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这样裹着我了好不好啊，动也不让动，一天到晚就拿这个大毯子，随时随地都要把我包起来，我都要疯了啊”，西子嘟着嘴，不满地抱怨道。
“河上风大，你身子刚恢复，不能冒这个险”，允祥不理会她的抱怨，继续把大红的猩猩毡披在她身上，温柔地系好带子。西子粉白的小脸儿被映衬的肌肤赛雪，细嫩无比，允祥心里感叹着人面桃花，脸上却不露声色，登上船头，眺望着前方。
“你看呀”，西子也从竹叶及藤条编成的船舱中跳出来，走到船头，“下雪了呢！”
这正是寒冬二月的天，黄河上忽然就飘起了雪片，洋洋洒洒，远处撑渡船的人家唱起了歌，时而凄婉时而欢畅，允祥和西子都立耳听着，不一会儿，皑皑的雪花已经薄薄地洒满了二人全身，允祥捉住西子的手，紧紧地攥着，好像怕她丢了一样。
过了一会儿，歌声停了，黄河的水流忽然湍急起来，船身开始摇摇晃晃，一直站在船那头的船家开腔喊道：“两位客官，快进舱里歇歇吧，前头全都是冰碴子凌，快进来坐稳呐。”
二人看向河面，真真飘满了大大小小的冰块儿，小船儿在冰缝儿之间穿梭，允祥拉着西子进了舱内，相对坐着。
西子不忍允祥那灼热的目光，没话找话地问：“过了这风陵渡，可就快到了？”
允祥点头道：“船行到了柏崖，你我再雇一辆马车，一天的功夫也就到了。”
船剧烈的晃了起来，船家拼命地摇着桨，卖力地划着，仍不时有冰凌撞击上船身，船不由东倒西歪起来，一旁是湍急的河水，另一旁是巨大的冰凌，西子紧闭上眼睛不敢看，钻进了允祥的怀中，允祥紧紧抵抱着她，皱着眉看着周遭的景物，目光坚定亮如星辰。
船儿终于跌跌撞撞地转过了大弯儿，水流平缓下来，雪停了，天边放出一抹羞涩的晴。船夫走进船舱，任由这一叶扁舟顺着水流换换行进。船家起了酒，倒进竹筒做成的杯子，递给允祥：“客官，且喝喝酒暖暖身子。”
允祥接过道谢，一边品酒，一边问道：“船家，到柏崖，还要多久工夫。”
“船行至少还得两天一夜。”
允祥皱起了眉头，担忧地看看西子，西子冲他笑笑，摇摇头，示意自己没问题。
船夫看着他二人，问道：“二位可是要去洛阳城。”
“正是。”
“公务？”
“不是”，允祥警觉起来，“我家娘子是洛阳人，我陪她回家探望探望亲人。”
“唉，要说这洛阳城，前儿可是出了大事儿了。”
“出什么事儿了啊？”西子听闻此话，立马坐直了身子，流露出关切的神态。
“二位都知道，朝廷的国丈爷，宇文大将军。”
“他又怎么了？”允祥皱皱眉，有种不好的预感。
“朝廷对外宣称，太子妃暴毙身亡了。但也有人说，太子妃是被太子一剑毙命的，你们想，这宇文进死了女儿，窝窝囊囊的回了洛阳，能善罢甘休吗？”
“怎么？他造反了？”允祥尽量压抑住情绪，仍难以掩饰内心的极度不安。
“造反他定然不敢，只是在这城中，嗨”，船家没有把话说完，继续摇着手中的桨，和河流山川作斗争去了。
西子坐在允祥怀中，不安地抬头看着他，允祥没有低头，轻轻地闭着眼睛，尖尖的下巴抵着西子光洁的额，西子感受着他怀中的温暖，暂时放平了心态，嗅着他身上淡淡的香气，沉沉的睡了起来。小船儿慢慢地向东漂移，允祥一直没睡着，定定地看着河面，直到天黑了，宽广宁静的河面，星星好似垂手可得，雾气渐起，只有船头上挂着晃晃悠悠的油灯照亮的一射之地还能看得清，其他地方都如梦似幻。允祥一直没有困意，怀抱着睡得晕天黑地的西子，神色凝重。
经过两天一夜的颠簸，允祥和西子下了船，到了柏崖渡口。前阵子刚下过雪，土路变成了泥泞小道，西子的红色绣花麂皮貂毛小鞋被沾得泥泥水水，她无比心疼与不满，转眼看看允祥，走的是大步流星，潇洒无比，黑皂靴上纤尘不染。
西子眨着大眼睛，大呼小叫道：“哇，你怎么这么厉害，鞋子都不沾泥巴的。”
允祥不以为然地笑笑：“我会轻功啊。”
“哇”，西子惊叹道，“真的吗？真的是像电视上演的那样飞来飞去的吗？”
“说什么呢你”，允祥听不懂她的话，也不去计较，“那边有驿站，我们去租匹马吧。”
泥泞小路的尽头，有一家茶铺，伙计和老板不在乎生意，没有站在街边招呼客人，而是同茶客一起坐在条凳上，神神秘秘地讨论着，允祥被勾起了好奇心，拉着西子走进茶铺，也坐在了一侧的条凳上。
“今天好像是太子妃娘娘出殡的日子。”
“是啊，大将军一家好像已经去城门口接了。”
“居然这么快”，西子小声对允祥嘀咕道。
允祥示意西子不要说话，两人继续听这几人八卦：
“听说那太子妃娘娘长的是倾国倾城啊，特别漂亮。”
“真的吗？那宇文进长得凶得像鬼，还能有个漂亮女儿？”
“你不想活了，洛阳城到处都是宇文进的人……说话要小心。”
“我还听说，这个太子妃是因为伺候得不好，被太子爷一剑挑死的。”
“啊？！”众人皆惊呼了起来，“这太子爷不是个傻子嘛！”
西子抿嘴偷偷笑了起来，用眼睛瞟瞟允祥，允祥正气鼓鼓的，不能争辩，很无奈。
“那宇文进死了女儿，还不知哭得怎样，悲得怎样呢”，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接口道。
西子瞬间敛了笑容，想到自己的死讯估计已经传入了父母家人耳中，好一阵心痛难当。
“现在我们进城有些危险，宇文进迎太子妃的牌位，从玄武门进，走端门大街，进右掖门，在上阳宫外还要有一个祭祀仪式，总之，现在洛阳城一定是严加把守眼线众多，你我现在贸然闯入，一个不小心，或许会被宇文进生擒”，允祥看出了西子的心事，分析道。
西子不得不承认，允祥说的句句都对，只是她很心急，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问道：“那，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进城啊？”
“等到天黑透了，我们从厚载门进”，允祥安抚她，“咱们紧赶慢赶的，跟宇文进同天到达，他应该还没有工夫处理别的事情，你我就暂且安心，晚上进城再探。”
西子点点头，眉深深地蹙了起来，她没有注意到允祥也紧拧俊眉，好像在思忖着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