馆里,他特立独行,没有朋友,一个人住在靠阳台最近的一个简陋床位上。

当所有人结束了一天的风尘,在旅馆里谈天说地的时候,他会默默收拾好家伙去公园开工。没有人理会他,他像幽灵鬼魅,更像空气——因为幽灵鬼魅是吓人的玩意,而他却毫无存在感。

后来在公园无所事事的时候,果果看到了他。他在公园里唱歌,公园外面是一副巨大的邓小平画像,或许你在深圳看到过他,或许你从来没有。

果果就在人群中,看他唱歌,一首接着一首,如果你想点歌,那么需要给他10块钱。

在人群中,果果才认真的看到了郭冰的样子。其实一点也不丑呢,消瘦的脸庞很像年轻的朴树,歌声也像。

果果托着下巴,看着他的脸,仿佛入了魔。根本没有发现,微笑已经爬满了自己的脸庞。

在他唱了几首歌后,有一个陌生的女孩给郭冰送来了晚饭。他面无表情的接过了女孩手中的红色袋子,甚至没有说一句感谢。

但果果却看到了女孩的眼神与微笑,那些微笑,善良得如同清泉水——哇,这是面对爱人,才会展露的微笑。

然后果果突然有点忧伤,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脸上也出现了这种微笑。

“你好,郭冰!”

这是果果对郭冰说的第一句话,他走向前去翻看郭冰的歌谱——足足有六大本,每一本每一首歌都是手写的,一笔一划,整洁到让人惊叹。

“果果,你好!”

当郭冰叫出自己的名字的时候,果果简直惊喜到不行,这个冷酷的如同魔鬼一般的家伙,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并且魔鬼还微笑起来,果果感觉自己的双手开始抖动,脚也不受控制起来。

“你唱歌真好听,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旅馆的那些家伙要隔离你,或许我该让他们来听听你的歌!”

“你错了,是我隔离了自己,你以为每个男人都大咧咧的,不问是非,其实第六感存在于每个人身上,有一天你会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呢!”

微笑与失落并存,他的脸就像流星瞬落,变的暗淡了。

“没有关系,我愿意和你做朋友,我的第六感告诉我,一定要这样做。”

果果走到郭冰的键盘面前,按下了一个和弦。

他们的脸,就像黑暗中突然点亮的灯泡,同时亮了。

“看来,我有同伴了。”

果果笑的如同中彩,那天,他们在一起唱了好多歌——好多好多歌。

送饭的女孩,突然走的好远。背影在路灯下,显得落寞孤寂。

“你应该对她说一声感谢!”果果对着女孩的背影努嘴。

“感谢有时候并不是完全正确的,你总归知道,你做的了什么,你做不了什么。”郭冰坐到公园的水泥阶梯上,拿起自己的歌谱。

“如果要感谢,我该感谢这些写歌的人,和我抄歌谱的那只笔!”

郭冰说的理直气壮,但果果知道这根本不对。

“这只是你自己一厢情愿而已,你以为感谢是残酷,其实不是。”

果果跑到女孩的面前,将郭冰“说的话”转答给她。

“郭冰,觉得你今天做的饭超级好吃!”

女孩就开始微笑起来,像一朵纯洁的莲花。

“看吧,感谢让莲花绽放!”果果拍着郭冰的肩膀,想让他赞同自己。

但他只是冷笑,像电影里那个正在预谋坏事的反派。

“你别在让我难堪了!”

说完,就自顾的收拾家伙。

果果便不知所措了,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能耸肩——这真是太无奈了。

“喂!明天带我一起出来唱歌行么?”趁着郭冰还没走,果果赶紧提出自己的请求。

“7点见!”

“你明天就开始唱歌了耶,一定是上帝在帮助我!”

果果在日记里写下这句话后,就闭上眼睛,对着天空开始祈祷起来。

果果以前觉得自己很厉害,但遇到郭冰后,才发现自己只是一个新生的幼童。

郭冰是专业学音乐的,脑子里有一套非常系统的音乐理论。几乎所有的歌,他听一遍就能弹歌大概——这种能力,果果是十分羡慕的。

在发现郭冰的能力后,果果开始越发的崇拜这个家伙,而这个家伙却依然冷漠偏执。

除了唱歌,他仿佛失去了沟通的能力,即便果果觉得自己已经退化的够严重了,但却依然无法和他相比。

果果的忧伤是暂时的,如同遇到快乐的事情——就像和郭冰在一起唱歌,他就会快乐起来。但郭冰的冷漠却如同一块烙印,无法磨灭。

“你为什么不能开心一点?我感觉你每天都像在一场盛大的丧事中悼念缅怀!”

“如果你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睡觉,你会觉得这是一场丧事么?”

郭冰的手拍在果果的肩膀上,眼神清澈的如同的如同一汪泉水。

“什么?”

“就是男女最原始的,与荷尔蒙有关的同床共枕!”

“我们?”

“我们!”

果果的脚又开始发抖起来,只是这一次不在是惊喜,仿佛看到了魔鬼,受到了惊吓。

在惊醒过来后,他几乎毫不犹豫的扭肩甩掉了郭冰的手,就像甩掉了一只带着粘液的恶心触手。

郭冰又冷笑了。

“呵!”

“呵!”

“你现在知道了吧!你的第六感,让我们都很受伤呢!”

果果看到那汪泉水突然就干涸了,并且他开始对这汪泉水的复生抱有任何希望。

那天没有唱歌,果果很抑郁的回到的旅社,然后坐在窗台上思考人生。

“上帝为你打开一扇门,一定会为你关上另一扇窗!”

果果打开日记本,无法抑制自己脑中的想法,迫切的想写点什么。

“那个家伙是个该死的GAY!”

果果很失望,但是想了想,便将那个“该死的”划去了。

GAY是天生的,这真是该死。这一会,果果很坚定,这个该死没有用错。

郭冰这一天回来的非常晚,果果一直在窗台坐到凌晨两点也没有看到他,本来决议在等会的,但困意突然来袭,他只能沉沉睡去。

清晨的时候,他被一阵晃动惊醒,然后就闻到了浓厚的酒味。

他看到了郭冰,他有张酷似朴树的脸,但那一刻,他却非常后悔认识朴树。

趁着夜色,果果看到了郭冰,手拿着果果的吉他,然后另外一只手却停在自己的胯下——他的脸,随着手一起剧烈晃动。

果果不知道是不是要从床上爬起来,狠狠的呵斥他。

在犹豫的时候,郭冰突然闭上了眼睛——他睡了。

一切就此完结,从那一刻,他决定离开这多黑色的曼陀罗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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