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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人生长恨水长东(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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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思琪真的再也没有接过我的电话,也没有回过我的短信。

我们就这样分手了。

这一切来得太快,如同一场暴雨,狂风与雷电之后,只留下一地荒凉。

一开始的两天,我其实并不难过,没有潸然落泪,也没有悲伤逆流成河,我正常地上班下班吃饭看电影睡觉,其他人都不知道我已经失恋。只是我的心里像是失去了一块,空空荡荡,若有若无。当我在回首这段感情的时候,也会觉得分开对我和李思琪而言或许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一份缺乏信赖与愿景的爱情注定会异常艰难,分开之后,她可以毫无顾忌地继续追求她的梦想,我也可以继续寻找一份确定的感情。

我觉得已经成功地安慰了自己,真庆幸这段感情中我没有投入太深,所以才能够轻易抽身,失恋的伤口太小,我很快地就想完成了自我痊愈。几天后,某一个突然醒来的清晨,我看着沿着窗台爬进来的阳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想我应该开始新的生活了。

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齐妙,虽然相识的过程并不怎么美好,但是经过几次接触后,我发现她是个不错的姑娘,从前总是抱有太多的杂念,也顾忌着李思琪的关系,总是对她若即若离。而现在,我需要新的感情,毫无疑问,她喜欢我,所以我应该去喜欢她。

我取消了当天在苏州的会议,简单地收拾好行李,准备出发前往无锡。出门前,我给齐妙打了个电话,她听说我要去找她,声音中难掩兴奋之情,她说:“来了之后我有个惊喜礼物要送给你。”

那天齐妙正好调休,所以中午的时候,我和齐妙就在无锡见面了。

我和齐妙找了个餐厅吃饭,齐妙还是和从前一样,绘声绘色地讲述着这些天她生活中的趣事,只是一些小小的琐事,她却能够讲得有滋有味。这个姑娘对生活有着最简单的向往,不奢求太多,却往往能够得到满足。

而我们这些想太多的人,有时候自诩精英,却往往陷入痛苦与迷惘中不能自拔。

齐妙问我:“你这些天都在干嘛啊?我给你发信息都没回。”

我说:“没什么,处理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齐妙说:“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情?给我讲讲。”

失恋这件事情,还真是说不上好玩。

我心里还是有些沉闷,不想多说话,转而问她:“你电话里说有礼物要送给我,现在可以揭晓答案了吧?”

齐妙狡黠一笑,说:“现在还不行,晚上你就知道了。”

我说:“先告诉我让我开心一下嘛。”

齐妙低着头不看我,娇嗔一声说:“哎呀,反正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不要着急嘛。”

齐妙这样的表情和语气,如我这般纵横江湖的混蛋一下子就猜到了她的意思:她已经不再纠结爱与不爱的问题,准备将她自己交给我。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做出了这样的改变,因为上次见面的时候我甚至只说对她有好感。这样的事情,对于我这个已经沦落为单身的人来说,自然是来者不拒,我需要这样的一次宣泄,这是一剂良药,可以证明我已经走出失恋的哀伤。

我觉得根本不用等到晚上。

我对齐妙说:“我今天不回苏州,吃完饭我先找个酒店住下来吧。”

常住的那家酒店离餐厅不远,我和齐妙决定走过去。

经过路边的一家便利店,齐妙问我:“我去买点饮料吧,你想喝什么?”

我说:“我去买吧。”

齐妙说:“我去就行了,你想喝什么?”

齐妙的脸有些微微泛红,流氓如我瞬间就懂了:她应该是要去买礼物需要的防护工具。

我说:“好吧,我要喝红牛。”

要干体力活,不补充点能量怎么行呢?

我站在马路边等齐妙出来。

那是一个阴天,阳光隐隐地透过云层洒下来。早上下过一场雨,整个城市在水里被洗过一遍,除去了太多的尘嚣,让人心里也不觉得那么浮躁,街上行人不多,来来往往,各有去向。

猛然间,街对面一个熟悉的身影蹦入我的视线,那个人穿着一身绿色的连衣裙,戴着一副墨镜,大步往前走着,隔了十几米远的距离,我虽然看不清楚她的眉眼,但是她的发型、身材、穿衣风格、脸部轮廓,不是李思琪又会是谁!

我想大声地喊住她,又觉得太唐突,于是也顾不得其他,动身追了上去。

红灯!该死的红灯!竟然要等60几秒!我在斑马线焦急地等着,眼睛盯在街对面越走越远的那一抹绿色上,生怕会突然不见她的踪影。

在这几十秒的等待里,我开始想:我为什么要去追她?见到她之后我有什么话要对她说?我们是不是已经没有再见面的必要了?

这些问题都没有答案,但是这些都不重要,我的心跳加速,都已经快跳到嗓子眼了,我只知道我非常想见到她,哪怕只是和她说一句你好再见。

绿灯亮起,我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嗨,好巧。

嗨,你还好吗?

嗨,我真的好想你。

嗨,其实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嗨,我错了,我们回去好不好。

那一抹绿影在我眼前越来越近,我的心里却越来越凉:这个人应该不是李思琪,她比李思琪要矮一些也瘦一些。我不死心,快步经过她的身旁,扭头看了一眼,果然不是!

我心头一颓,停下了脚步,为了不让自己显得那么怪异,我装作四下张望,而泪水却不知为何盈满了眼眶。

突然好想你,你会在哪里?

我慢慢地走回那家便利店门口,齐妙正在四下里找我,她把饮料递给我,问:“你去哪里了啊?到处找你。”

我说:“看见一个熟人,过去打了个招呼。”

我的态度有些心不在焉,齐妙也没有多问,陪着我一起到了酒店。

CHECK-IN,大床房,走进房间,关上窗户,打开电视,坐在床尾,所有的过程几乎就是不久之前那次的重演。电视里闹闹嚷嚷播放着不知道什么节目,但是我的脑海里不断闪回的却全都是与李思琪有关的画面。

据说失恋之后都有一个麻木期,不会悲不会痛,就像是还不知道分手这件事情一样,过了这个阶段之后,悲痛才会真正袭来。

我开始感觉到痛了。

失恋最好的治疗方法就是找到新的恋人,这句话或许应该备注一个时间期限,此刻,近在眼前的新欢也丝毫不能减轻我的痛苦。

是不是总是要等到失去之后,才能够懂得珍惜,是不是总要等到一个人离开之后,才会开始怀念。

我开始怀念。

我怀念第一次见到李思琪的时候,她穿着牛仔裤帆布鞋背着一个大包,跑到我面前自我介绍的时候嘴里还嚼着口香糖;我怀念她喝得酩酊大醉被出租车司机送到我家的那天夜里,她胡乱地趴在沙发上,睡得像个孩子一样;我怀念和她一起横穿上海的那个清晨,她毫不保留地将她的人生画卷在我面前展开;我怀念和她一起合租的日子,两个人每天不停地斗嘴,现在看来原来是打情骂俏;我怀念她的亲吻,怀念她的身体,怀念周末的清晨她在厨房做早餐的身影,我好想再一次悄悄走到她身后,从背后将她抱紧。

在一起的时候,我竟然从未意识到,原来李思琪这么好。

我真是个十足的混蛋。

我在回忆里游荡得太久,几乎已经忽略了齐妙的存在。

齐妙一言不发地陪着我看了好一阵子的电视,见我什么话也不说,什么动作也没有,于是起身说道:“要不要洗个澡再睡个午觉?”

她的话将我拉回现实。即使是傻子也知道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孤男寡女,俱是单身,你情我愿,颠鸾倒凤,也是人之常情。

可是我竟然一点兴致也提不起来,脑袋里面嗡嗡响,心里像是堵了一团乱麻,连呼吸都阻滞,只想找个僻静无人的地方大声嘶吼。

我说:“要不,我们下午去唱歌吧?”

齐妙愣了一下,问:“现在?就我们两个人?”

我说:“嗯,突然很想唱歌。”

齐妙说:“好吧。”

到KTV包厢里之后,我先点了首《我怀念的》,一通乱吼之后,发现音起得太高,唱不下去了,于是把话筒交给齐妙,自己瘫在沙发上,望着屏幕发呆。

“谁爱得太自由,谁爱得过头了,谁要走我的心,谁忘了那就是承诺。”

“谁自顾自地走,谁忘了看着我,谁让爱变沉重,谁忘了要给你温柔。”

情歌的一大特点就是歌词写得不明不白,每个人都可以对号入座,在那一刻,我觉得这首歌写得就是我和李思琪,已经离我而去的李思琪,我从来不知道珍惜的李思琪,我不够爱的李思琪,我们都各自倔强着,误解着,将爱变成了伤害。她是一个真正的好姑娘,尽管过去的日子里我从未意识到这点。

失去的痛苦汹涌而来,后悔的情绪紧随其后,一浪高过一浪,不停击打着我的胸膛。

齐妙的声线很好,唱歌很好听,麦霸的本性渐渐暴露,到后来我身心俱疲,包厢几乎已经成了她的专场音乐会。我坐在一旁,看着齐妙捧着话筒入神地唱着歌,她唱到动情处,偶尔回过头来妩媚地看我一眼,俨然有一种动人魂魄的力量。

我知道齐妙也是一个好姑娘,只要我愿意,她很快就会成为我的女朋友。严格说来,她比李思琪还要漂亮还要温顺,我尝试着去爱上她未必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是的,这是我来到无锡时的想法,只是在街头偶遇“李思琪”之后,这一切都变了。

齐妙很好,但她不是李思琪,她没有那些足以让我肝肠寸断的记忆,当这些记忆被唤起的时候,排山倒海,无处可避,将我吞没其中。

齐妙点了首合唱的曲目拉着我要一起唱,这首歌叫做《让我取暖》。

“如果能再回到你身边,那些走在大街的日子多简单多自然。”

当我唱完这一句之后,我决定要追回李思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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