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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何事长向别时圆(1)

马晓璐离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没有意识到我们已经分手了的这个事实。她的衣服还在衣柜里,她的拖鞋还在门口,她的牙刷还在洗脸台上,房间里到处都有她留下的印记,就连空气里都依然有她的气息。我总以为在某个清晨,她会披着一身晨曦回到这个房间里,就像她从未离开过一样。

但是她没有回来,也没有再和我联系,直到赵飞飞有一天找到我,带给我一个箱子,里面装着我放在马晓璐那里的一些东西,衣服,书,钥匙,公交卡,零零散散,我相信自己在她那边已经没有任何物品留下,因为连我们俩大学时拍的大头贴,她都还了回来。

我在网上看到过一个情侣戒条,说的是情侣不要拍大头贴,拍过的必分。

不幸言中。

收到这些东西之后,我终于体会到了马晓璐的义无反顾,彻底从迷迷糊糊中醒过来。我将她所有剩下来的东西装了满满一个大箱子,叫了个快递打算送到她学校。我还写了一封很煽情的信放在里面,洋洋洒洒一千多字,大概意思是感谢多年陪伴虽然有缘无份心头依然爱你祝你找到新的幸福之类。

我写这么一封神经叨叨的信到底怎么个意思?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所以快递师傅刚走没多久我就后悔了,风风火火地追到楼下,在快递师傅错愕的目光中把信拿出来,一把撕成两半,正当我准备继续撕得更碎之时,快递师傅在一旁开口说话了。

他说:“小伙子,撕碎容易,想要再拼起来可就难了哦。”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放到爱情身上来理解,却有着无比深刻的道理。我和马晓璐的爱情,也是这般,说分手容易,再复合难。'

我和马晓璐就这样分手了,从此相忘于江湖。

假如你要问我如何才能摆脱失恋的痛苦,我会告诉你答案就是爱上另一个人。

说得容易,才不容易,这的确是最有效的方法,只是并非人人都能够做到。很多人说什么阴影魔障、累感不爱、宁缺毋滥,在我看来,统统都是借口,唯一的原因是因为没有再遇到那个能满足你需要的人,这个人一旦出现,爱情便呼叫转移。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需要,所以这个人出现的时机也不一样。如果你需要性,胸大臀翘脸蛋好的姑娘或者高大英俊身体帮的汉子会飞快地让你沦陷;如果你需要陪伴,就需要等一个懂你疼你爱护你将你放在世界中心的人出现;如果你需要的是真爱,对不起,这玩意儿太珍贵,在你需要时正好出现的概率小于随机买一注大乐透中一等奖的概率。

我的需要是,摆脱寂寞。

摆脱寂寞的方法有很多种,我用的是疯狂工作法。那阵子我在卖场里像是疯了一样,对所有人和事苛责到极致,不仅从不休假,反而还替人值班,因为我不想让自己停下来。停下来的时候想念就会迅速地渗透我的每一个细胞,空虚也会充斥着我的每一个毛孔,所以我只能没日没夜地工作,让自己开始习惯一个人生活。

我本以为,在工作中的自我牺牲能够得到领导的赏识,从而出任CEO、赢取白富美,走上人生的巅峰。可是,偏偏祸不单行,我很快就遇到了职业生涯里的第一次冲击。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做我们这一行的,灰色收入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反正从上到下每个人的手脚都不干净,可以说是沆瀣一气。但是如果有人成心要整你,也是分分钟搞定的事情。我入行不久,自然也不会有结下梁子的人,真正被搞的人,是我的顶头上司徐老大。

这个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我们所收获的一切都需要付出对应的代价,或早或晚,无一例外。我在徐老大的庇护下成为最年轻的部门经理,同时意味着我归属于他的政治体系,他一旦倒下,我也将被清洗出门。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徐老大不用说得太直白,我都能够体会到。他找我喝了顿酒,在路边的大排档一直喝到凌晨两点,酒醉了,又醒了,周围的客人换了一拨又一拨,徐老大最后说:“你帮我扛了吧,不亏待你,给你五万。这一行你以后肯定也不好混了,去供应商那边做吧,我有个朋友是一家公司的销售总监,虽然是三线的小品牌,你过去当个销售经理,工资比现在还要高得多,外快就自己想办法弄吧,也不见得比现在少,你考虑一下。”

考虑你妹啊!我有选择的权利吗?横竖都是死,我当然会选择有钱拿的那条路。我唯一需要考虑的是自己找新的工作还是去徐老大安排的那家,和马晓璐分手后,上海这座城市已经没有让我眷恋之处,我也第一次冒出了回家工作的念头。但是回家重新找一份工作重新开始,总让人有一种在外面混不下去灰头土脸滚回家啃老的感觉,虽然我从来没有吹过混不好我就不回来了之类的牛逼,但也不愿意被人看作是一个失败的****。

最终我接受了徐老大的安排,帮他顶了黑锅,交出若干实际是徐老大吐出来的赃款,和公司达成谅解,我主动提出辞职,去另外一家公司走过场面试通过,确认了入职时间,然后缓慢地交接卖场里的工作。

当我以一种离别的心态对待工作时,这件事情突然变得没有那么令人讨厌了,就连通宵值班的夜里,我也不再关在办公室里睡觉,反而走到卖场里和员工们一起干活,然后我意外地碰到了李思琪,她那天晚上领着广告公司的人在卖场里做货架装饰。

虽然我还没有将自己即将离职的事情昭告天下,但消息灵通的业务员之间已经传开来了,李思琪应该也知道,但那天晚上她对这些事情只字不提,善解人意得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广告公司一直忙活到凌晨5点钟才把工程做完,李思琪全程都跟着在张罗前后,累得满头大汗,施工的工人们走了之后,她一个人坐在地上,靠着货架休息,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我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睁开眼看了我一眼,努力冲我挤出了一个笑容,我递了瓶水给她,取笑她说:“你们公司一个月给你发几万块钱的工资啊?要不要这么拼啊?”

李思琪说:“怎么可能,等我拿几万块钱一个月工资的时候,你在卖场里就看不到我了好吧,我只是想把事情做好。”

我说:“把事情做好也不能把身体搞垮啊,要不你去我办公室里睡一会儿吧,有沙发,比在这儿舒服得多。”

李思琪用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我说:“你干嘛突然对我这么好啊,我完全不习惯。”

我一板脸,说:“李思琪,你赶紧给我滚到办公室里去睡觉!”

李思琪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说:“不用啦,我坐着稍微歇口气,待会儿打个车回家去,还可以睡两个小时,明天还要上班呢。”

我说:“你没有疯吧,你不知道明天上午休息半天啊,跟你们老板说一声绝对会批准的,你要是担心他不批准,我帮你打电话给他。”

李思琪摇摇头,说:“明天上午还有工作要处理,我必须得回公司一趟。”

我无可奈何地叹道:“你可真是个工作狂。”

我也靠着货架坐在地上,和李思琪面对面坐着,说:“那我陪你坐一会儿吧。”

时间接近清晨6点了,新的一天的晨光应该已经逐渐洒满外面的街道,但是卖场里感受不到这些,员工都去办公室休息了,几千平米的卖场里,数百组的货架之中,只有我和李思琪两个人面对面坐在两组货架中间,静默无语,两盏孤独亮着的顶灯照耀着两个孤独的人。

在一起之后,李思琪告诉我,正是从那一刻起,我在她心目中变得不同,不是爱也不是喜欢,是一种打动人心的心灵感应。

过了许久,李思琪突然开口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工作这么努力吗?”

我顺口答道:“为什么?”

李思琪说:“我因为这份工作,把爱情给弄丢了,所以在工作上,我一定不能输。”

我说:“你是想用工作上的收获来弥补感情上的失去吗?我告诉你,弥补不了的。”

李思琪说:“我不管,至少我还有一样东西握在手里。”

我苦笑两声,说:“照你这么说,像我这样工作和感情都弄丢的人,算是彻彻底底的LOSER吧。”

33

李思琪闻言猛地直起身,诧异地望着我,问:“你和你女朋友分手了?”

我点点头,说:“已经快两个月了。”

李思琪默默地看着我,我还以为她在酝酿着什么安慰我的话呢,没先到她竟然哈哈地笑起来,说道:“你看吧,原来你也不懂爱情,那天晚上还一本正经地跟我讲什么爱情的大道理,哈哈哈,太逗了。”

我心头大恼:这姑娘真是没心没肺,想跟她认真地谈谈心聊聊人生怎么就这么困难。我脸上一变,说:“笑什么笑,你是罪魁祸首你知不知道!”

李思琪不以为然,说:“关我什么事啊,你自己留不住女朋友。”

我说:“屁!你留了个发卡在我家里,结果被我女朋友看到了,直接激化了矛盾最后导致分手,不怪你怪谁!”

李思琪恍然大悟,说:“难怪我一直找不到那个发卡,原来在你那儿,什么时候还给我啊?”

姑娘,你观众的重点完全不对啊喂,你不是应该感到愧疚才对吗?这样子还能不能愉快地交谈了?我没好气地说:“这辈子都别想拿回去了。”

冥冥之中自有注定,这只发卡到现在都还在我的储物箱里。

李思琪像是突然精神焕发一样,起身凑到我旁边坐下,说:“你前女友长什么样子啊?给我看一下照片呗。”

我说:“没有。”

李思琪一撇嘴,说:“怎么可能,手机里肯定还存着的。”

我说:“我全部都删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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