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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指引

我居住的这片地方叫五七沟。老爸告诉我,这里原来一片荒芜,爷爷十八岁的时候带着三十四个人来到这儿,建起了一座秘密工厂,带动了此地的发展,五七沟就渐渐成为了附近人口最密集的地方。

然而对于那座秘密工厂,五七沟的人都知道有这么回事,可没人知道它具体在哪儿,是生产什么的。我问过爷爷好几次,爷爷要么避而不谈,要么说其实我已经去过那里了,只是不记得而已。长此以往,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这让我很悲伤,因为我真的很想弄清楚这座工厂到底是干什么的。

“加上你爷爷,开荒者一共三十五人,五七三十五,所以这里叫五七沟。”老爸如是说。

“一共三十五个人,其中有几个男人,又有几个女人呢?”我问道。我很担心,因为三十五是一个奇数,男女比例无法达到平衡。这样非常不好,因为我不喜欢听破鞋或抢别人老公的女人的故事。

老爸看出了我的疑虑,冷笑一下:“你别瞎想了,一共十七个女人、十七个男人,刚刚好。”

“那还有一个人呢?”

“那人是个人妖,他不会被男女之事困扰。哦,对了,他现在还活着呢,就是那个到处转悠的疯子。”

老爸之所以说“他现在还活着呢”,是因为除了疯子外,其他三十四个开荒英雄都已经驾鹤西去了。他们出奇的长寿,全都活到了一百一十岁以上。就拿我爷爷来说吧,三年前他一百一十九岁的时候,因为吃石榴不吐籽,胀坏了胃才去世的。奶奶是在爷爷死后第二天去世的,因为她觉得爷爷没能活过一百二十岁,没有破纪录,非常丢人,就活活气死了。

我不知道疯子现在有没有活过一百二十岁,而且我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话,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人。

天色已晚,可是我决定现在就去找他,我必须打听到杜小乱的下落。

走的时候老爸递给我一个塑料袋,沉甸甸的,我问他里面是什么东西,他没告诉我,只说我会用得着。

冬天天冷,人们都早早睡了,所以晚上的五七沟格外宁静,连一盏灯都没有。我拿着手电筒,从圈一转到圈十二(五七沟的人戏称自己住的一号楼到十二号楼为“猪圈”),又从圈十二转回去,终于在圈八楼下垃圾道的出口找到了疯子。

他正在垃圾堆里翻找着什么,我觉得打扰他的雅兴实在不好,打算先套个近乎:“喂,疯子,你为什么只吃垃圾呢?”

疯子听到我叫他,便转过身来,笑了笑:“对不起,我没有吃垃圾,我吃的是这个。”

他眼睛里闪烁着睿智的光芒,手里抓着一块燃烧殆尽、已经变成砖红色的蜂窝煤。他看起来一点也不老。我觉得他并不疯,就是有点流氓,因为他裤子的裆部已经磨穿,下体又黑又长,像一撅干燥的大便,而且正如老爸所说,他是个人妖,因为我发现他真的没有春袋。

我感叹:“原来你喜欢吃这个,我去给你拿啊,我家多得是!”

他说:“你站住,你是谁啊?”

我说:“我是李十三的孙子啊!”

他扔掉废煤,挠了挠头:“那是谁?”

手电筒的光一直聚焦在疯子脸上,我发现他思索的表情真有一点像女人,心道原来人妖真的会像女人。这个念头在我心底滋生,我强迫症般打量了他一番,发现他虽然脏,但其实皮肤白皙,而且手脚纤细,除了身高之外,体貌特征一点都不像男人。

我提醒道:“李十三就是当年和你一起来的那三十四个人之一啊。”

“哦哦,”他拍拍脑门,又把那块没吃完的废煤捡了起来,“就是他啊,他可是个好人。”

我颇感欣慰:“嗯,既然你觉得他是好人,那我这就去给你拿吃的了啊。”

“你别走,”疯子抽动鼻子,凑了过来,“你袋子里就是。”

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打开袋子,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全是废煤。疯子坐在我跟前大快朵颐起来,我静静看着他吃。

晚上没有月亮,我的耐心慢慢流失。直到疯子吃完,抹了抹嘴,对我说道:“你说吧,这么晚来找我一定有事,对不对?”

我欣喜若狂:“是的,我想找到杜小乱。”

疯子不说话。我真担心他会和别人一样否认杜小乱的存在。我又等了几分钟,他才突然开口:“她在大沼泽,那里很危险,你快去找她吧。”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问道:“你真的知道杜小乱?”

“当然,”疯子舔了舔嘴唇,“所有人不认识她我也得认识她,那小姑娘是个好人。”

我离开了疯子,因为我不敢跟他聊太多。我担心话题聊完,以后就再没机会跟这个睿智的人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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